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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文才滿臉疑惑,諾諾地告退。

  楊縝看她:“本王的事,你倒很喜歡作主。”

  紅凝坦然:“無憑無據,王爺想要拿他怎樣?以王爺的身份,就算冤枉誰也沒人敢作聲的,沖女人發火更不算什麼。”

  楊縝淡淡道:“既這麼聰明,說話怎的不知道討人喜歡。”

  紅凝笑:“民女天生不討人喜歡。”

  楊縝拂袖便走。

  紅凝忙道:“王爺留步。”

  楊縝不理會。

  紅凝上前拉住他:“王爺且慢,民女當真有要事商量。”

  看看她的手,楊縝忍怒:“口口聲聲自稱民女,卻敢強留本王,本王看你是越來越放肆。”

  他不計較是顧及身份,自己也不能太過分,紅凝明白這道理,放開他,難得陪了笑臉:“民女不是擔心王爺只顧惱怒,忘了正事麼。”

  怒氣逐漸消退,凌厲的眼睛反露出一絲笑意,楊縝道:“你打算怎麼做?”

  紅凝毫不遲疑:“探出那妖女的底細,再設法對付。”

  楊縝道:“怎麼探?”

  “鍾公子是中了媚術,不如從他身上著手,”紅凝取出兩道符,“將這兩道符燒了令他服下,我自有辦法,這事對王爺來說很容易。”

  楊縝接過符:“又拿人作餌?”

  紅凝道:“不拿他作餌,他必死無疑。”

  楊縝轉身正對著她:“你如今法力盡失。”

  紅凝也看著他,語氣平靜:“那妖孽是九尾狐,三味真火煉人魂魄,所以不能打糙驚蛇,否則我們難逃一死,不但死,而且連魂魄也要灰飛煙滅。”

  楊縝愣。

  紅凝笑道:“王爺若是怕,後悔還來得及。”不待楊縝作色,她又迅速斂了笑,正色道:“此事稍有不慎便兇險萬分,王爺帶兵上過沙場,自然不怕,民女卻怕死得很,現下沒了法力,只能用符探一探消息,還望王爺做得隱秘些。”

  .

  月色不如昨夜晴朗,勉強也能看清楚,時近三更,園內一片沉寂,假山旁果然有個人影在焦急等候。

  不遠處的閣樓上,紅凝站在窗邊陰影中:“果然是他。”

  楊縝緊抿著唇。

  紅凝道:“那並不是王夫人。”

  楊縝冷冷道:“混帳奴才。”

  察覺他神情不對,似有殺機,紅凝皺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仰慕佳人並不算死罪,何況那妖孽對他施了媚術。”

  楊縝看她一眼,輕哼。

  聽出鄙薄之意,紅凝道:“愛美之心乃是人之常情,王爺若怕玷污了尊府,民女走就是。”

  楊縝道:“你以為你走得出去?”

  紅凝聽得好笑:“王爺竟要仗勢欺人,強留我不成?”

  楊縝道:“那又如何。”

  想不到他這麼說,紅凝反不知該怎麼回答了。

  楊縝看著她,怒氣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幾絲戲謔:“如今你法力盡失,武功也未見高明,本王果真要欺負你,你又能怎樣。”

  紅凝不語。

  楊縝道:“數次衝撞本王,該當何罪。”

  紅凝微笑:“先前不知王爺身份,多有冒犯,但正所謂不知者不罪,莫非王爺真要民女磕頭賠罪不成?”

  楊縝面不改色:“也好。”

  紅凝怎會真的磕頭賠罪,只得乾笑兩聲:“哪有客人給主人磕頭的道理,王爺少不得多包涵些。”

  楊縝道:“全無誠意。”

  紅凝無奈:“王爺一定要降罪,民女的確無能為力,但王爺絕不會仗著身份欺負一個弱女子,做出這等卑鄙無恥有失身份的事。”

  楊縝道:“好厲害的嘴,你是弱女子?”

  紅凝不答。

  楊縝看了她半晌,慢悠悠道:“愛美之心,的確是人之常情。”

  紅凝意外。

  楊縝上前一步,朝她俯下臉:“既是人之常情,本王自然也難免。”

  他有意壓低了聲音,氣氛莫名變得曖昧,月光斜斜she入窗戶,看著那張俊美的似曾相識的臉,紅凝不由自主地想要後退,誰知就在此時,身上傳音符忽然有了動靜。

  二人一愣,同時轉臉望去。

  不知何時,假山旁已多出道白影,與先前那人抱在一處。

  輸與贏

  傳音符被放到桌上,那邊喘息聲笑聲時斷時續,動作十分激烈,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越發清晰。

  昨夜的場景重現,加上回想起後來發生的事,二人未免尷尬。楊縝移開視線,緩步過去往椅子上坐下:“等什麼,還想看?”

