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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這個。”我剛要反駁,腰就被摟緊了。

  “我非常非常喜歡你,喜歡得要命,”他打斷我的話,摟住我的腰,把下巴擱在我肩膀上,噓出熱氣在我耳邊:“我第一次在泳池邊見到你,我就在想,這個人真好玩,裝出一副精得要死的樣子,其實傻得可愛。我一定要收斂一點,一定不要嚇到他……”

  我聽得惱羞成怒起來。

  “也不是這個,我……”

  紀容輔翻過身來,把我壓在身下,他的手撐在我臉側,像一隻溫柔的豹子,他額前有一縷頭髮滑落下來,在那後面,他深琥珀色的眼睛像深不見底的潭水,帶著無盡的笑意。

  “還有,那天你在伊頌,親了我然後跑了,那天晚上我就在想,等你寫完歌,我就把你抓回來,扒光你身上的衣服,然後……”

  他的手指划過我臉頰,脖頸,從胸膛緩緩劃到腰側,我瑟縮了一下,他又笑起來,俯身下來,溫柔而深情地吻我。

  被子如同蓬鬆的雲,把我和紀容輔包裹在一起,我像陷入蛛網中的獵物,在甜蜜的陷阱中一點點喪失意志。

  紀容輔的聲音溫暖而克制,噓出熱氣在我耳邊。

  他說:“我喜歡你,林睢,我比喜歡這個世界更喜歡你,如果有時間,我會把全部的我都說給你聽,只要你不會被嚇壞。但是在那之前,你先要乖乖地睡覺。因為我現在很想聽你啞著聲音哭起來是什麼樣子,你不會想知道我忍耐極限在哪的……”

  他說:“我十三歲的時候就不相信這世上有所謂靈魂伴侶,但是最終還是遇見你。我說過的,從小到大,我想要的東西誰也奪不走。你不要急,也不用擔心,因為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這就是我的遊戲規則,記住了嗎?”

  “所以,”他輕輕親我臉頰:“晚安,林睢。”

  “晚安。”

  我蜷縮在被子裡,紀容輔的身體從背後包裹過來,攬住我的腰,他比我快高出十公分,這樣睡其實很熱,我常常半夜要踢被子,但是看在這傢伙從小在外面讀書很缺愛的份上,就隨他了。

  周圍漸漸安靜下來,我想起我外婆去世後的那段時間,那時我很怕天黑,很怕睡覺,我甚至想到時間在流逝就覺得很恐怖,我不相信死後有天堂,何況我這麼壞,怎麼上天堂。

  我聽見紀容輔清晰的呼吸聲,大概童年確實會影響人的一生,我看了六年的心理醫生,仍然無法擺脫這種不安定感,即使他就躺在我身邊,溫熱的軀體,結實的手臂,我伸手就可以摸到他的臉,但我仍然覺得哪裡出了錯,不然他怎麼會屬於我。

  我在紀容輔身邊時常常像今天這樣,一直要鬧到累得不行,才會乖乖睡著。大概因為我從來得到過什麼好東西,所以不知道拿紀容輔怎麼辦才好,像我小時候偶然得到的那粒巧克力糖,明明安安穩穩地放在書包里,我卻總覺得半夜會有老鼠把我的糖偷吃掉。因為太重要,所以一點點失去的可能性都不允許有。

  那天在馬場,我想告訴他的那件事,是“今天是從我七歲到現在為止,最開心的一天。”

  其實遇見他之後,每天都是最開心的一天,一天比一天更開心。

  我有許多惹人同情的故事可以跟他說,但是那一刻,在陽光下,他的髮絲發著光,笑容耀眼得像太陽,我看著他的眼睛,就只想和他說這個。

  我不想讓他因為無法參與我的過去而感到遺憾,就像我也會想遇見七歲的紀容輔,什麼也不做,只是溫柔地摸摸他腦袋。

  二十歲那年,我蜷縮在華天宿舍的浴室地板上,嚎啕大哭,那時候我感覺自己一無所有,我以為這世界會一直這樣爛下去,我不相信還會有什麼東西屬於我。

  我一直想穿越回那天,告訴那時候的自己,一切都會過去的,就像我一直想告訴七歲時那個自己,沒關係,你會好好長大,還會遇見朋友,儘管在那之前你要走過漫長的孤獨和黑暗,你沒有母親,沒有家人,但你至少會遇上音樂,你會變得強大起來。

  你還會遇見一個人,他叫紀容輔,他有著你見過的最溫柔的眼睛,和最與你契合的靈魂,你說出口的那些話,和無法說出口的那些話,他都會懂,他不需要你爭取,不需要你勇敢,因為他喜歡你,所以他永遠不會放棄你,只要你仍是你,他就會親吻你的額頭,溫柔地跟你道晚安。

  這樣,至少那時候的我不會每晚都偷偷躲在被子裡哭。

  -

  我剛緩過來,X聯盟又得開錄了。

  粉絲還是很多,虎視眈眈守在機場,好在楊玥辦事向來可靠,直接走的VIP通道,寬敞得很,我隔著排隊柱跟沮喪的粉絲們揮手:“都回去吧,該上學上學,該回家回家,你們是抓不到我的。”

  可見做人最忌話說太滿,在飛機上被人抓住合照不說,一到錄製城市,先被人擠成肉餅,小女孩子們全穿著粉嫩羽絨服,一邊擠我一邊尖叫:“現在抓住你了吧。”

  她們剪視頻功力向來飛速,我在北京機場那番話被人錄了下來放到網上,到A城下飛機時已經每個粉絲都看過一遍了,摩拳擦掌要抓我,等我到酒店,“你們是抓不住我的”這個詞已經上了熱搜榜了,她們把我在兩個機場的對比視頻剪在一起,配上打臉音效和表情包,我剛去錄製地點集合,林小白已經舉著手機過來了:“林哥林哥,論作死我就服你。”

  我踹了他一腳,去跟其他人集合,節目組過來裝麥克風時沒有發隊服,我很奇怪:“這次沒分隊嗎?”

