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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個男人。

  林沛然深吸口氣,壓下怒火:“時光,我知道你鄙視我,但我對向真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呢?難道是傳說中的真*嗎?許時光想,不都是為了一己私慾傷害最*自己的人嗎?

  從林總辦公室走出來時,許時光看見了拿著文件正要去複印的羅芙。她們的視線只在空氣中膠粘了一秒,緊接著身體錯開,各行各道。

  許時光左手臂上的傷痕還在,但她們的感情已經蕩然無存。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許時光沒有資格去責怪羅芙。只是在她心中,那個扎著馬尾笑起來臉頰有著淺淺酒窩的女孩再不復存在了。

  走出公司,許時光抬頭望向被高樓大廈擠壓的狹小天空,忽然覺得自己已經無處可去。她習慣性地拿出電話,翻到了丁一的號碼,卻沒有勇氣按下。

  想起丁一,心頭空蕩仿若被千萬隻白蟻啃噬過。

  昨晚QQ拿著手機拍下了她與游彥臣相擁相吻的照片,按照她的個性,必定早已發給了丁一。

  當丁一知道一切時,會是怎樣的心情,許時光不敢想像,她只希望此刻能有輛車衝來將自己碾死。

  正拿著手機發愣,QQ忽然打了電話來約她見面,就在離她公司不遠的KFC。

  到的時候,許時光便想著QQ必定會為丁一討回公道。然而沒想到的是,這公道來得如此之快——坐下的瞬間,QQ便將手中餘下的半杯冰可樂猛地潑向她的面顏。

  許時光本可以躲過,但是她沒有,她清楚QQ是在為丁一抱不平,所以她寧願被潑,至少這樣心頭能好受些許。

  潑人臉這件事QQ估計也是做過多次,因而這次潑得又准又狠,沒浪費一滴可樂——許時光滿頭滿臉全是水,周圍人發出細微的驚呼。

  寒冬的天氣,即使在室內,那冰水浸入頸脖,也能凍得人牙關發顫。

  許時光閉上眼,默默承受一切,只覺罪有應得。

  “我說過,你要膽敢對他不起,我絕對抽你筋扒你皮。”QQ放下可樂杯,冷冷地道。

  “我記得。”許時光拿出紙巾,將可樂一點點吸乾,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隨後,兩人陷入了沉默,這段沉默漫長而僵硬。

  良久,許時光才低低問道:“他已經知道了吧。”

  “我打電話給了他,同時也把照片發給了他。他很久都沒說話,最後卻告訴我這件事他會處理,請我不要插手。我知道,他是怕我傷害你。”QQ將眼睛投向落地窗外的人流,濃濃的恨意從齒fèng間溢出:“許時光,你到底有沒有良心?究竟要把他毀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

  當聽見丁一的反應時,許時光的胸腔仿佛塞著一塊浸滿汽油的爛布,烈火持續不斷地焚燒著。

  何謂煎熬,這就是煎熬。

  她寧願丁一撲上來狠狠扇她兩個大耳光,直把她打得雙耳失聰,口鼻流0血,也不願意他仍舊為自己著想。

  QQ轉過頭來,一雙貓般的眼睛盯著她,迫得她移不開目光:“許時光,我沒本事,不能把丁一給搶過來,不管你做了什麼他還是對你一往情深。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風,現在只能請求你,請求你放過丁一,從今以後不要再見他,就看在他從小對你的這份感情上,給他條生路吧。”

  當許時光走在鳳凰古鎮的石板小巷內時,耳邊始終響著QQ的這句話。

  那天見了QQ返回之後,她便收拾行李,坐火車搖到了鳳凰古鎮。

  在關閉手機之前,她給丁一發了最後一條信息——

  “對不起,請忘記我。”

  她是懦弱的,逃避是她現下唯一能做的事。

  紛至沓來的變故令她無法呼吸,許時光只想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思考與休息。

  雖然現在的鳳凰已經不再是沈從文筆下的鳳凰,然而因著是淡季,行人稀少,竟頗有古風趣味。

  許時光在老城找了間臨水客棧住下,決心呆個十天半個月再出發。每日她便拿著相機走走停停,或是乘木船去釀酒坊打點梅子酒回房間小酌,日子過得悠閒自在。

  然而這般看似閒雲野鶴的外表下,卻藏著一顆不安靜的心。

  每當吃著小炒臘肉時,便會想起丁一在廚房忙碌的背影。

  每當走在河邊時,便會想起丁一同自己告白的場景。

  每當看見虹橋時,便會想起丁一在家中畫著設計圖的模樣。

  他的身影,無處不在。

  人就是這般賤,定是要到了失去時方會懂得珍惜。

  等真正離開丁一時,她才看清對他的牽掛依戀已如樹根盤桓在心頭——拔除了他,她的一顆心也就廢了。

  許時光無數次想要給丁一打電話聽聽他的聲音,然而每次卻硬咬牙關挺住。

  丁一是那樣好的一個人,她配他不起,所以寧願忍受被白蟻啃噬的痛苦,也不能再去煩擾他。

  許時光覺得這是自己此生做過最正確的事,但……為什麼還會難過得無法入眠。

  每個靜謐的夜晚,她腦子裡就像安裝了自動放映機,不斷重複播放著與丁一的過往。這次她的身份不僅是局中人,也是觀眾。

  她看見自己落水,他不顧危險向著她游來,眼神焦急而堅定。

  她看見自己挑釁地對他說游彥臣比他帥比他高比他強,他剜她一眼,轉身離去。

  她看著自己為了保護游彥臣而落入危險中,而他卻挺身而出,幫她擋刀。

  她看著他提前離開考場導致成績大跌,就因為想幫她要到簽名。

  她看著他聽見自己與游彥臣和好的消息,眼內的光一點點湮滅。

  這一次,他受的痛,通通加諸在她身上。

  如果有機會,她好想問他,在觀音廟許的那個願是否與自己有關。

  如果有機會,她好想問他,為什麼一定要*上自己。

  如果有機會,她好想問他,究竟要怎麼樣,才能還得了這份感情?

