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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花秋月終究脫離了關係。

  照他的脾氣,他今天對她已經手下留情了。

  心頭髮悶,鼻子也忍不住發酸。

  “今後我就不會再管你了。”像是賭氣,雷蕾卻知道他這回說的是真話,病了不會再有“哥哥”照顧,遇險的時候不會再有“哥哥”來救命。

  人總是在離開之後,才能回想起對方的好處,甚至可以因此忽略他的種種過錯。

  他對她究竟有沒有真心,從當初在千月洞為她受傷時,她就看出來了,然而她還是沒有勇氣相信他的話。

  因為不夠愛?那麼一點感動,始終敵不過對他滿手鮮血的畏懼與排斥。

  又或者,對一個已經習慣冷的人,應該是憐憫更多點。

  雷蕾加快腳步,逃命一般。

  自私,還是自私更多。

  “跟著我,我會對你更好。”那是無奈之下的誘惑,語氣里已經帶上了乞求,冰雪之中,你想要留我陪伴,我卻不想過那樣的生活,那種只能兩個人互相取暖還是要提心弔膽的生活。

  對不起,你只能一個人繼續冷下去。

  雷蕾摸摸胸口,內疚是有吧,但他也利用過自己不是?還下了致命的毒藥,自己變成這樣也是他害的,看看,他多可怕,隨時都會被嚇出冷汗,如今就算扯平了吧,誰也不欠誰的。

  公子站在階前,臉色有點白,星眸暗淡,似乎已經知道她去了哪裡,在等好回來。

  雷蕾徑直走到他跟前,站住。

  公子道“你出城了。”

  雷蕾點頭“去見上官秋月。”

  公子面色更白“你真那麼想見他?”

  雷蕾道“以後不會再去了。”

  聽到這話,公子愣了半日,俊臉上重新有了神采,喜極之下也不顧周圍有沒有人,將也摟住“果真?”

  這回真的是拿小命在玩,百蟲劫只能暫壓制,還不定哪天就悄悄掛掉,雷蕾沒再多想,一動不動任他摟著,口裡勉強笑“小白,你還要對我更好點。”

  公子微笑道“放心。”

  笑容一如往常那般迷人,雷蕾卻頭一次沒有心情花痴心妄想,轉移話題“你們不是出去辦事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說到正事,公子神色重新凝重起來“最近可能會有大事,我們都忙,你別再一個人亂跑。”

  雷蕾莫名“什麼事?”

  公子看著雷蕾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來:“應該跟魔教有關,‘石先生’與千月洞勾結,利用和生果之事引得這麼多人自相殘殺,不知我們有多少門派受他們控制,恐怕很快就會生亂。”

  心猛地一沉,雷蕾終於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上官秋月一直留在八仙府不走,絕不可能只是為了自己!這不是他的作風。“石先生”是八仙府的人,還有那天在街上看到的,他和一個和相酷似李魚的人在商量事情。。。先前幫助“石先生”利用假長生果引得江湖血案連連,從而掌握這麼多門派的把柄,他怎會沒有後招?

  公子緊握她的手“小蕾。”

  明白他的顧慮,雷蕾回神,儘量露出笑容,語氣輕鬆“我跟千月洞再沒關係,你不用擔心。”

  公子鬆了口氣,點頭“我本來想先送你離開的,但這次情況不同往常,不知道他們來了多少人,恐怕路上不太安全。。。還是跟著我最好。”

  雷蕾正要說什麼,忽見李魚匆匆進院來,對二人親密的狀態視若無睹“蕭莊主可知道何盟主在哪裡?”

  公子立即放開雷蕾,鎮定“何兄在魏知府處商議大事。”

  李魚謝過,轉身要出去。

  雷蕾想起他說過的話,忙問“李大夫不是要回去了嗎,車馬都雇好了?打算什麼時候起程?我來送你。”

  李魚聞言站住,回身看著她一笑,“不走了。”快步出門離去。

  怎麼又不走了?雷蕾愣。

  公子並不知道他們這番對話的意思,只是大略再囑咐了她幾句安全方面的事,便匆匆出去找秦流風了。

  八仙府發現蘋果樹,發現那匹棗紅馬,然後莫名遇襲,接著便遇上他收買卜府下人,緊跟著自己就被下毒,再後來又是張先生之死。。。不論怎麼說,目前甘糙的嫌疑最大,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但很可能他就是真正的“石先生”,他想要錢,因為長生果害了師傅卜老先生,現在又在打卜二先生的主意。

  雷蕾不相信何太平真打算睜隻眼閉隻眼,只是琢磨不透他的用意——事實證明“石先生”與上官秋月有勾結,他前日在暗中調集人馬,難道是打算來一招引蛇出洞?

