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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向西走了一段,見已經遠離西夷人的營帳,便趕緊掉轉馬頭,回到東南方向,繞過西夷人的駐地,到了河水下游,略等了一會兒,便有一人一馬疾馳而來。

  馬如疾風,一眨眼已經到了面前,陡然停住,那馬便徒然立起身子,“咴咴”地叫著,揚起兩隻前蹄,馬上一個頭戴皮帽、滿面鬍鬚、一身皮袍的夷人穩穩地坐在馬上,向大家高聲道:“趕緊上馬,我們快走!”卻是一口流利的官話,不是湯玉瀚是誰?

  馬蹄方落,又向前幾步,到了雲娘的車前,卻笑道:“我要你等我,怎麼卻過來了?”

  “我在這裡等你不是更好!”

  馮指揮同知呆立半晌,才道:“你怎麼變成這個模樣,若是我見了定然認不出!嫂夫人是如何認得出你的呢?”

  湯玉瀚一笑,“若讓你認出來了,我豈能還能回得來?”

  馮指揮同知便笑道:“總之,你竟然真回來了,也不枉嫂夫人找你一場!”又向大家喊道:“把貨物、車子都扔在這裡,我們走!”

  湯玉瀚攔住“先帶著,一路上把布匹錦緞散在地上!”

  再不及說別的,大家一氣向南跑了上百里,方才歇息了一會兒,匆忙吃了些東西便又起身。幸虧帶的馬匹足夠,可以輪流換馬,方才能支撐得住。

  離遼東最北的堡城還有一百多里的時候,西夷人終究還是追了上來。

  ☆、第178章 該打

  兩方相對,各執弓刀,戰事一觸即發。

  好在,並不是河灣里的夷人都追了過來,眼下只有近百人跟了過來,而遼東這邊也有幾十人。來的夷人固然都是精壯的漢子,但遼東這般派的自然也是精銳,雙方的差距並不很大。是以夷人並沒有直接掩殺過來。

  雲娘看著許多夷人身上都緾著五顏六色的布匹,顯然是在路上拾到了卻不捨得丟下,心知一定是那些他們隨處扔下的布匹拖住了更多的夷人,也減慢了這些人的速度,便向玉瀚道:“不如我們再許他們一千匹錦,讓嚮導問問他們可答應?”

  湯玉瀚一笑,“不必了,我與他們說。”說著摘下弓箭打馬上前,一箭she到了正中那個西夷首領的馬前,然後說了一串夷語。

  過了半晌,那西夷人首領方回了一大串夷語,又放下弓刀下馬走過來,玉瀚亦是一樣,兩個竟互相擁抱了一下,然後又執手笑語了許久,各自分開,各自回來。

  雲娘此時立在馬上,不勝驚奇。待玉瀚回來,聽他與大家道:“西夷的力量在夷人中很弱,可是新繼承的年輕首領木枮兒卻又是個極有才幹雄心的人,他無意間遇到了我便想留我在西夷幫他一統夷人,所以將我死了的話傳出來,還給我立了冢。現在不想我逃了出來,又有了滅口之心,但是他終是個理智的人,見就到了遼東地面,且他們並沒有絕對的優勢,最後便答應放我回來了。”又道:“我們走吧。”

  雖然西夷人離開了,可是大家依然急急馳往遼東堡城,只有到那裡,才能夠真正平安。又跑了大半天,終於進了堡城,所有人才松下了一口氣,再無一絲氣力,各自去歇了。雲娘與玉瀚終於能獨處了,卻都先笑得彎下了腰,彼此指著對方,“瞧你的樣子!”

  “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麼好模樣?”

  “若不是你一直穿著我做的靴子,我再認不得你的!”

  “若不是你頭髮上我買的那隻花,我也再認不得你的!”

