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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醉道:“他作得比我好。”

  風彩彩道:“他?”

  冷醉赧然,不再說話,轉身就回房間了。

  公子默然半日,道:“我明早便起程去千月洞。”

  何太平搖頭。

  冷聖音難得開口:“上官秋月要對付的是我們,雷蕾姑娘應無性命之憂,此刻前去並無好處,只會落入圈套,蕭莊主三思。”

  公子不語。

  秦流風拍拍他的肩,輕聲:“可是為白天的事?”

  此言一出,旁邊風彩彩與冷聖音都面露不解之色。

  何太平卻清楚內情,皺眉:“雷蕾姑娘聰明伶俐,招人喜歡,但百勝山莊數百年美名在外,蕭家一門為保江湖安定不知立下了多少功勞,如今還望蕭兄弟以大事為重,再多等幾日,待我們商議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有些事須弄清楚,此番不能再等,”公子打斷他,“但有一事相求,既然是蕭家的人,便不能讓人傷了她,何兄且看蕭白面上,答應過的話蕭白還記得。”

  見他執意要去,何太平嘆氣,不再勸:“也罷,行事謹慎些,西沙派幾處人馬隨你調用。”

  公子點頭:“多謝何兄。”

  秦流風忽然道:“但你可曾想過,或許……她是願意的呢?”

  握刀的手緊了又緊,公子面無表情:“空口無憑,耳聽為虛,找到她我才能信。”轉身離去.

  外院,小小房間,兩個人對面而立,其中一個正是李魚,桌上燭光暗淡,反不如窗外月色明亮,映得旁邊那張清秀的臉有些模糊。

  “五弟,爹讓你現在跟我回去。”那家僕打扮的人上前一步。

  李魚反問:“上官秋月如何知道此事?”

  那人冷笑:“恐怕就是他設的圈套,引得多少人為求長生果犯下大錯,前日趙門主的事不過是做給我們看,簡家滅門案定是天鷹門做的,雖說上官秋月並沒抖出證據,但聽三哥說,何盟主已盯上趙門主,暗中派人在查,若真查到了,趙家還有活路?”

  李魚垂下眼帘:“做下的事,遲早會有報應。”

  那人輕嘆:“爹也後悔當初不聽你勸,但如今上官秋月以此事作要挾,我們也逼不得已,事情泄露,何盟主怎會放過我們李家?”

  李魚道:“上官秋月有什麼條件?”

  那人臉色微變,看看四周,湊近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李魚大驚:“這如何使得,爹答應了?”

  那人點頭。

  李魚急:“萬萬不可,此事干係甚大,江湖……”

  “事到如今別無他法!”那人打斷他,急躁,“江湖江湖,爹和娘你也不顧?何盟主若知道事情是我們碧血宮做下,不只爹,連我們也要受牽連!就算我們將功折罪告知此事,他手下留情,別人又如何肯放過我們?”

  李魚沉默。

  那人壓低聲音:“爹說了,將來事發,你不能留在這兒……”

  “四哥先回去,到時候我自會想辦法脫身。”李魚打斷他,恢復平靜。

  那人拗他不過,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如此,你多留幾分心,他們若有動靜,也好早些跟我們報個信。”

  李魚點頭:“上官秋月準備幾時動手?”

  那人道:“還不知道,受他要挾的必定不只我們李家,到時候我會事先派人知會你。”說完取過旁邊藥包:“我先走了。”

  下卷 東郭先生和狼

  千月洞大廳,兩個人疊在一起,四目相對。

  雷蕾顫聲確認:“真……真的要……”

  “真的要采陰補陽,小春花救不救哥哥?”不待她回答,上官秋月溫柔地吻住她的唇瓣,輕吮。

  馨香味混著血腥味,在空氣中散開。

  心跳驟然加快,雙頰燙得像火燒,雷蕾腦子裡一團亂,他受傷的事不能讓別人知道,現在除了自己,哪裡還有什麼“陰”供他采?難道真要……

  上官秋月突然無力地垂首,埋在她頸間,低低喘息:“還不快些?”

  雷蕾猶未反應過來,眼中一片迷惘。

  上官秋月抬起臉:“小春花?”

  大哥你也太強了,都傷成這樣,還能“采陰補陽”!雷蕾總算清醒,駭然——不是吧,真要來段“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不行,太荒唐了!