  結果是各自為戰,A城旁邊有個小衛星城,專攻影視,建了一座大影視城,開車要兩個小時,我們身上錢全被收走,只留下節目贊助的手機互相聯繫,然後節目組把我們投放到A城任意位置,要我們自己想辦法解決中餐,做完任務,再在晚上七點之前到影視城集合,不得求助路人。

  林小白知道我賺錢比他厲害,瘋狂電話騷擾我:“林哥帶我一個唄,我可聽話了,我給你捶腿好麼。”

  “你去弄把吉他,到玉蘭路南跟我集合。”

  他壓根只會吃:“吉他怎麼弄啊?”

  “用頭弄,”我恨鐵不成鋼:“得了,你先想辦法過來吧,把自己人帶上就行了。”

  其實我離玉蘭路南也不近,不過那裡有個復原老街,聚集一堆去過麗江西藏尼泊爾的文青,買個咖啡都附送印了店主旅拍照的明信片,東西又貴又難吃,這都不倒閉,可見那條街上有多少冤大頭。SV台玩得絕,以為不讓我刷臉我就弄不到錢了,中餐還有指定任務,我的是炸雞跟啤酒,殊不知我一身市井氣,最會搞錢,吃頓滿漢全席都不是問題。

  我跟陸宴不在一起,CP粉只好兵分兩路,大約有一半的人追著我穿街過巷,還引來不少圍觀路人,我鑽進路邊小店裡,各種七繞八繞,甩掉一些。這場景有點像玩單機遊戲,那些被我甩掉的小怪都茫然地駐守在各個路口,而且各有觸發範圍,我必須靈活避開所有小怪,走到玉蘭路南,而且龐大的攝像團隊也會暴露我位置。

  等我從那老街後面小巷斜擦進去,翻過一面牆到達老街內部時,那些女孩子也只能望牆興嘆了。

  這時候就體現墨鏡重要性了,我把墨鏡往一個短頭髮編導臉上一架,讓攝影師跟著他,自己趁機溜進路邊樂器店。

  店主是個男的,還挺關心網絡動態,指著我:“你你你,你不是那個……”

  我掃了一眼牆上照片,全是些不入流的小音樂節,我飛快瀏覽過一遍,問他:“13年C城戶外音樂節去過嗎?”

  “沒有,”他倒是老實:“看過視頻。”

  “那年木馬樂隊三首聯唱記得嗎,”我看準一把Gibson:“我給他們當的吉他手。你這把吉他借我,我把攝像師押給你,等會還你。”

  他還徒勞掙扎:“但是他們樂隊吉他手楊思……”

  “楊思是我師弟,他電吉他都是我教的。”我取下琴來試了試弦,先玩個輪指:“沒問題了吧?”

  “沒,沒了。”

  我順走他一頂西部牛仔帽子,想了想,把放帽子的頭部模型上的假髮鬍子也弄了下來,喬裝打扮一番,把攝像師的軍綠色外套也扒下來穿上,Vi看到我這造型估計要心肌梗塞。

  等林小白到的時候,我已經在街上賣起唱來了,一個攝像師被我趕去沿著古街來回走吸引粉絲,一個躲在暗處悄悄拍我,一時半會也沒人發現。我專揀麗江滿大街放的歌來唱,又改了煙嗓,其實流浪歌手這職業還挺賺錢,只要你沒底線,撿目標群體喜歡的歌來唱,一上午下來上千塊不是問題。而且要會選位置,像我就選了個燒烤店旁邊,人吃飽了心情好,越發反襯出我這種追逐夢想無法兼顧溫飽的可憐,再說了,燒烤油膩膩的本來就不好拿,找得零錢五塊十塊又髒,乾脆都扔到我琴盒裡了。

  要不是林小白來得快,我還能再賺一點的。

  他真是蠢得出奇,一點掩飾不會,帶著一大票粉絲,從街頭衝到街尾,一邊沖一邊瘋狂打我電話:“林哥,你在哪,我怎麼找不到你。”

  我掛掉電話,給他發簡訊:“閉上你的嘴,去石廟前面等我,你午餐任務是什麼。”

  他發過來兩個字:“龍蝦。”

  我顧不得擊碎身邊觀眾對流浪歌手的美好印象,直接蹲在琴盒旁邊開始數錢。

  過了一會,他又發過來一條:“林哥,龍蝦後面還有數字和英文是什麼意思,2lb。”

  那是磅的意思,節目組大概是被我鑽空子鑽怕了,怕我指導林小白去弄麻辣小龍蝦吃,還特地規定了尺寸。

  兩磅重的龍蝦,要自己想辦法賺錢,還不能刷臉,要不是有我,林小白今天估計就死這兒了,一輩子都別想到影視城。

  我對A城格局不熟,況且賣唱也賺不了這麼多,唱了十多首才四五百塊,也就夠去菜市場買只活的,可見文青也不是這麼好騙。我乾脆收了場子,順便把假髮鬍子取了,去跟林小白會合。

  怪不得這傢伙今天死抱我大腿,原來自己也知道任務難。一見我跟見到親人一樣的,上來就抱著我:“林哥,我的任務好難。”

  我正想敲他腦袋,他手卻伸進我口袋裡,不知道放了什麼進來,我用手一捏,硬硬的,好像是張錢,百元大鈔。

  他一面裝假哭,一面低聲告訴我:“是我粉絲塞給我的,別讓節目組發現了,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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