  其實不是,就是沒有那些東西,他們還是能一眼就認出對方。就像那天在西夷小小的布攤子上,只一個眼神就夠了。縱然相顧無言,可只打幾下手勢,就能約好一切。

  笑夠了,又擁在一處哭了,就是湯玉瀚一直有信心要逃回遼東,可是處於一望無垠的大糙原之上,周圍又一直有人看守,如果沒有他們來接,他單人匹馬又哪裡容易逃出來?而雲娘雖然一直堅信玉瀚還活著,但是茫茫人海,如果不是僥倖,又到哪裡能找得到人?

  他們實在太幸運了!

  堡城裡雖然簡陋,但他們總算也能整理一番,重新換了馬匹和車輛,向襄平城歸去。

  雲娘因玉瀚受過重傷,便要他坐馬車,可他偏不肯聽,一定說傷已經好了要騎馬,沒一會兒就與馮指揮同知縱馬先行了。

  等到了晚上,兩個人才回來,雲娘見馮指揮同知一臉的青腫,又說不小心摔的,方才明白他又犯了醋意,當著大家面不好說什麼,晚上回房時便罵他,“你真是混!馮指揮同知辛辛苦苦陪著我來找你,你反打他!”

  湯玉瀚也知道自己不對,便小聲道:“所以我根本沒下狠手。”

  “我是說你根本不應該動手!”

  “但是我忍不住,”玉瀚在雲娘的指點下縮到了床角,“我見他與你說說笑笑地就氣不打一處來,心裡都要發狂了。”

  瞧著他可憐的模樣,雲娘疼他,便過去抱住他,輕輕地拍拍他溫聲道:“馮指揮同知是個很好的人,你要謝他才對。”

  “我也謝他了,教了他許多功夫。”

  雲娘便知道怎麼也勸不通了,便扭過頭去不理他。

  可是湯玉瀚在她面前一向是最無賴的,便又滾了過來,在她身上花樣百出地磨著,又道:“你心思單純不知道,馮湘那小子從小就有花花心腸,當年我們一起畫畫時,他便將畫師家的丫環勾引去了,當時他才十三歲!”

  “他一向最喜在女人身上下功夫,只是要年青美貌的女子,他就沒有不用心關懷的,”又舉了許多的例子,有些雲娘其實聽說過,有些卻沒有,指手劃腳,見雲娘還是一臉地不以為然,便道:“他固然是好心出來找我,但是一定也對你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雲娘聽不下去了,便駁道:“我現在哪裡還是年青美貌的女子,你實在多心了吧。”

  “你自然是最年青美貌的,”玉瀚馬上反駁了,又仰著頭細看,拿手在她臉上摩梭著,越看越愛,“誰也比不了我們家的雲娘美!”

  先前雲娘也一向覺得自己容貌秀麗,保養得也好,可經過這一段時間,卻知道自己早不成樣子了,可是玉瀚卻還如此說,不,他果真也覺得自己好,那神情是騙不了人的,就像自己也總覺得他是最好的。

  因此雲娘便不再生氣了,心道明日起一定將他按在馬車上,自己一路看著,再不會出事的。

  結果第二日,玉瀚果然在她狠狠的目光下進了馬車,老老實實地坐在一角,雲娘便鬆了一口氣,可車還未動呢,馮指揮同知卻急忙過來了,笑道:“如今天氣已經很暖和了,坐在車裡多沒趣,玉瀚,我們再出去跑跑馬吧?”

  雲娘呆住了,轉頭看玉瀚正在活動手腕,趕緊阻攔,“已經在糙原上騎了好幾個月的馬了,還有什麼可跑的?依我說,馮指揮同知也該坐在馬車裡歇一歇。”

  馮指揮同知哪裡肯聽,笑了起來,卻不知他青腫的臉一笑之後並不親切,反十分可怖,“嫂夫人,你不知道,我們兄弟最喜歡在一處跑馬說話了。”說著令人玉瀚的馬牽來。

  湯玉瀚自然更坐不住,從車裡直接躍上馬,又在馬背上彎下腰來,將頭探到車內向雲娘低聲笑道:“我真是好心教他武功。”

  雲娘再想說什麼哪裡來得及?瞧著他神采飛揚地走了,只能在車裡跌足嘆氣。只不想,沒一會兒工夫,車帘子一掀,玉瀚便回來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身上也沾了許多泥,原來昨天夜裡下了雨,想是在地上滾的。

