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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行。」梁袈言翻著資料邊點頭,答得很隨意。
「梁教授。」
「嗯?」雖然應著,但也過了好一陣,梁袈言才對他抬起頭,「什麼事?」
少荊河乾脆死乞白賴起來,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單就直勾勾地盯著他:「先吃飯吧,我餓了。」
梁袈言點點頭:「那你去吃,沒關係,去吧。」
少荊河把手裡拎的晚飯袋子放在桌邊,自己回到位子坐好,還跟剛才一樣,也不幹什麼,單看他。
梁袈言跟他的座位本來就是面對面,只要抬頭,兩人的視線很輕易就會對上。他專注了一陣,很快就發覺了不對勁,停下手,繞過顯示器目光投向少荊河:「怎麼了?不是餓了嗎?」
「您都還在這兒忙著,我哪有臉自己去吃飯?」少荊河十分的嚴肅認真,仿佛表面上說的是職場倫理,實際上卻是毫不掩飾的抱怨。
經過這一天短短的幾次對話,他已經發現,梁袈言非常在意相處時別人的感受。梁袈言也並不怎麼拿他真當下屬看待,照樣像老師對學生那樣,無微不至地體貼照顧。
顯然「為人著想」就是梁袈言的習慣。
這種總是與人為善的服務型人格在少荊河眼裡簡直就是個活靶子,根本坐等著讓他抓住弱點大用特用。
果然聽他這麼一說,梁袈言抓著滑鼠的手就停住了。
「好……行,」梁袈言無法對新員工的抱怨置之不理,終於站起了身,雖然對桌面上的工作還有些戀戀不捨,但也還是按了「保存」,「走吧,先吃飯。」
少荊河給他的回應是臉上的表情立刻就鬆了,抿起唇帶著淺笑,跟著一躍而起拿上晚飯,心滿意足地跟在他身後。
於是在梁袈言看來他不過就是個心思單純的大男生,總是擺著一張很嚴肅的臉,但其實很好取悅。
兩人一前一後又到了對面。
梁袈言在沙發上坐下來,看著少荊河把袋子在茶几上打開,一盒盒往外掏。
「怎麼這麼多?」這內容何止一個麻婆豆腐,梁袈言看著自己那不算小的飯盒也是滿滿一盒夫妻肺片,一起拿出來擺在邊上,有些措手不及。
「都是賣剩的,反正過了八點賣不掉也得扔,所以最後半小時幾乎就是半賣半送。我們兩個男人,您說過腦力勞動飯量大,所以我就都撿回來了。這麼多才是兩個麻婆豆腐的價格。」少荊河像是怕被他責備似地搶著解釋,然後看了他一眼,又若無其事地說,「您晚上都隨便吃,很少去食堂吧?」
他那意思儼然這就是件眾所周知的事,是梁袈言大驚小怪了。
說得梁袈言不由得有些訕訕,也不好接這話。想不到現在食堂有了這麼多新變化,這對三年來只在「不得不」的情況下才去食堂,去了也不逗留,不多看也不多問,買完就走前後不超過兩分鐘的人來說確實是個衝擊。
昨天中午就是他不得已的時候,到了晚上立刻就去買了一堆補給,處理好,今天一大早就背來放冰箱--這才是他三年來的常態。
吃著少荊河買回來的味道不錯價格又實惠的晚飯,他不得不再次感慨,多虧請了這個助手。
方便麵無論吃遍多少國家多少牌子,始終也還是方便麵。會做菜是一回事,有時間喜歡做又是另一回事。梁袈言每天能分配給生活的時間少之又少,當然也希望自己能不用做就可以吃便宜可口的飯菜。在節約了時間的前提下,又保證了生活質量。
這頓飯吃得他十分滿意,以至於邊吃邊臉上也很是輕鬆愉悅。
少荊河覷到他幸福的小表情,微微地,也勾起了嘴角。
飯也吃完了,梁袈言繼續回到辦公室,少荊河收拾好餐桌,照樣跟著他又回了辦公室。
「你還不走嗎?」看著他還攤開了筆記本開始整理筆記,梁袈言都詫異了,又特地看看時間。
都快九點了。
這回輪到少荊河頭也不抬:「您一般幾點回去?」
「我?」梁袈言回憶了一下,「那不一定。幾點的都有。我住得近,又沒有門禁。要是犯懶,不回去也是有的。」
少荊河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還是那副認真正經的表情,看著他說:「現在這樓里就只剩我們了吧?」
梁袈言想了想,點點頭:「嗯,應該是。」
少荊河忽然彎起嘴角:「我要走了就您一個人了。」
梁袈言愣了片刻,明白過來又有些失笑:「你來之前也就我一個人啊。」
他的意思自然是,他早就習慣了。
但少荊河緊接著又說:「可是現在您不是有我了嗎?」
梁袈言又是一怔,怔著怔著,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消退,忽然呈現出個嚴陣以待的態勢來,一雙眼睛又明晃晃地看著他,眼神里浮突著警惕。
不管少荊河是不是故意,但他有前車之鑑,對這種是是而非的曖昧話是分外敏感。
但他想著昨天少荊河自己說過他喜歡的是女生,於是又在警惕之外還是留了三五分餘地,懷疑自己想多了。但不管如何,現在他聽不得這種話,一聽到就條件反射地疑神疑鬼。
少荊河是何等機靈,梁袈言臉色一變他就知道不對勁,自己多半又說錯話了。還沒等他給自己找補,梁袈言開口了。
梁袈言沒有直接回應他那話,單是問:「你現在住哪兒?研究生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