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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睡一晚就好。”

  然而柏冬青已經出了門,幾分鐘後,端著一個裝滿熱水的木盆走了回來。

  “你不嫌累啊”許煦有些失笑道。

  柏冬青將盆放在她跟前,握著她光裸的雙腳放進熱水裡:“今天很開心,所以不覺得累!”

  許煦看著蹲在地上,認真幫自己揉腳的男人,心裡頭像是被人掐了一把,柔軟得有些酸澀。這種被人珍視的感覺太好,讓她不願意再有任何胡思亂想。

  她默默看著他頭頂的漩兒半晌,回過神,笑道:“有這麼開心嗎?”

  柏冬青點頭:“是啊!看了漂亮的風景,買了許多有趣的小玩意兒,吃了好多美食,還看了有意思的表演,真的很開心。以後我們有空了經常出來玩怎麼樣?”

  最重要是,這不是他一個人做的,而是她和他一起完成。有人陪著去做想做的事,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好。

  許煦聽得出他是真的高興,語氣甚至都有點幼稚,就像是吃到了糖的小孩子那樣滿足,哪裡看得出是一個大律師。

  她笑著點點頭:“好啊!”

  柏冬青抬頭看她一眼,眉梢眼角都是欣喜:“那我們以後把想去的地方一個一個的都走一遍!”

  許煦笑著點頭。

  柏冬青也笑,將她泡好的腳擦乾淨,端起水盆:“我去藥店給你買點創可貼。”

  許煦哭笑不得:“真的沒事的。”

  “藥店就在旁邊,我馬上回來!”

  許煦看著他出門而去的背影,失笑搖搖頭,想了想站起來,趿著拖鞋走到窗邊。

  夜色古城的霓虹下,柏冬青的身影從客棧匆匆走出去,小跑著去到旁邊幾十米處的藥店,很快又從裡面出來,疾步往回走。

  藥店門口,有一個賣收工鞋墊的老太太,這會兒還沒收攤。他本來腳步匆忙,已經從那小攤前划過,但走了幾步,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退了回去,拿出一張鈔票,跟老人家買了兩雙鞋墊。

  全程目睹他一系列動作的許煦,啞然失笑,不由得想起當初他在學校外面買紅薯的情景。他是柏冬青啊,是自己見過得最純善的男人,怎麼可能是不近人情的冷漠律師?

  可是不是也正是因為他太純善了,所以才讓自己為所欲為?

  她擺擺頭,將這個不那麼愉快的念頭拋開,回到床上坐好。

  柏冬青推門而入,走到她跟前,小心翼翼給她貼藥。貼好之後,又握著她的腳揉了揉,抬頭看向她,默了片刻,開口問:“你對未來有什麼計劃嗎?”

  許煦不明所以:“什麼未來?”

  柏冬青道:“就是……結婚組建家庭?”

  許煦愣了下,笑道:“冬青,你不會是想結婚了吧?咱們才多大啊?”

  柏冬青小聲嘀咕:“也不小了。”

  許煦笑:“你現在事業飛升期,不怕結婚耽誤事兒啊!再說你這麼忙,怎麼結婚?”

  柏冬青道:“我們律所的規定是做足了一定數量的案子,為律所創收達到一定金額,就能升為合伙人。我這幾年的業績還可以,陳老師也一直在培養我,明年應該就能做上合伙人了,合伙人是拿分紅的,自己一年接幾個大案子就好,不會那麼忙了。”

  許煦笑:“那就等你升了合伙人再說啊!”她想了想,道,“冬青,我們現在還很年輕,也許生活中還存著不少變數,雖然你跟我提這個,我很高興,但現在說結婚真得有點早了。”

  不僅是因為年歲上的年輕,而是因為經歷太貧乏,貧乏到可能還遠遠不夠認清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她是說柏冬青。

  第35章

  從古城回來後,柏冬青的興奮勁兒還持續了好幾天, 忙裡偷閒將拍的照片挑了一堆列印出來, 用相框裝好, 在臥室里做了一個照片牆。他自己不愛拍照, 所以這些洗出來的照片,除了風景, 大部分都是他給許煦拍的, 他並沒有專門練習過攝影, 但每張照片中的許煦,都很楚楚動人。

  除此之外,還有幾張是兩人的合影, 其中一張兩人在江邊靠在一起的合照,他最喜歡,還專門列印了一張放進錢夾里。

  回來後的日子仍舊是無波無瀾地過著, 仿佛那點疑竇也從未發生, 許煦沒有問過他姜毅的事,只偶然試探提了一次什麼時候請姜毅一塊兒吃頓飯, 他的回答是等大家時間都合適, 然而一直到過年, 他也沒再主動提過這事。

  自從兩人在一起後, 許煦都是帶柏冬青回家一起過年的, 這已經是第三年。他做事周全,對人禮貌又很勤快,雖然知道許家什麼都不缺, 但上門總是精心準備好禮物,到了家裡,基本上是許父許母指哪兒打哪兒,既能和許父下棋,討論近年的案子,又能幫著許母一起做點心,連帶著許家的阿姨都很喜歡他,因為阿姨幹活的時候他都會習慣性搭把手。

  許煦在他的襯托下,在家裡簡直就是一條廢柴。父母基本上已經認定,他就是未來的女婿。連許煦自己都覺得之前生出的那點小心思,實在矯情,她又不是十幾歲戀愛至上的少女,非得糾結什麼愛與不愛,如果兩個人在一起最終的歸宿就是生活本身,又何必在意那點細微末節的不確定和缺憾。

  反正這世上所有恆久的愛情,最終不都是歸結於責任。

  認清這個道理似乎並不難,但是心中那根橫著的小刺,卻始終沒能徹底拔出來。

  開春之後的三月份,許煦收到一條婚禮邀約的簡訊,落款是姜毅。她和姜毅的關係實在是還沒有到需要參加婚禮的地步,這信息大概是群發的,不過既然收到了,她覺得出於禮貌,還是要去喝一杯喜酒,畢竟婚宴地點就在本市,不算麻煩。除此之外,她知道柏冬青肯定會去參加,甚至很有可能是伴郎之類的重要角色。

  在她看來,這應該是一個告訴姜毅兩人關係的好契機。

  然而直到周五,也就是婚禮日的前一天,柏冬青對姜毅的婚禮隻字未提。晚上睡覺,許煦故意問他明天的安排,他只說有點事,可到底什麼事卻沒有說。

  於是那根本來扎在許煦心中許久沒有活動過的小刺,在這一夜攪動了許久,就像是被人揪住胸口,鬱卒得難以呼吸。

  翌日,柏冬青很早就出門,他最不擅長的大概就是說謊,所以很多事情寧願沉默,可是沉默有時候也是另一種謊言的形式。他很清楚,有些事情已經迫在眉睫,可始終還是差了點開誠布公的勇氣,無論是對好友還是許煦,這件事都太難以啟齒。

  連他自己都鄙視這樣的自己,又怎麼能讓別人原諒。

  姜毅的婚宴是中午,新郎新娘都是本地人,家境也都還不錯,酒席訂了八十桌。柏冬青是伴郎團成員,來吃酒席的賓客雙方親屬多過朋友,他基本上不熟,跟著眾人接待了一會兒賓客,就去了休息室休息。

  也不知為何,他今天總有些心神不寧。

  獨自一人在休息室,一根煙還沒抽完,門忽然被推開,姜毅興奮的聲音傳來:“青兒,你看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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