  武定侯府的男子皆從小習武,湯玉瀚是嫡子,雖然父兄顧不上多管他,但是卻一樣按部就班地於幾歲時在武學師傅手下開始練功,而且還因為是嫡子受到最嚴格的教導。後來他從軍後更是拳不離手,功夫一向極好,雲娘自認得了他,就沒見他敗過,尤其是對著馮指揮同知,每一次都是完勝。

  因此雲娘一直擔心他再傷了馮指揮同知,卻再沒想到他能被打了。趕緊扳了臉過來看,抽出帕子幫他擦拭血痕泥漬,玉瀚不叫疼,她卻疼得噝噝地不住吸著氣,又氣道:“馮指揮同知怎麼就這麼不體諒,明明知道你前些時候受過傷,還下如此的狠手?”

  並不覺自己的心已經偏到爪哇國去了。

  湯玉瀚自進了車子,便呆呆地看著雲娘,此時聽她埋怨馮湘,竟道:“我是該被打的,竟不想你受了這麼多的苦,虧你見了我什麼也不說。”

  雲娘方知馮湘多嘴了,先前她再沒有告訴別人,玉瀚面前也只說身子不便,馮湘不知怎麼猜到了,卻又告訴玉瀚,趕緊勸道:“總歸是沒緣法,等我們回去到廟裡念個往生經,願他回來重新托生在我們家,我們一定好好疼他。”

  “至於我,看著瘦些,其實身子一直很好,這些日子出門在外,就是曬得黑了點。”心中又暗自慶幸自己最憔悴的時候他沒有看到。

  湯玉瀚哪裡能聽得進,只抱了雲娘喃喃道:“沒想到馮湘也有說得對的時候,我竟是最不懂得疼愛女人的,若是他不告訴我,我還蒙在鼓裡。”

  從這以後,竟不肯雲娘做一點事,一杯茶、一餐飯都要送到面前,至於上車下車、疊被鋪床、洗漱端水,更是無一不精心服侍。只是他哪裡是服侍慣人的?先前雖然也常哄著雲娘,到底也未真曾將這些瑣事真正操辦過幾件,免不了就有不周到之處。

  雲娘自然不會挑剔,倒是馮湘每日裡常跟在後面一樣樣地指責他,“這湯如此熱就端了來,可怎么喝?要先吹一吹才好,又不能吹得太涼了,總要恰到好處才行!”

  “路上服侍的人少,事事你就該替嫂夫人想在前頭,這時節風大,你便想著提醒她拿帕子包了頭,免得吹著了額角!”

  雲娘打開車簾,才要說話,馮指揮同知便向她眨眼一笑,“嫂夫人,我替你好好教導玉瀚,你只管安坐。”

  湯玉瀚也不顧雲娘反對,倒是死心塌地向馮指揮同知學了起來,又向雲娘道:“馮湘其實是好意,且他竟懂得許多,也肯告訴我。”

  至於有些女子私密之事,他亦來幫忙,又勸雲娘道:“你我夫妻,總不同別人,不需躲著我的。”

  雲娘倒疑惑起來,“馮指揮同知竟與你說這些?”

  “那自然不能,且這兩日我已經看出來,他其實也不過懂得些皮毛而已,真正體貼入微,他沒有心愛的人,並不能真正體會。”卻又道:“不過,我現在也不再討厭他了,其實他才是最可憐的。只以為自己風流瀟灑,其實不過是孤魂野鬼一個而已!”

  雲娘見他們不再打架了,便放下心來,其餘的細事並無暇追究,只與玉瀚一路說些各自的境遇,尚且還說不完呢。

  又走了兩日,遇到了二舅舅派人前來接應他們的車隊,一同回了襄平城。湯玉瀚便讓雲娘歇在家裡,“你總要好好補過一個小月子,免得身子虧了。”一時又令大夫看脈,又熬了補藥,反鬧得先前瞞過去的事情被大家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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