  無意撞見一次,就被當成了偷窺的女流氓,紅凝暗悔不該答應讓他來看,硬著頭皮問:“那符已經讓他服下了?”

  楊縝冷著臉不答。

  清楚此人的辦事手段與效率,紅凝知道問了廢話,於是定了定神,也過去坐下,取出那段金色桃枝,還有另一道符。冥思苦想這麼多天,對於現狀,她並不是全無辦法——畢秦的內丹是修煉千年所得,自然帶有天地靈氣,如今自身先天靈氣被封,正好借來用,當然作用不大,可使幾張小符足夠了。

  紅凝抬手點燃那符。

  符紙燃盡,紙灰卻不散。

  楊縝看得驚異,正要說什麼,卻被紅凝止住,只聽她開口問:“夫人究竟是哪裡人氏?”

  片刻,傳音符里鍾文才喘吁吁的聲音傳來:“夫人究竟是哪裡人氏?”

  楊縝這才明白,先前哄鍾文才服了兩道符,其一是傳音符,另一道竟是作這種用處,她想控制鍾文才,通過他的口去套那妖精的底細,而只有將符放到他腹中,才能瞞過那妖精。

  狐女果然並沒有發現異樣,雖說她變作王氏的模樣,卻並不清楚王氏的底細,不過對方既中了自己的媚術,她便毫無防備,隨口道:“妾身自然是重州城的人。”

  聲音軟媚,楊縝聽得心中一顫,立即道:“重州城何處?”

  狐女笑道:“西河街。”

  更確定不是王氏,楊縝沉聲:“西河街哪家?”

  見他問得多了,狐女也警惕起來,道了聲“親親”:“你我只管樂罷,總問這些個事兒做什麼。”

  紅凝怕她生疑,忙道:“小生白天好象在王爺府上見到了夫人。”

  這理由十分充足,狐女不再懷疑,仗著媚術柔聲哄他:“你認錯了,天底下長相相似的人多著呢……”

  紅凝將手一揮,傳音符便沒了動靜。

  楊縝輕輕吐出口氣。

  紅凝道:“白天鍾文才那樣,我就猜他肯定不知道王夫人的身份,果然如此,想是他當初無意中在哪兒看見王夫人,心生仰慕,然後被這妖女窺破,才幻化了騙他。”

  楊縝沒說什麼,盯著她看了半日,忽然冷笑:“好厲害的法子,單憑一道符就能控制人心。”

  紅凝笑道:“民女雖沒了法力,但誰若是想欺負,也未必容易。”

  楊縝起身就走。

  .

  第二日紅凝便替鍾文才解了媚術,楊縝親自審問,總算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與紅凝所料相去不遠。原來那日鍾文才進府投親,去城外寺里遊玩,不慎遇到前去上香的王氏,見她容貌美麗未免心動,卻並不知道她的身份,正在煩惱,夜裡“王氏”就自動找上門來。

  街上,二人緩步而行。

  紅凝四下張望,皺眉:“想不到西河街這麼大。”

  照楊縝的身份,下令進行全城搜查不難,可這樣難免會打糙驚蛇前功盡棄,而且那妖女借的是王氏的容貌,連二人也沒見過她真正的長相,總不能按著王氏的模樣去找。

  她兀自煩惱,楊縝卻沒將那狐女的話放在心上:“西河街不過是她隨口胡言,你不是說妖怪也怕人氣麼,她既是妖怪,又怎會住在城裡。”他停住腳步:“倒是你解了鍾文才的媚術,今夜她再來,必會發現,如何應付?”

  紅凝道:“頂多再叫他中一次罷了。”

  楊縝道:“最毒婦人心。”

  這麼下去,元陽被吸盡,鍾文才就會死,紅凝笑:“那妖孽我們現在是萬萬惹不起的,王爺倘若不忍,不妨尋點人參鹿茸替他好生補補,讓他多支撐幾日,或者親自出馬去將他換下來,想來以王爺英姿,那妖孽定不會不滿。”

  楊縝麵皮抽動:“姑娘家不知羞恥。”

  紅凝正色:“民女再不濟,也不至於如此疏忽,中了媚術知無不言,我還怕他到時會供出我們,如今不僅替他解除媚術,還將那妖孽在他身上留的氣味也除去了,現在最好讓他藏起來,或者悄悄離開重州城,那妖孽不會找到的。”

  楊縝皺眉:“他走了,今後我們就再難打聽那妖女的行蹤。”

  紅凝挑眉:“王爺的心腸也未見得好。”

  楊縝冷冷道:“這等混帳死不足惜。”

  紅凝道:“有非分之想,是因為他並不知道王夫人的身份。”

  “若知道,他還能留住這條狗命?”楊縝也不看她,轉身朝兩名侍衛道,“回府。”

  知道他回去安排了,紅凝一笑,繼續尋找。西河街很長很大,而且相鄰幾條街都同屬西河街一帶,民居商鋪眾多,總不能挨家挨戶去敲門打聽,一時她竟不知該從何找起,走了半日覺得兩腿酸軟,便隨意進了家小店,叫了碗熱湯,坐下苦思對策。

  不是不知道三味真火的厲害,但那妖女果真出身九尾狐族,能不能打聽到陸玖的消息?