  她漲紅臉,雙手死死護住衣襟:“不行,你你……”

  上官秋月打斷她:“還不快扶我去冰谷?”

  雷蕾傻了。

  上官秋月一本正經:“采天地陰寒之氣,小春花以為是什麼?”

  原來是理解有誤,雷蕾長長吐出口氣,隨即大怒:“剛才在耍我?”

  “輕薄你。”

  “你!”

  他奶奶的都是電視小說看多了,一聽到“采陰補陽”就想到兒童不宜的特殊療法,雷蕾羞惱又尷尬,如今被吃足豆腐,還被他笑話,差點沒把肺氣炸,顧慮到對方是傷員,強忍著沒開罵,用力扶著他起身,語氣平靜:“機關在哪兒?”.

  黑幽幽的密道不見盡頭,石級在腳下延伸,似通往深深的地府,周圍空氣越來越寒冷,兩個人摸索著,吃力地往前走。

  “左,第三塊。”

  “左一。”

  “……”

  支撐著上官秋月的大部分重量,雷蕾歪歪倒倒,走不了幾步就停下來喘氣,並照著指示破解牆上機關,她暗暗心驚,想不到這條密道比想像中危險得多,機關間隔不過二十步。怪不得上次來的時候上官秋月特意走在前面,原來是去破解這些機關了,並不是真要嚇自己。

  上官秋月咳嗽喘息,笑道:“小春花真好,待哥哥傷好了再輕薄。”

  雷蕾終於怒了:“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上官秋月道:“不會,我妹妹是好人。”

  雷蕾丟下他就走。

  上官秋月吃力地喚她:“回來。”

  雷蕾裝沒聽見,繼續往回走,當然她也不至於衝動到真離開,實在是幾次三番被他捉弄,想給點顏色教訓教訓他,好出這口惡氣,所以走出不到二十步就停下,在黑暗中側耳傾聽。

  上官秋月卻遲遲不作聲了。

  半晌,雷蕾兩條腿都快凍僵,想到他帶著傷,忍不住先開口:“我真走了!”

  沒有回答。

  雷蕾一驚,快步回去。

  上官秋月半倚洞壁垂首坐著,身上冷得可怕,似結了冰。

  雷蕾慌得搖他:“喂,上官秋月!”

  上官秋月醒來:“回來了,沒有令牌走不了的。”雖在笑,聲音卻比先前更虛弱。

  雷蕾氣急,費力地扶起他,諷刺:“除了捉弄我,你還有什麼好得意的?就算受傷,身邊也沒一個信得過的人。”

  上官秋月道:“春花秋月何時了,有小春花呢。”

  從未發現此人臉皮這麼厚,雷蕾沒好氣:“機關!機關!”

  “忘了。”

  “你……”

  “右,第四。”

  走了幾步。

  “左二。”

  “右五。”

  ……

  “葉顏沒死。”

  雷蕾停住腳步。

  “她沒死,送到一個秘密地方了,”上官秋月低聲安慰,“我就要了她那隻眼睛。”

  雷蕾先是喜,後是悲,不知道該說什麼,葉顏沒死,卻連僅有的那隻眼睛也失去了,這還是因為他額外開恩。

  原以為她會喜悅,如今沒收到預料的效果,上官秋月不太高興:“她敢背叛我,我饒她一命。”

  對他來講,這種處罰的確已經算輕了,雷蕾苦笑:“謝謝你。”.

  月光被冰雪反she進來,朦朧的光線里,溶洞顯得更加幽深,二人總算安全到達目的地,雷蕾累得坐在旁邊地上喘了半日氣,這才覺得全身冷得要命。

  “好冷!”她抱著胳膊發抖,催促旁邊的上官秋月,“你還不快運功療傷?”

  上官秋月道:“真氣反噬,現在不能運功。”

  雷蕾愣:“那怎麼辦?”

  上官秋月不在意:“過幾天就好。”

  要在這裡呆幾天?雷蕾嚇一跳,抖得更厲害:“你冷不冷?”

