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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前一直想來秦山,但都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耽誤了,”江竹說,“念叨了幾年的看日出,今天終於能看到了。”

  “是明天,”唐葵糾正他,她打開手機,示意他看時間:“喏,還差三分鐘,今天才算過完。”

  她的手機移開了,江竹的目光依舊追隨著她的手機。

  方才那一晃,他看到了唐格發來的消息。

  “要知道分寸啊。”

  這個未來的大舅哥,平時也挺操心的。

  這爬山,荒郊野外,他能做什麼?

  唐葵沒有回覆,她長長伸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眼淚不自覺地就出來了。

  大概因為淚腺過於發達,她困得時候也常常有淚意。

  江竹瞧著她眼淚汪汪的,喉結動了動,開口:“秦山上大大小小,十幾座廟宇,聽聞很靈驗。我們這次來了,不如去拜拜,你有沒有什麼願望?”

  “你信這個?”

  “去拜拜也不錯,”江竹說:“心誠則靈嘛。”

  唐葵想了半天,慢慢地說:“我只希望家人身體健康,別的倒沒了。”

  她自小被唐媽媽嬌養大,生活條件差,但精神上並不貧窮;等到了唐家,一家人對她更是百依百順。一生順順利利的,連心愿也是這樣的尋常。

  她似乎極易得到滿足,從來不與人爭;外界於她沒什麼干擾,她只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

  江竹就愛她這點恬靜,也想守著她的這點天真,讓她永遠都不被打擾。

  上了山,時間還早,山上果然冷,剛下來,冷風兜了過來。江竹給她戴好帽子,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給她系的嚴嚴實實。

  有人打著手電,用夾雜著口音的普通話問:“小伙賊!住店麼?床位二百!”

  山上開店,大多數都是按床位賣的,極少有單間出售,大家都是奔著日出來的,環境也提不上多舒服,價格倒是高。

  這個時候了,單間自然是訂不到了。不過他們運氣好,有個房間,只賣出去他們這兩個床位,算下來,他們倆住了個六人間。

  這床還是上下鋪,中間一張長的桌子,真的像極了高中時候的宿舍。

  這個時間點了,也沒有食物賣,唐葵原本以為兩桶泡麵加滷蛋就能對付過去,誰知道江竹拉著老闆問:“有爐子麼?”

  老闆大概是幹這行慣了,晝伏夜出的,精神倒還好,他指指廚房位置說:“有道是有,不過你得交使用費二十,自備食材倒還好,我不給你提供東西的。水你也可以用,要交錢,用那個大瓶子接,一瓶五塊。”

  江竹接了兩瓶水,用來和唐葵一同洗手;他打開身後背的包,唐葵這才發現,他還是做了準備的——兩個裝滿飯菜的飯盒,只是經過這麼長時間,有些涼了。他付了使用費,又拿來鍋,加進去些水,放進去隔水熱。

  店老闆搖搖晃晃去櫃檯前面守著了,空間很小,只有一個小馬扎,江竹讓唐葵坐在上面,自己半蹲著身體,看著那跳動的爐火。

  旅店裡其他的人基本上都睡著了,靜悄悄的,偶爾有人出來上廁所,空間狹窄,碰倒東西,發出“嘭”的一聲響,又能聽到房間裡人的不滿聲。

  唐葵的困意已經煙消雲散,這樣大晚上的,圍爐烤手,於她而言,也是一件新奇的事情。

  熱好了飯菜,江竹和老闆打了聲招呼,拿準備好的杯子,要了兩瓶熱水,回了房間。

  他帶來的杯子還是一對的,一個藍,一個粉紅,瓶身透明,合在一起,是顆愛心。老舊的創意,卻也暖到她的心窩裡去。

  唐葵擰開水杯,喝了口,潤潤嗓子。

  她說:“下周日,表姐要開畫展,你去不去看?”

  說這話時,她心裡有點小忐忑。

  唐葵抬頭,觀察著江竹的臉色,而後者,沒什麼表示,依舊是那樣溫和地對她說:“你如果想去,就去。”

  語氣和尋常沒有區別,像是她剛剛在問的只是吃什麼。

  “那就不去。”

  唐葵笑盈盈:“我們工作忙,再說了,你這次出來玩已經請了假,不能再請了。”

  安山鎮中心醫院的制度是,每兩周才有兩天的休息。他這次請了假,下周的休息就沒了。

  既然已經明白了鄭玉的心思,她就不願意上趕著添堵。

  江竹笑著說了聲好。

  房間裡的床鋪都不怎麼幹淨,江竹像是變魔法一樣,從背包里取出了一次性床單鋪上。唐葵躺在里側,身上蓋著羽絨服。

  唐葵睡的也不踏實,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又做了個奇奇怪怪的夢。

  她夢到了還在讀書的時候。

  炎熱的下午,她與周盼盼一同去上課,她們倆同時選了中外名著鑑賞,老師十分嚴厲,幾乎節節課點名。

  經過綜合實驗樓的時候,周盼盼忽然拉著她,興奮地往前快走幾步:“你看,江老師!”

  銀灰色的一輛車,江竹穿著整潔的淺灰色襯衫,他彎腰拉開車門,裡面走出來穿了大紅色衣裙的鄭玉。

  妝容精緻,明艷動人。

  她在對江竹說著什麼,像是發生了爭吵。片刻後,鄭玉徑直往前走了,江竹略微站了站,抬手看看表,往相反方向走了。

  周盼盼見無戲可看,拉她走,唐葵扭頭,直直地與江竹對上目光。

  他正看著她,露出了微笑。

  原本,現實中的邂逅到此為止。本來是件埋藏在記憶里的小事,這個時候卻又突然回想了起來。每一個細節,毫無遺漏。

  但夢裡的唐葵猛然甩開了周盼盼的手,往他的方向走去。

  她叫他:“江老師!”

  仿佛一口氣從肺腑里發了出來,下一秒,有人推她:“葵葵?”

  唐葵睜開眼睛,看到了江竹。

  “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嗎?”江竹問:“我剛剛聽到你在叫我名字。”

  唐葵才覺臉上出了汗,江竹拿出紙巾,給她細細地擦。

  唐葵慢慢地把夢裡的事情講給他聽,江竹聽罷,笑著說:“原來你還記得。”

  唐葵聽出了他這話里的意思,瞪圓了眼睛:“你記得我?”

  江竹說:“畢竟是我上實驗課以來,第一個被兔子蹬破臉的學生。”

  說到這裡,他伸手摸她的臉。大概還記著臉頰上傷口的位置,現在那裡細膩光滑,沒有留下絲毫的傷痕。

  時間還早,離日出還有段時間。江竹脫了鞋上床,坐在唐葵旁邊。

  “關於表姐的事情,我一開始覺著,沒有必要說,”江竹低聲說:“但現在想想,若是因為這,你對我起了誤會,就不好了。”

  “我才不會誤會。”

  江竹捏捏她的臉,笑眯眯:“記憶里,我只帶表姐去過一次學校。那次是她想租賃學校畫室,我不過是順路帶著她。至於爭吵——”

  江竹臉上的笑淡了些:“我是告訴她,我一直把她當成表姐一樣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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