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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雲娘忙過家裡的瑣事,便想起馮指揮同知,叫了蕙蓮道:“你去問一問,他可缺什麼衣裳用品?畢竟只一個人過來,總有不便的時候。”

  蕙蓮便笑道:“夫人讓我照顧著馮指揮同知,我豈不盡心?一早就送飯過去了,伺服著他吃了才回來。方才又去,竟然沒見到人,打聽了小廝們,才知道馮指揮同知竟然已經離了襄平城,也不是什麼緊急軍情!”

  雲娘嘆了一聲,“竟這麼快,果真有報國之心!”又因馮指揮同知去赫圖城是保密的,是以也不點破,只道:“既然如此,他的住處你每日去收拾一下,勿要積了塵土,等回來時□□東西都是齊的就好了。”

  馮指揮同知這一去便很久沒有回來。

  雲娘卻同時接到了皇上的聖旨和皇后的諭旨。聖旨封左蘭為英烈縣主,左蘭的四子為果毅將軍,並著戶部撥下銀兩,交遼東總兵府為英烈縣主及果毅將軍按制建墓,又令遼東總兵府在左蘭的子孫中選忠心為國,品德端正之人,改姓為左,封為五品千戶之職。

  諭旨亦是彰表左蘭之英烈忠勇,卻又在最後嘉許武定侯遼東總兵夫人杜雲娘,贊她守城有功、尋夫有節、為左蘭請封有義,特賜玉如意一柄、赤金觀音一座、貂裘一領、七鳳垂珠金冠一頂。

  雲娘領了旨,十分歡喜,左蘭及其四子的封賞下來,又可以重新為她建墓,令後人憑弔,且她英靈亦能得慰。且皇上又賜了姓,賞了五品官職,卻是可以襲職的。

  至於皇后所賜之物,不僅十分地貴重,且那七鳳垂珠金冠本是親王妃方才許戴的,她固然不好炫耀,但思在遼東也好,回京城亦是,若要按品大妝之時穿戴了,哪個不羨慕?心裡也是極為自豪的。

  又與玉瀚笑道:“這冠和裘只得我用了,玉如意不如留著將來給嵐兒當嫁妝,出嫁時擺在第一抬,有多體面?”

  湯玉瀚便笑她,“難道你要急著把我們嵐兒嫁出去?遇了什麼好的都要做嫁妝。”又道:“不論是誰想娶我們嵐兒,都不能輕易許了,我總要細細看了人物品貌都行了再說!”

  每一次提到與嵐兒出嫁相關的話,湯玉瀚必要如此,雲娘便笑道:“我知道了,就是皇后說過喜歡嵐兒,我不是也沒鬆口?”

  果然玉瀚哼了一聲,“太子又怎麼樣?想娶嵐兒也要我答應才行!”

  嵐兒才四歲,現在說什麼豈不太早?雲娘便放下這話題道:“那尊金觀音像,我卻想留在襄平城。”

  湯玉瀚思忖了一下,“你是說放在鼓樓里?”

  “不錯。”

  原來天|朝城都是有規制的,不止城牆高度厚度、護城河深度寬度這些都有定數,而城內亦都建鼓樓,晨鐘暮鼓,既能報時,也是報平安,到了戰時,鼓樓前正是點兵場。

  一般城池的鼓樓里都供著關帝像,亦有供文昌星的,唯襄平新城建城日短,鼓樓內還只空著,未曾迎了仙人,雲娘便想將這尊金觀音供在鼓樓之中,“這尊又正是龍頭觀音像,供在鼓樓里也十分相宜,保佑襄平城永固久安。”

  皇后所賜的觀音有一尺多高,只足金就用了百餘兩,上面又鑲嵌了許多珠寶,如今雲娘竟要留在襄平城,自然已經對襄平城有了十分地深情,其實他們到這裡也不過幾個月光景。但是湯玉瀚卻明白,經歷了一場戰爭,人畢竟是不一樣了,就是自己也相同,於是點頭道:“這是你得的,自然就聽你的。”

  擇定吉日,金像奉入了鼓樓之中,大慈大悲觀音立身駕乘駕龍頭,威嚴無比,自此護佑襄平城,每日參拜者不知凡幾,又都道:“本朝重建襄平城後,便未曾城破過,如今有了觀世音菩薩護佑,更是金湯永固,夷人再不能踏入城中一步!”