  她的眼神肯定很消沉,所以續房費時,客棧老闆娘終於忍耐不住,問她是不是失戀了。

  她只能夸老闆娘好眼力,前途無量。

  老闆娘小得意,說我可是閱人無數的,又問是不是別人甩了她。

  許時光說那哪能啊,肯定是我甩別人的。

  老闆娘又問,為什麼要甩?難道那男人不好?

  許時光搖頭,狠狠地搖頭,像是要將所有的前塵往事都搖出記憶那般。

  好,太好了。

  她再也遇不上這樣好的一個男人。

  老闆娘不解,那為什麼還要分手?

  因為我傻唄。許時光用這句話結束了老闆娘的八卦節目,提著剛打來的百花釀上了樓。

  推開古色古香的窗戶,許時光臨窗而坐,對著冰冷河風開始飲酒。記憶里,她和游彥臣分手時,自己也在江邊喝酒,那時有丁一陪著,心裡總不至於空蕩。

  而如今……

  許時光猛地再灌了一大口酒,希望酒精能讓自己暫時忘記丁一。

  夜幕降臨,對岸酒吧林立,歌舞聲傳來,時遠時近。許時光已然微醺,燈紅酒綠映在她眼裡,不過是團團光暈。

  手中的百花釀畢竟不是傳說中的醉生夢死,她飲下了,非但沒有忘卻丁一,反倒隱約看見了他的身影——就在對岸臨水的旅館房間內。

  ☆、38第九章(2)

  隔著這麼遠的河,根本看不清他的面貌,但是那身形卻是像極了。就這麼撞進她心頭,撞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冷酒冷風入了腸,傷了胃,許時光五內一陣翻湧,跑到洗手間吐了個天昏地暗。

  吐完了,卻捨不得那個身影,仍舊掙扎著跑到窗邊想要再看一眼。然而再一看,哪裡還有丁一,不過是一派喧鬧光影。

  只是場幻覺。

  許時光躺在床上,眼角落下了熱淚,被風寸寸吹乾,縮緊了皮膚,也縮緊了心臟。

  隱隱的疼,持續難耐。

  她希望丁一不要再記得她這個無情無義無心的女人。

  就讓他忘了她。

  就讓她永遠記得他。

  就讓她這樣還他。

  許時光胡亂地想著,逐漸醉睡去。

  隔天醒來,除卻頭暈之外,一切狀況良好,沒傷沒殘,許時光覺得自個果然強悍。

  下樓時老闆娘見到她眼中立馬閃爍著熊熊的八卦求知慾,想要將她的故事摸個清楚。許時光熬不住了,趕緊溜出去躲避她的詢問。

  隨便在街上找了間咖啡館坐著,拿出筆記本電腦開始寫遊記。放眼望去,周圍文藝青年的筆記本電腦基本上都是咬了一口的蘋果,就她一人拿著聯想,特別雞立鶴群。

  遊記寫在很早以前申請的一個微博上,近兩年基本沒用,不過寫完後還是有幾個點擊率,還有個署名為“szcaxsg”的鐵粉基本上每篇都看,許時光覺得挺得意,說明自己文筆還是小槓槓的。

  冬日的陽光將時間都曬得軟0綿,雖驅散不了心頭的陰霾,卻足以令人神思恍惚。寫完遊記後,許時光伸個懶腰,到小巷去閒逛。買了條民0族風的披肩,又買了長至肩膀的耳環戴上,開始裝冒牌吉普賽女郎。

  走著走著,來到一家專賣明信片的店裡。店很有特色,叫“遲到的好時光”,將許時光的名字給囊括進了,絕對是緣分。走進一問,發現更有趣味——店裡的明信片買下後寫上內容地址,放在店主那,可以選擇半年,一年,甚至更長時間再寄出。

  按照店主的意思是,多年之後忽然收到這張明信片,再回憶當時當地的心境,別有風味。

  比大白饅頭沾老乾媽辣醬還有味。

  許時光也買了一張明信片,上面手繪著靜夜的河,水面上漂浮著美麗的蓮花燈,寄託著的不知是哀思或是*戀,搖盪著直向遠方,

  她準備寄給自己,於是在背面寫著:“許時光,放下回憶,快樂起來。”

  寫完後遞給店主,註明半年後再寄到自己家中。

  希望那個時候,一切都能好轉。

  付帳之後,她裹著披肩轉身,然而就在那剎那,一個身影生生撞進她眼中,心頭那處尚且還在淌血的傷口再次血沫橫飛。

  這次她沒飲酒,只是喝了咖啡,所以看得再清楚不過。店裡背對著她的那個身影,高大英挺,背脊挺直——那是伴隨了她多年的身影,那是已然刻入她生命的身影,那是即使幻化成灰她也能一眼認出的身影。

  那具身子曾經在她眼前半0裸,曾經壓制著她,曾經輕柔地覆蓋著她。

  那身影就屬於丁一,她不會認錯。

  許時光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昨日的醉夢裡,這是個美夢,充滿了誘0惑力,引誘得她想要上前緊緊抱住他。那種衝動越涌越大,幾乎要將她的胸腔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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