  上官秋月遲遲不離開,他是準備對白道採取行動了?自己經常去見他,何太平那麼精明的人會猜不到?若何太平真的是早有準備,那結果會。。。

  雷蕾心驚,搖搖頭,自我安慰。

  邊界的防守以及各城城防都不是虛高的,白道魔教各有自己的勢力範圍,魔教能混入白道地盤興風作浪的畢竟是小部分,還需要把身份隱藏得很好,就像當初傅樓帶妻子行走江湖,也只那麼幾隊人跟著罷了,而白道也只能用同樣的方式化和對方百姓潛入宮山,大隊人馬要出入邊界是十分困難的,若上官秋月真的調用主力,鎮守星月峰的趙管家他們不可能不察覺,而且上官秋月也絕不會這麼輕率。

  雷蕾躺在床上,望著帳頂,神情木然。

  還擔心什麼?好不容易作出選擇,跟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也不必再站在中間髮夾心餅了,應該高興才對,怎麼打是他們的事,死活與你有什麼相干?

  不管閒事,太累了。

  下了決心,雷蕾閉上雙眼,卻久久不能入睡,腦中一片空白。

  認定之後,雷蕾真的沒有再理白道魔道的事,一心留意甘糙,她很好奇,蘋果核桃與所謂的“長生果”相聯繫,聽起來實在不可思議,但江湖卻的的確確因為這兩件東西掀起了一場大風波,那真正的長生果究竟是什麼東西?

  大概是感覺不對,甘糙這兩天謹慎收斂了許多,也不再出去採藥,似乎真的只在房間鑽研藥書。

  然而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再謹慎行事,也瞞不過留心盯梢的人。

  鐘花無艷茶樓。

  天氣已經很冷,美艷掌柜卻坐在櫃檯里拿纖纖玉手扇風,可生意實在太忙,容不得她多歇息,很快又有熟客進來,於是她起身換上一臉招牌式笑臉,熱情地打招呼,不時走出櫃檯在各個茶座間穿梭,活像只靈巧的大蝴蝶,每張桌子上都放著幾杯熱氣騰騰的茶,襯得整座茶樓活像個蒸籠,茶桌上還設了新鮮梅花,茶香花香,讓人心懷舒暢,所以這兒的客人特別多,或是聊天談生意,或是品茶下棋,一時周圍笑語紛飛。

  雷蕾坐在角落的茶座上,面前擺著杯茶。

  當然,她的注意力並不在茶,只留意著門口進來的客人。

  大約半個時辰後,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來。

  雷蕾下意識低了低頭。

  在櫃檯邊站定,甘糙似乎很不安,扭頭看身後,確定無人注意之後才招手叫過老闆娘,壓低聲音“我昨日訂的。。。”

  “昨日訂的房間吧,我們早就準備好了。”老闆娘笑容滿面,倒也識趣地沒有多問,馬上叫來小二吩咐“快帶甘大夫去樓上十號雅座。”

  小二熱情地彎腰“甘大夫這邊請。”

  甘糙點頭,跟著他上樓。

  昨天通過某些方式得知他在茶樓訂了雅間,似乎是要會見某個朋友,雷蕾今日吃了午飯便提前來茶樓等著,如今她特意挑的這個位置雖不怎麼起眼,卻離櫃檯很近,幾個人說話聲音原本不大,正好被她一一聽在了耳朵里。

  樓上是雅間,也是各種腐敗黑暗事件的發生地。

  他想見誰?

  雷蕾不敢跟上去,不過守株待兔是可以的。

  大約一盞茶工夫,陸續又有幾位客人上了樓,有應邀而來的,也有作東請客的,但都不是十號雅座的人。

  正在雷蕾等得有點著急,百般無聊的時候,一個聲音終於響起。

  “十號座。”

  “喲,可是周公子?幾日不見氣色越發好,甘大夫早就在樓上等了,你老快請吧。。”

  周公子?雷蕾循聲望去,只見一名二十幾歲,身材高大的男子,頭戴金冠,身穿花花大錦袍,腰圍玉帶,足踩錦緞靴,典型的富家子弟模樣,他身後還跟著四個帶刀帶劍的保鏢,都目光閃閃,顯然是高手。

  原來甘糙要見的是這樣一位富貴人物,這周公子是誰,雷蕾並不認識,可不知為何,她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感覺十分古怪。

  這邊雷蕾兀自驚疑,那邊周公子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轉臉看她。

  不好,要壞事!雷蕾意識到不對,顧不得再想,慌忙移開目光,裝模作樣看別處。

  然而對方並不打算放過她,那視線仍未從她身上移開。

  難道他已經察覺自己的意圖了?雷蕾又是尷尬又是緊張,暗暗叫苦,人不可貌相,這周公子看上去像個繡花枕頭,想不到還真不簡單!