  ☆、第183章 夷女

  安置了觀世音金像,又為左蘭建墓,請了道士選了城外北山半山之處,上面立了一座高大的石碑,下有四座略小的石碑,正是所謂的抱子墓穴,正合左蘭母子所用。

  幾座正石碑建在一處土台之上,落成之時正值秋季,滿山紅葉黃葉襯著灰白的碑,在襄平城內就能看得到。

  是以無論是觀音金像還是左蘭之墓,都激勵著遼東的將士們,牢記上一次守城之戰,同仇敵愾,誓要攻下東夷人的赫圖城。

  馮湘便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原來他自知直接到赫圖城經商容易引起東夷人懷疑,十分危險,便帶了貨物先到了赫圖城外的幾處小部落,與他們熟識了之後方才去了赫圖城,到了那裡又停了一個月,熟悉了赫圖城後,亦不敢急忙回來,只耐心將所有貨品出空了,又收了許多皮毛參茸等物,正如平常的商人,最後趕到晚秋才出城南歸。

  赫圖城一向戒備森嚴,就是商人也絕少能入內,且完全隱在半山的密林之中,只有到了進前方才能看到,是以遼東人真正見過赫圖城的都是少數,更不必說城內如何了。此次馮湘回來,便立即將自己關進屋中,展開圖紙,將赫圖城內一街一巷,廟宇房屋,以及布防情形都畫了下來,立下了首功。

  湯玉瀚親自帶了遼東諸將擺宴為他慶祝,卻不在總兵府內,而是在營之中宰羊烤肉,又分賞諸軍,十分熱鬧。

  至晚,卻只有湯玉瀚一個人回來,雲娘便問:“馮指揮同知怎麼沒同你一同家來呢?”

  這一次卻不是湯玉瀚故意的,因此他無辜地一笑道:“這個馮湘,竟帶了一個夷女回來,只能讓他留在外面了。”

  想到先前馬如松有一個夷女為妾,軍中對此頗有微詞,雲娘急忙道:“他可是也要納那夷女為妾?”

  “馮家畢竟是世代簪纓之族,斷不能許夷女為妾的,”湯玉瀚搖頭道:“可他又惹了人家,現在只有讓他自己去傷腦筋吧。”

  第二天玉瀚方走,馮指揮同知便來了,先前他們一同去尋湯玉瀚時,他便曬得黑了,不同先前京城紈絝的模樣。這一次卻不止是模樣,而是整個人都變了,如果不是換了衣裳,恐怕雲娘會真把他當成商人,習慣性地躬著腰,臉上不自覺地便露出諂媚之色。

  而且他如今說起話來,果然也不同過去了,問了好,便又七繞八繞地說了許多閒話,見雲娘神色只淡淡的,便苦笑道:“玉瀚一定是向你說了,其實我這一次並不是故意的,只是緣分實在奇妙。”又問:“嫂夫人可記得我們去尋玉瀚時在漠上遇到的阿朵嗎?”

  雲娘哪裡會記得,搖頭道:“我那整日昏昏的,許多事和人都不大留心。”

  馮指揮同知便道:“嫂夫人再想一想,那一日我們在她家的帳篷外烤了羊,她還給我們跳了舞。”

  遇到夷人時幾乎都是如此的情形,雲娘再想不起阿朵的。

  馮指揮同知便嘆道:“這一次我去赫圖城,總不好白眉赤眼地直接過去,定然被當成jian細一刀殺了。因此我便先在別處轉了轉,結果竟然又遇到了阿朵!”

  “嫂夫人可知?她已經懷了幾個月的身孕,正是我的!”

  先前玉瀚所說,雲娘還待信不信的,現在才明白馮指揮同知在糙原上也處處留情,倒替他擔心起來,“有了孩子,這可怎麼是好?”

