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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迎一直很喜歡陸宴,我都不忍心告訴她陸宴是個雙,而且很可能更喜歡的是男人。

  不過也難說,我當年第一次遇見陸宴的時候,他還是有女朋友的,只是感情不深,年輕人的puppy love,我們選秀出來的前二十強都要集訓,經紀公司又管得嚴,一來二去也就分了。

  蘇迎說的虎牙,我當年也見過。二十強搬進別墅那天,攝像機跟著我拍,我拖著行李推開宿舍的門,有人正從裡面走出來,穿了件曼聯的紅球衣,高得突兀,逆著光笑起來,上唇很薄,漂亮的M字型,露出鋒利虎牙,英俊且耀眼。

  蘇迎還在不停說,已經從陸宴的虎牙分析到了小花旦上位的局勢,說著說著忽然從包里掏出兩張看似門票的東西來,往桌上一拍,氣勢頗為雄壯。

  “看我弄到了什麼!”她得意洋洋跟我炫耀。

  第2章 狼狽

  那是兩張清樽的入場券,清樽是一家高級會所,裡面帶游泳池,可以開露天party,不過是會員制,我也只聽說過名號,從沒進去過。

  “7月27,章老闆生日。”

  “獅子座啊。”我拿烤鴨蘸茄子裡的紅油豆瓣,慢悠悠地道:“那首歌怎麼唱來著……”

  “我唱你的頭!少轉移話題,我就問你去不去?老娘好不容易弄到的兩張入場券,為了這腿都被黃錫那孫子摸青了,成敗在此一舉!”蘇迎握著拳頭在桌子豪情萬丈地一砸,桌上的烤鴨都跳了三跳。

  其實蘇迎一直不懂,她不是長相問題,純粹輸在路線走錯了,在商言商,其實她可以學學古代的名jì,能進這圈子的長相都不會太差,大家拼的是附加價值,琴棋書畫十八般武藝,現在當紅小花旦李雲詩,長得其實挺清淡,勝在學芭蕾出身,纖細挺拔,笑容也給人清慡的少女感,不僅討金主喜歡,粉絲也待見。就像盛夏的櫻桃,新鮮水嫩,吃起來不錯,看起來格調也挺高,自然賣得貴。

  蘇迎這女人就不是櫻桃了,是濃油赤醬的紅燒肉,口味濃重的自然愛吃,但也只是吃吃而已,頓頓吃都膩,更別說擺上高台盤了。好姑娘是好姑娘,實惠也是真實惠,只是進了這個圈子,就被一些人看低了。她說的黃錫就是其中一個,說起來還是個小導演,什麼都懂一點,就是作品爛到臭街。常年混跡在這些小藝人中占便宜,手上不乾不淨,我說過蘇迎一次,讓她不要和他混在一起,蘇迎也只是敷衍地答應兩句,我也就懶得管了。

  她賣不賣,我無所謂,我不賣倒不是我品德高尚,各人有各人選擇而已。我對於出人頭地沒太大興趣,反正我沒負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況且這碗飯也不是人人能吃,章文彬祖籍江西,大別山里出來的,祖輩是建國英雄,我不好評論長相,但他長得實在有點返祖,短臉,寬腮幫子寬顴骨,這兩年又胖了起來,像氣球里支棱出幾個稜角來,他那群朋友也比他高不到哪去,長得都挺別致。蘇迎她們其實是真正的勇士,乾的也是技術活。

  我敬謝不敏。

  “白窈最近不是跟你走得挺近的嗎,你帶她去吧。”

  “我弄死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我弄到這入場券多不容易。”蘇迎氣得過來要掐死我:“白窈整天在外面造了我多少謠,我跟她去?還不如把票吃了!”

  “那Ruby,簡澤歆……總能找到個陪你去的。”

  “不行,我今天就賴上你了。我可提醒你,我有你家鑰匙,你要是這次不陪我去,以後我天天趁你錄通宵回來的晚上騷擾你,姑奶奶可說到做到。”

  我懶洋洋抬起頭。

  “你鑰匙不是丟了嗎,今天還是按門鈴的。”

  “那是忘帶了。”

  “真的?”

  “你大可以賭一賭。”蘇迎叉著腰笑起來,她眼角上挑,明艷又精神,當得起顧盼神飛這四個字。可惜這傻姑娘一到了老闆面前就扭扭捏捏的,像只鵪鶉。

  我被她的笑照得眼花,低下頭慢吞吞地嚼著鴨腿,蘇迎大概以為我在思考,還做我的思想工作:“林睢,你好好想想啊,這幫人玩心重,出手又大方,你隨便勾上一兩個,一部戲就有了,現在的電視劇你不是不知道,拍一部紅一部……”

  “我不演戲。”

  “唱歌也行啊,出專輯最燒錢,你不得先找個冤大頭?你到現在也就簽約時出了一張專輯吧,合適嗎?都七年了吧。章老闆那幫朋友不錯了……”

  我被她念得頭疼,想說句“我不習慣被人壓”,但是這話跟她說感覺有點指桑罵槐,只能言簡意賅一句:“丑。”

  “丑才好啊,好看能輪得上你?醜人才花錢睡人啊,清樽的老闆,付少,你在蘇荷見過的,帥吧?人家排著隊白給他玩,季昀你知道嗎?現在就跟著他呢。”

  “誰?”我似乎聽到個奇怪名字。

  “季昀,日字旁一個勻。”

  “哦,紀曉嵐,他不是斗和珅去了嗎?”