  終於,對方不再看她,跟小二上樓去了。

  茶樓出現這麼一群人,當然很是引人注目,雷蕾還沒來得及開口打聽,旁邊桌上主有人主動說了起來。

  “誰家的公子,好大的氣派!”

  “他你也不認得?萬安賭場的周吉。”

  “怪道能請得起無常劍做保鏢。”大悟。

  那人聞言笑道“他老子本來是經營萬安銀莊的,後來以做起了賭場生意,背地裡還放高利貸,能不發財嗎?”

  “放高利貸?怪不得兒子要這樣的高手做保鏢。。”嘆息聲中也有羨慕。

  弄清周公子的身份,雷蕾震驚,開賭場放高利貸,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生意,這周老爺分明就是本地的地頭蛇,昧著良心賺錢,甘糙會與他兒子扯上關係,難道真的是為了錢?

  不遠處也傳來美艷掌柜疑惑的聲音“姓周的今日有些不對啊!”

  小二忙裡抽空“老闆娘,有錢人都是那樣,看不起人,理他做什麼!”

  美艷掌柜趴在櫃檯里,連連搖頭“不對不對,姓周的平日除了女人,還拿正眼瞧過誰,你看他方才對小六子說話,就像換了個人。。。”

  小二笑道“罷了吧,往常他纏著你,你不是害怕嗎,如今人家不理你了,你又不自在。”

  美艷掌柜白眼“那不一樣,往常他是好色之徒。”

  小二道“如今人家沒有理你,就變成正經人了?”

  美艷掌柜笑罵“給老娘滾一邊去,不撕爛你的嘴!”

  家裡那麼有錢,多半這周公子平時待人很傲慢,回想他方才看自己那眼神,雷蕾越來越覺得不對,感覺就是怪怪的,還有點熟悉。。。

  腦了里忽然有什麼東西炸一。

  不好!雷蕾倏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就像換了個人。”掌柜沒有說錯,那絕對不是什麼周公子,真的換了個人!而那個人就算變了相貌改了聲音,她也絕對不會認錯!

  難道甘糙等的竟是他?

  他們顯然認識,如今在謀劃什麼事?雷蕾邁出幾步又停住,不知道該不該上去,正猶豫間,忽然樓板上響起一陣忽促的腳步聲,甘糙匆匆從樓上走下來,臉上滿是緊張之色。

  雷蕾來不及躲避,已被他看見。

  二人都愣住。

  周圍這麼多人,雷蕾索性也不怕了,主動與他打招呼“甘大夫?”

  甘糙點頭算是回應,自廚房下毒事件後,二人就沒說過話,關係變得很尷尬。

  雷蕾奇怪“甘大夫在樓上做什麼?”

  甘糙勉強笑了笑“見一位朋友。”走了兩步,又忽然回身,“雷蕾姑娘要不要一起回去?”

  撞破他的事,雷蕾哪敢再與他同行,忙藉口推辭。

  甘糙不好強迫她,只得獨自離去。

  他見的明明是上官秋月,卻說成一位朋友,雷蕾越發肯定了,事實似乎已經擺在面前,根本不需要再懷疑什麼,甘糙與上官秋月勾結,完全符合“石先生”的身份,若真是他為了賺錢謀害師傅,上官秋月幫他賺錢,那他取得的真長生果很可能就落在了上官秋月手上,什麼千月洞也在尋找長生果的消息,只是上官秋月在自導自演!

  身後樓板又響起腳步聲,有人停在身後。

  心裡一跳,雷蕾沒有回頭,掏出銀子丟在櫃檯上,在美艷掌柜面露難色之前說了聲“不用找”便逃也似的走了。

  近日何太平除了與公子等人商議大事,再沒問過別的,石先生、長生果、殺手組織等詞語竟再未提起,似乎全對這些已經不怎麼關心了。

  將要發生什麼事?雷蕾努力控制住不去多想,一如往常那般和溫香等人玩笑。

  天陰陰的,大街上的熱鬧氣氛卻絲毫不減,三女流連在道旁各色小攤旁,小攤上擺著許多小東西諸如胭脂花粉、便宜墜飾等,還有對聯年畫,生意都很好。

  溫香是大家小姐,對這些俗氣的小東西自然不感興趣,鳳彩彩生性樸素,不愛這些,不過覺得有趣,取了看看就擱下,雷蕾卻在想心事,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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