  上官秋月道:“我不怕冷。”

  看著袖外那隻微微發抖的漂亮的手,雷蕾沉默片刻,過去抱住他——老娘不是聖母,救命之恩,老娘不喜歡欠別人的情。

  上官秋月抬起嫵媚的眼睛,笑起來:“小春花真好。”

  真氣反噬,重重寒氣從他身上冒出,他整個人就像個大冰塊,懷裡抱塊冰的感覺可不怎麼好,雷蕾咬著牙哆嗦,口裡冷冷道:“我只是不喜歡有人死在面前。”停了停又抱怨:“這地方太冷了,怎麼住人!”

  上官秋月看著她半晌,道:“這裡最安全,你不想留下,可以走。”

  雷蕾不語。

  上官秋月取下腰間令牌:“你記得那些機關,拿了它,就可以從來路出去,讓銀環送你下山。”

  雷蕾看著令牌,冷笑:“你不怕餓死?”

  “有一次我五天沒吃東西,也沒死,”上官秋月輕輕將令牌放至她手中,柔聲道,“現在不走,將來或許就走不了了。”

  雷蕾果然接過令牌,放開他,二話不說起身就走。

  溫暖的懷抱撤去,身上竟真的有點冷了,上官秋月斂去唇邊笑意,左手漸漸抬起,移向離自己最近的那支石筍。

  一處機關。

  除了他,誰也不知道的機關。

  白衣如雪,上官秋月半倚洞壁坐在那裡,左手扶著石筍,直直盯著那道背影,似在等待什麼,反she進來的月光照在完美的臉上,如平靜的水波。

  纖瘦的人影已經走到密道口,即將消失。

  有一個人將再次被留在這裡。

  目光微窒,陡然變得凌厲無比,與此同時,他開始收緊左手,用力……

  “你想吃什麼?”那人影忽然站住。

  沉默。

  手緩緩放鬆,從石筍上移開,收回。

  上官秋月微笑:“都好。”.

  雷蕾很快就回來,除了吃的東西,還帶了塊厚厚的綿被,原來聽說上官秋月閉關練功,有顧晚的例子在前,又服用過毒藥,銀環素練縱然懷疑,也沒膽量造事,都乖乖守在洞外的月華台上,有求必應。

  來去幾趟,日常所須的東西也就齊全了,最後雷蕾竟還搬回一隻火盆,千月洞大廳里有炭和火種,取也方便。別人都不知道這地方,加上密道里機關重重,目前的確只有這兒最安全,看樣子上官秋月的傷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所以她打算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

  外面天色很快又暗下來。

  上官秋月安靜地坐在火盆旁邊,被強制裹上厚厚的被子,風度全無,原本蒼白的臉映著火光,也就有了幾分光彩。

  為了不讓人生疑,雷蕾沒有敢要多餘的衣物,夜裡更冷,她只好縮在火盆另一邊烤火取暖。

  上官秋月忽然道:“小春花。”

  雷蕾惡聲:“我不叫春花!”

  上官秋月“啊”了聲,配合地改口:“花姑娘。”

  雷蕾噎了噎,揮手:“叫春花。”

  上官秋月道:“小春花,我冷。”

  雷蕾微驚,瞟他一眼,隨即冷冷道:“你冷,關我什麼事!”

  上官秋月道:“過來抱我。”

  明擺著就是想吃豆腐,真當老娘是聖母了!雷蕾氣得笑:“你不是不怕冷嗎!”

  上官秋月搖頭:“現在怕了。”想了想,他似乎也難以理解,看著她笑:“原來有人抱著這麼暖和。”

  雷蕾沉默片刻,掀開被子,鑽進去抱住他。

  上官秋月道:“小春花真好。”

  被他身上的寒氣凍得直哆嗦,雷蕾也相信他是真冷了,急忙把火盆移近了些,咬牙:“傷好了就出去找別人抱!”

  上官秋月笑道:“不要別人。”

  旁邊火盆的熱量源源傳來,雷蕾覺得暖和了許多,加上跑一天路也累了,於是打個呵欠,閉上眼睛,不再理他.

  大約是受傷的原因,上官秋月很快睡去。

  抱著個沉重的冰塊,誰能睡得舒坦,雷蕾到半夜就醒來,全身不舒服,盆里的火燃得正旺,寒氣卻仍堅強地往被子裡鑽。

  她忍不住低頭看上官秋月。

  雙眉放心地舒展著,眼角嫵媚地翹起,眼睛閉著,再也不見平日算計時那些躊躇與得意之色,他半躺在她懷裡,格外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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