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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颯颯穿過耳邊,湖水澄淨,如同嬰兒的眼,似能洗清一切的髒污罪孽,丹葉不禁微微面露笑容,傾身向前。

  恍惚里有人扯住她的衣袖,揚聲道:“當心!”

  轉頭時,月白綃紗的袖迤邐繞在男子橘羅銷金的袖袍間,袖上翠錦寶相花鑲邊。他雖未拿著扇子,腰間卻繫著扇袋,極好的西番蓮片金緞,蓮花上繡著一隻青蛙,繡功精細靈活,跳脫的仿佛蛙聲就在耳邊一般。丹葉只覺得是橘綠金的艷麗,滿滿幾乎溢出,讓她黯然失色。

  男子笑起來牙齒倒是像貝殼一樣耀眼,一旁隨侍宮婢們的臉不知何時齊齊跪了一地,面頰卻比胭脂暈了還要紅。

  他灼灼盯著丹葉,丹葉的面頰不紅反白,那是一種近乎於半剔透的淡瓷之色,少了一些鮮活。

  也不知他在這站了多久,若是看了去,又看到了多少。

  丹葉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多謝昌王爺。可您看隨侍這麼多人,我怎麼也不會傻到跳湖,是嗎?”

  丹葉不動聲色的去抽回衣袖,卻不想越是使力,陳啟攥的越緊。

  忽爾風過,柔柔的一陣帶飛了衣袖,丹葉的甲因撫琴修剪得極為秀巧,別出心裁的貼了金鳳花,花葉小如豆,花分四瓣,層層如潤在甲下肌膚里一般。

  落在陳啟眼中,別樣旖旎。他這才揚眉開口,隱隱帶著笑音道:“倒是好樣貌。你是誰家的?”

  “佟家的。”丹葉反倒不去扯了,另一隻手重新簪好了鬢邊歪斜欲墜的翡翠花,聲音冰落水中,即清又冷:“原本是要獻給萬歲,如今賞給了青王。”

  陳啟目光微微一凜,,不禁就鬆了手。

  內侍劃了船過來,丹葉上了小船。

  陳啟望著她的背影,怔怔出神。

  夜色已沉月朦朧,霏霏疏影。

  三層畫舫上的香墨,倚在朱欄也在望著漸漸消融在夜色中丹葉。

  心裡一陣冷,一陣熱,一時似掉進寒冬的冰窟,一時又似塞到烈火的爐里。一陣一陣的翻湧,胸口好像快要跳脫出來。

  她原以為這裡已經死了,早在幾年之前就已經死的乾乾淨淨。

  香墨唇角露出一絲苦笑,道:“你瞧她背影都那麼像燕脂。是不是見過她的人,都會以為燕脂還了魂回來……”

  德保隱在燈火的陰影處,神情微茫,目光幽幽地一直定在丹葉的背影上,直至再也望不見。

  德保輕輕嘆了了一聲,眼裡慢慢地又浮起湖水一般的光來,過了會兒,卻又暗淡下去:“確實很像。”

  香墨閉上眼睛,那月白勝水的衣袖在風中翻飛,一層又一層,不斷變幻著喚醒了一直沉澱在痛楚。

  燕脂,多麼傻的女人。

  她一直不曾得見,燕脂墮入一生只那麼一次的愛情時,是怎樣的炙烈和壯烈,又煥發出怎樣光彩!

  燕脂用自己的方式純粹地愛著,甚至明知窮途末路。冬花夏雪,卻終究是鏡花水月的一片。

  那是屬於燕脂和封榮兩個人的秘密,其餘無人得知,也無人能探尋。

  多麼傻的妹妹,那麼傻的妹妹!

  她那麼恨,恨一個為了愛憑嘆一場空的燕脂。可是又不得不原諒,原諒了為了愛情而拋棄了自己的妹妹……餘留下笑顏如花,恍如大漠裡的彩虹,衰敗在最好的顏色中。

  她回想起多年前那個夜晚,懦弱的燕脂是用怎樣一種勇氣,跪倒在陳王的腳下,展露嬌媚棄了自己幸福,為了她……

  說不清誰虧欠了誰,這就是命!