  馮指揮同知倒沒有那樣擔心,“那又有什麼?家裡雖然不可能讓她進門,但是我在外面也有宅子,總能讓她們母子生活無憂。”又向雲娘道:“只是眼下,我就要隨玉瀚出征,阿朵一人在這裡無依無靠的,還想請嫂夫人幫忙照應。”

  雲娘固然覺得阿朵一人留在襄平城內確實不便,可她卻不能讓阿朵進總兵府,因此便為難道:“若是旁的事都好辦,唯有這件我答應不了。”

  “襄平城內儘是軍戶,阿朵雖然不是東夷人,但是大家還是不願意接受她,否則我怎麼會又來求嫂夫人呢。”馮湘知雲娘心地良善,便一味地懇求,“總不成讓我出征時還懸著心吧。”

  雲娘被磨得無奈,終又因為馮指揮同知曾陪自己去尋過玉瀚,且阿朵也是在他此期間遇到的,又算算日子,阿朵的肚子已經有五六個月了,確實很難一個人過活,只得道:“既然如此,我便派人幫忙照料阿朵些日子,等你出征回來再交還給你。”

  馮指揮同知十分歡喜,“多謝嫂夫人了!”

  雲娘便道:“你先回去吧,告訴門上的小廝你的住處,等一會兒就派了人過去。”

  說著將蕙蓮找來,說了事情,“馮指揮同知又道若沒有阿朵一直伴在他身邊,赫圖城的人再不會信他的,是以這一次的功勞還有阿朵的呢。”

  蕙蓮卻是記得阿朵的,向雲娘道:“我也聽人說馮指揮同知帶回來了一個夷女,竟然是她!”

  見雲娘並沒有想起來,便又道:“黑黑瘦瘦的,個子倒很高,也不知道馮指揮同知怎麼就看上了,一個晚上兩個人都在一處說話,明明一個夷語一個漢話,也不知他們怎麼說得明白。”又笑了起來,“不過,自那以後馮指揮同知便會說幾句夷語了。”

  等聽了雲娘打算派她去照料阿朵,縱然不很情願,也答應下來,“我若不去,別人更去不得。”雲娘便讓她回房收拾了東西,讓小廝幫她拿著過去了。

  五日後,遼東軍便離開襄平,攻向東夷人的赫圖城。

  這一次送行,雲娘的感覺又不同。上一次初到遼東,奉命傖促出征,只覺得前途莫測,十分憂心。現在卻是襄平城主動出兵,事先的準備也齊全,將士又同心,心裡竟滿是激昂之情,只盼著玉瀚這一次一舉將赫圖城拿下。

  可是臨行時執了手卻道:“縱然一次不能攻下來,也不要緊,以後也有機會,最重要的是你們都要平安。”

  湯玉瀚便笑,“你放心吧,已經不是初到遼東的時候了。”

  只是雲娘再不想他們一個月便攻下了赫圖城,消息傳來,滿城震驚之後便是歡慶,赫圖城為遼東的威脅已經幾十年了,東夷人以此為據點,每年南下都會給遼東造成或多或少的損失,而馬總兵最輝煌的時候,也不過是擋住了來自赫圖城的壓力,但也只是擋住而已,完全是被動的。

  又過了半個多月,湯玉瀚才帶著大批兵馬回來,原來他打下赫圖城後並沒有毀城,而是駐兵於彼,因此便需要很多布置。

  雲娘接了人回來,張羅著給他備水洗澡洗頭,玉瀚就算是喜潔的人了,可是糙原上沐浴不便,出征回來身上髒的也實在不能看,就連頭髮都打成了綹。換了許多次水方才洗淨些,又一邊笑問:“可見也不怪有人說馬佳養夷自重,先前遼東人說起赫圖城,總是談虎變色,如今你們不到一個月就拿了下來。”

  湯玉瀚舒服地靠在浴桶的邊上,感覺雲娘的小手在他身上忙碌著,捉了手放在唇邊香了香,又答道:“馬佳年紀大了之後,也越發耽於享樂,打仗也沒有過去的勇猛,可是若是說養夷自重,也未免冤枉了他。赫圖城果真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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