  忍住心中激動,紅凝握緊那段金色桃枝。

  正在此時,旁邊一個聲音響起:“張二伯,前些日子托你帶的東西可都有了?”

  聲音被有意壓低了,縱然如此,聽在耳朵里仍是十分柔美可憐,紅凝立即抬眼看,只見一名打扮素淨的年輕婦人站在櫃檯前跟老掌柜打招呼,模樣秀麗,看上去甚是賢淑。

  老掌柜忙從櫃檯下取出個紙包遞給她:“正要送去,你倒先來了。”

  那婦人接過,稱謝。

  老掌柜關切:“戚公子的病可有些起色?”

  胡夫人垂首:“還是那樣,勞二伯惦記。”再三謝過,拿著紙包走了。

  紅凝立即起身過去:“張二伯,她是你的親戚?”

  老掌柜眯著眼看了她片刻,仍覺得面生,但聽她叫得親切,便當作自己記性不好,搖頭:“哪是什麼親戚,這夫人姓胡,半年前嫁與戚家三公子的,為這事戚三公子還被他老子趕出了家門,誰知成婚不到一個月,戚三公子就害了重病,大夫都沒法子,戚老爺只罵她克夫,也不肯管,虧了這位夫人不離不棄,平日裡替人做些針線活餬口,還要照料戚三公子,著實不容易,所以街里街坊的沒事都幫襯她些。”

  紅凝若有所思,半晌才又問:“她現下住在哪裡?”

  一個姑娘而已,並不是什麼登徒子,老掌柜也不防備:“東三巷,柳婆子隔壁就是。”

  .

  深巷只有幾戶人家,十分冷清,胡氏與丈夫住的地方並不難找,隨便找人打聽就知道了。

  院門緊閉,院子裡靜悄悄的,看來正如傳言所說,丈夫重病,胡氏白日裡便關了門不與人往來,的確恪守婦道。紅凝站在牆外禁不住遲疑,法力被封,不能感受妖氣,如今尚且難以確定她是不是那隻妖狐,總不能無緣無故闖進去,該找個什麼藉口?

  “姑娘在這裡做什麼?”背後響起柔美悅耳的聲音。

  轉身看見來人,紅凝意外:“是你。”

  陸瑤眼波流轉:“姑娘怎的到這兒來了?”

  紅凝很快恢復平靜:“王妃是神仙,都能來凡間走走,紅凝是凡人,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

  陸瑤道:“姑娘言重,什麼王妃,不過是她們笑話罷了,我叫陸瑤。”

  紅凝沒有理會這些:“你找我?”

  陸瑤款步走到她面前:“陸玖的事實在是對不住姑娘,父王已經責罰過他,崑崙天君那邊帝君也已經賜了……”

  “要我原諒他?”紅凝截口道,“不可能,白泠不會再回來,一句責罰就能免除他犯的過錯,你們的天刑呢?”她搖頭:“我忘了,你們連法力都是用來對付凡人的。”

  陸瑤微笑:“是說封印?他這樣做想來也是為姑娘好。”

  紅凝自然知道那個“他”指誰,轉了話題:“不知陸姑娘找我有何貴幹?”

  陸瑤柔聲:“他讓我代他照顧你。”

  讓未婚妻來“照顧”?紅凝心裡想笑,面上卻沒有半點表情:“多謝,中天王也太費心了,何必這麼勞師動眾,我不用人照顧就很好。”

  陸瑤輕輕嘆息,依舊端莊優雅:“陸玖是我的弟弟,姑娘必定不會很喜歡我,但既受他所託,姑娘有什麼要求都可以跟我提,我會盡力滿足。”

  紅凝也不推辭:“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們,就是照顧我了。”

  陸瑤笑道:“姑娘何必這麼固執,也罷,將來再說。”

  雪袂輕拂,她整個人便消失了。

  紅凝垂眸看著地面,站在那裡久久不動,直到一個聲音響起——

  “打算一直站下去?”

  .

  原來處理過鍾文才的事,楊縝見她久久不回,自行出來尋找,誰知正好撞見二女說話,一時不便過來,此刻見陸瑤離去,不免拿話嘲笑她。

  破天荒的,紅凝沒有還嘴,只是抬起臉看他:“王爺來得真巧。”

  楊縝負手踱到她身旁:“我看她也會術法,你們是同門?”

  他不知道陸瑤的身份,應該是沒有聽見前面的對話,紅凝冷笑,也不回答,反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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