  她因為燕脂的死,而變得毫無退路,最重要的東西已經不在了,哪裡也找不到,只有不停往前走,千刀萬仞踩在腳下,每一步皆帶著淋漓的血肉,她咬牙忍著割裂的疼痛,以及步步為營,算進機關的恐懼……不能回頭……

  “燕脂……”德保眼裡閃過慌亂,自知是失言,頓時側開臉,靜默幾許,方又道:“太妃娘娘……最期望的就是夫人好好活下去。”

  “我一定會活下去。”

  德保靜默半晌,方又道: “所以即便是為了太妃娘娘,夫人也須得慎重。這次也急躁了些。”

  香墨卻笑:“一個人掙扎一天不累,可是掙扎一個月就累了。小心一年不難,小心一輩子就難了……”

  笑罷猛然唇顫的說不出話來,半天才慢慢道來,吐字如針扎:“你沒瞧見他見到丹葉時的模樣嗎?他……的樣子好似見了鬼……”

  四下靜謐,湖色天光如紗流動,仿佛埋藏了深不可測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恭祝各位小年快樂。

  ps:[

  網友:如果沒有你 評論:《香墨彎彎畫》 打分:2 發表時間:2008-01-30 16:13:54 所評章節:65

  有一搭沒一搭的看到現在了,宮廷文,又這麼華麗,已經夠了

  巴不得這文一直這樣美著,別結局,結局有什麼好看,我就喜歡看人家不厭其煩寫些衣服布料杯盞環佩

  悄哭:你一定不是在誇我,我知道!

  合

  到了六月青王的婚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李氏和佟氏兩門同時的提媒,李太后病著,杜江不置可否,李原雍的極力促成,還有大陳皇帝附議佟氏的意向,再一次讓東都的朝局波譎雲詭。

  夏至的天時,總是日色上的最長,一場夏雨卻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遮蔽本應如洗的好天色。

  丹葉受了囑託來至青王府,長廊曲折綿延,蜿蜒兩百餘丈,仿佛夜宴里亢長的曲,始終不斷。這樣的雨天,青王府無數樓台,盡融入迷濛的煙水間。丹葉遊走於廊內,桃紅紗的繡鞋竟始終未濕一點。可走的時間長了,汗水一點一點粘膩塌在了她如雨後新荷般素淨衣衫上,塌的步子再也不能輕巧如初。

  終於,拐過一條轉角,在廊檐下,有一條空心磚砌的花牆,花卉瓣瓣翻卷有致,雨水落上去,都蒙了晶亮的光,玲瓏剔透。丹葉透過鏤空的花枝,影影綽綽可以看見青王封旭坐在綠蔭亭中,身上是一襲簡便的朱紅錦袍被雨霧罩開一層模糊的暈影,他本是隨意地倚在朱紅漆色的靠背欄杆上的,不期然轉首,像是早預料到似的,透過纏枝菊花的圖案,眉端微微一凝。

  丹葉心底一震,轉過花牆快步走上前。未出閣的女兒家,尤其在這婚事未定的時候突兀到來,可以說是極為失禮的。可丹葉絲毫不見羞澀,似是絲毫不覺違了禮制,臉上帶了不著痕跡的笑意,深深一福:“參見王爺。”

  封旭微微側開了身子,聲音溫雅:“佟小姐,何必多禮?”

  丹葉將手中漆盒遞了過去,內侍們都不在跟前,封旭欠身接過,隨手放在石桌上並不看。默然片刻,極輕的幾乎聽不出情緒地道:“夫人可還安好?”

  丹葉想了想,說:“姑母心裡,還是想著青王。”

  封旭此刻方正眼望住丹葉,那蔚藍的目光仿佛能夠看透了她,尖利的似一把剛剛開刃猶淬著火花的匕首。

  丹葉並不畏懼,一雙若十月新雪的眼眸坦然的迎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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