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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子和他母親英嬸上門來送做好的衣服,黃櫨親自檢查了,用的是上好的材料,做工精緻,很是用心。
英嬸表示如有需要修改的地方,隨時可以送回去免費調整;
季玄凌七天前也來了一次,黃櫨告訴他師父上山採藥去了,他神情失落的留下口信,說新得了個奇特物件,想請仙師出關後共同品鑑。
上一次見面時,楚天竹不慎揭破季玄凌看過《李婉兒遇仙》這等風月閒書,令他十分羞窘。
看起來季玄凌對此不以為忤,仍願登門拜訪,倒令楚天竹對他的評價提高了不少。
天色漸暗,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師徒倆開始往回走,準備吃晚飯。
離火堆老遠,就見王文軒蔫頭耷腦的來回走動,口中念念有詞。
楚天竹直走到他面前,他才猛然驚醒。
「你這是怎麼了?」楚天竹看他狀態不對。
王文軒跟著他們在營火旁坐下:「唉,也不是甚麼大事,我只是見這荷葉青翠可愛,又有諸多妙用,想寫一首詩,只是怎麼也寫不好。」
楚天竹對詩文一竅不通,愛莫能助。他拾起一截手臂粗的竹竿,撥開營火,挖掘藏在下面對荷葉包雞。
黃櫨一邊給師父打下手一邊說:「那有何難,我來給你做一首。」
他略微思索,指著被王文軒放在一旁的荷葉帽:「人人都說荷葉好,夏天摘來作涼帽。」
楚天竹取出一包荷葉雞,放在竹簸籮上打開,雞肉的香味和荷葉獨特的清香混在一起,引得人食指大動。
黃櫨接下半部分:「包住肥雞一起烤,香得文軒呱呱叫!」
王文軒哭笑不得:「你這哪裡叫詩,盡拿我來打趣,況且我如何能呱呱叫了?」
黃櫨對他擠眉弄眼:「你的肚子呱呱叫!」
三人哈哈大笑,躍動的火光映紅了他們的臉龐,楚天竹感覺到,一些糾纏著他的灰暗陰霾,在笑聲中漸漸消失。
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他無人可以傾訴,規則限制他說不出口。
整個下城的命運壓在他年輕的肩膀上,重逾千斤;亦師亦友的西羽,原是另有圖謀的敵人。
種種情緒堆積在楚天竹心底,前路漫漫,他只能獨自行走。
但此時此刻,他決定放任自己,沉浸在這小小的快樂中。
兩隻香噴噴的荷葉烤雞、時蔬鮮果、風味小菜,擺滿了竹林小院的石桌,三人大快朵頤。
一頓飯心滿意足,王文軒放下筷子,眯起了眼睛:「今日月白風清,又迎竹仙師歸來,如此樂事,可惜無酒啊。」
黃櫨:「村里沒有釀酒的人家,要買米酒,得去鎮上才行。」
「鎮上那家不行,」王文軒露出嫌棄的神色,「我先前租住獵戶的小屋時,叫獵戶代買些酒水,結果他在鎮上買來的米酒,實屬粗劣,不堪入喉。」
「那怎麼辦,我們自己釀?你看過那麼多書,應該也會釀酒吧?」
「這我倒不會……不過我知道青州最好的酒在哪兒,可以寫信回家,叫他們買幾壇,再託過往的行商送到京州來。」
王文軒沉迷修仙,每日不是採茶曬茶,就是在老茶樹下打坐冥想,吸取天地精華,樂不思蜀,早忘了要寫信給家中報平安。
此刻飽食雞肉,又被晚風吹得飄飄然,無酒自微醺,他當即回房,修書一封,正好明日出門,送到驛站去。
收拾好碗筷,三人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他們起了個大早,出發去山陽驛拜訪季玄凌。
山陽驛是仙山腳下規模最大、最華麗的驛站,只接待達官顯貴,季玄凌在那裡一住就是一個多月,實屬背景雄厚。
楚天竹在黃櫨的強烈要求下,把那件幽藍長袍穿在自己的衣服外面。
王文軒看到了,也十分欣賞:「我兒時聽得開元帝傳說,腦中所想的仙人,就是這般模樣。」
他堅持把那個沉甸甸的木匣子背在自己身後:「仙師何等身份氣度,怎能背著個大包?」
黃櫨雖然對他這種「仙師不能幹活」的意識十分讚許,不過還是阻止了他:「我來背吧,若是叫你背了,天黑也走不到山陽驛。」
他們在微亮的天光中啟程。
下山總是輕鬆的,沒多久就到了黃家村,村長已經在村口等待,楚天竹前一天跟他說了要借牛車去山陽驛,村長滿口答應。
只是此時這牛車歪歪斜斜的倒在路邊,牛在不遠處吃草。
村長充滿歉意,連連拱手:「剛才來的路上,草叢裡突然竄出只蛇來,這牛受到驚嚇,帶著車跑出大路,把車軸給撞斷了,我這就叫大兒子去往鄰村借車,只是一來一回,恐怕耗時不短,不知會不會耽誤了仙師的大事。」
山陽驛說遠也不是很遠,楚天竹身體強健,快走過去很輕鬆。
只是黃櫨人小腿短,王文軒是個文弱書生,坐牛車,主要是為他們考慮。
楚天竹剛要答應村長,黃櫨歪著腦袋想了個主意:「坐不成牛車,我們可以騎牛去呀。」
☆、第 15 章
黃家村的這隻黑牛,十足威武健碩,頭上一對向後彎曲的大角,看起來可以輕易挑飛一個成年人。
但黃櫨並不畏懼,隨手扯了一把野草遞到黑牛面前,黑牛溫順的伸出舌頭,捲起草葉咀嚼。
楚天竹從未接觸過這種動物,他伸出手摸了摸黑牛的額頭,黑牛微微偏轉頭顱,清亮的眸光掃過,磨蹭了一下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