  “我真是日了!”蘇迎被我的故意打岔氣得火冒三丈:“季昀,季節的季,原來叫季洛家,唱《最遙遠的距離》那個,當年紅了一把不是說要結婚嗎,大概是窮不慣,現在又復出了,還改了名字,人家當年紅得鋪天蓋地,現在還不是一樣被睡,你還矜持個什麼勁。”

  我頓時來了興趣。

  “他跟付雍,什麼時候的事?”

  “小半年了吧。”

  那還好,狀況不算噁心。

  “這次生日付雍來嗎?”

  “清樽是他的店,章老闆又和他認識,肯定來啊。”

  “陸宴去嗎?”我困意全無,人都坐直了,連鴨腿也不吃了。

  “應該會去吧,”蘇迎努力吹牛逼:“章老闆的面子多大,他又跟娛樂圈走得近,年年生日李雲詩都到,陸宴應該會來的。”

  那就有好戲看了。

  “哪天來著?”

  “我糙你大爺,剛告訴你7月27,獅子座!”

  我翻出手機里的節目錄製表。

  “7月27是周三,我不用錄節目,正好,到時候我們幾點會合?”

  “七點吧,太早去也不好,尷尬。我明天就去逛街買衣服,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不去。我最近要練琴。我去補覺了,你走時記得把門關一下。”

  “吃了就睡,林睢,你這日子過得,真是比豬還逍遙。”

  “借你吉言,好走不送。”

  -

  放假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就到7月27,蘇迎早早地過來找我,對我的穿著指手畫腳了一番,下樓的時候又神秘兮兮地對我笑。

  “你笑什麼?”

  “林睢,你今天是過去看戲的吧?”

  “何解?”

  “我都打聽清楚了。季洛家和陸宴一樣,都是跟你同一屆選秀出來的,我同學當年還追過陸宴跟他的CP呢,怎麼,難道他們戲假成真了?他們真的好過?不會吧,這麼勁爆的大料!陸宴竟然還和圈內人好過,他不是只和女明星419的嗎,難道還動過真心?”

  她追著我一路從樓上問到樓下,也是功力深厚,穿著的高跟鞋又高又尖,竟然沒崴倒在樓道里,而且越問越精神,到計程車上了還問個不停,還好計程車師傅在專心聽交通電台,沒空理我們。

  “林睢,你說句話啊,多少提示一下嘛,有還是沒有?你們當年不是還一起住在那什麼別墅里嗎,還24小時直播,他們是室友嗎?怪不得說你們那屆十男九GAY……”

  “這位小姐,注意措辭,小心我告你誹謗。”

  “那你告訴我他們當年有沒有在一起過?”

  我被她吵得腦仁疼,襯衫袖子都快被揉皺了,為求脫身,點了點頭。

  蘇迎尖叫一聲,把司機師傅都嚇了一跳,差點沒開到馬路牙子上去。然後從包里掏出手機,手指如飛,開始把這八卦傳往四面八方。她為今晚還特地去做了指甲,我一直不能欣賞她這種在指甲上貼一堆東西的裝飾方法,一層層的碎鑽,亮片,讓我想起寄生在鯨魚身上的藤壺,或者cháo水褪去後的礁石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蠣子殼,又累贅又丑,不知道她什麼審美。

  話說回來,夏天到了,也該吃吃海鮮了,不知道今晚的派對上有東西吃沒,章文彬向來是從豪富中透著一股土包子氣,花錢如流水,卻沒什麼好東西。估計也就冰塊上擺幾隻生蚝,等我過兩天發工資,自己去日式餐廳點個海鮮刺身拼盤。

  蘇迎已經群發完畢,開始各個擊破,嫌打字慢,已經開始把手機湊在嘴邊發語音,發完一輪又來問我:“他們怎麼分的?”

  “跟你和你前男友差不多。”

  蘇迎齜起牙來,恨不能咬我一口,終究八卦天性作祟,沒忍心咬死我,又低下頭去傳播福音。

  其實季洛家和陸宴的故事是真的沒什麼新意,這樣的故事在這圈子裡一天能演三遍。我之所以記住,也是因為陸宴。

  這圈子人人都知道陸宴厲害,畢竟國內前三大學出來的,雙商甩出同年齡男明星兩三個身位,他紅不是沒道理。他的採訪比他的戲還好看,一個原因是因為進退得宜,彬彬有禮,出道早就有這點好處,經過低谷,沉澱出一身氣質,再爬上來竟然還和新人們差不了兩歲,他演技其實一般,完全是人格魅力,演什麼都像自己。

  我跟陸宴的關係頗為微妙。

  我出道也早,十八歲,歌唱選秀比賽選進前二十,那時候華天在模仿國外選秀節目,租了一套大別墅給我們住著,全程直播。都是年輕人,又都喜歡音樂,玩得很開心,我記得十五進十那天前的晚上,我們在院子裡燒烤,圍著篝火彈吉他,唱搖滾老歌,從皇后樂隊唱到“我要在雪地上撒點野”,我記得我那把紅色火焰吉他,最安靜的人有著最張揚的一把琴,誰看到都想摸一摸。

  在所有選手中,我和陸宴說話是說得最少的,除去住進去第一天那一個照面之外幾乎全程零交流,但並非我自作多情,我們之間一直有一種非常微妙的氣場存在。有點像同類,又有點像對手,我們彼此都清楚這種氣場的存在,卻很默契地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城堡里二十個年輕人,大多數都是正常家庭出來的孩子,不管脾氣好壞,都是年輕人心態,陽光健康向上,沒什麼心機,能從嗓子眼一條直道看到左心房,壓根不用推敲。而我們是人群里的兩個異類,像兩座燈塔一樣隔著海面遠遠對映,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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