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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嫣咬了咬唇,放軟了聲音,往他那裡走了幾步,幾乎貼著他的胳膊膩聲道:“你也知道我要保他們啊,不管怎麼說死罪也太重了!神不是應當寬宏慈愛的麼?對不對?”

  這個死人!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還偏偏為難她不給她面子!與她作對有那麼好玩麼?!

  鎮明定定地看著她眼底的惱怒之色,緩緩漾出了笑容,淡然道:“就衝著你一句神應當寬宏,我好象不幫你也得幫了。”

  他轉身剛要和司月說話,卻見她臉色一片鐵青,冷笑道:“鎮明!枉你身為最穩重的五曜,居然在麝香山這麼聖潔的地方與一隻野狐妖打情罵俏!你還當真要求情麼?!五曜現在就淪落到如此地步?!”

  鎮明也不在意,淡然說道:“司月大人言重了,‘打情罵俏’四個字實在不適合我。只是一來非嫣說得有道理,二來她已經是列入仙班的神,你豈可如此當面侮辱?這兩隻妖不過是擅闖神界,死罪實在不至於。何況所謂同夥攝去清瓷族人魂魄一說並無實在的證據,不可妄下斷言,不然只顯得神界霸道無理而已。”

  司月狠狠地瞪著鎮明和非嫣,眼見非嫣在鎮明身後對她做了個極丑的鬼臉,她只覺怒火幾乎要衝破頭頂,差點把滿嘴的牙給咬碎。偏偏鎮明說得字字占理,她也找不到反駁的言語。再說下去,無非給他套上霸道的說法而已!連麝香山裡的人都敢這樣不服她的權威,何況印星城那幫獸!她司月有什麼不好?!為什麼偏偏要與她作對?!

  她也不說話,就這麼恨恨地看著他們倆,似乎是硬要倔強到底,怎麼也不肯服軟。她是司月!麝香山目前地位最高的神!誰敢反抗她?如果沒有那幫叛逃的獸,她早就已經是麝香王了!這些傲氣的五曜,她總要讓他們知道她司月不是好惹的對象!

  兩邊的人都在不說話地對望著,留下兀自緊張得半死的水妖。黃泉將她攬入懷裡,攬得很緊,好象生怕一放手她就會消失一般,她卻沒注意。

  過了好半天,忽然聽一個冰冷低沉的聲音說道:“不需要死,她本就是人。”

  話音一落,水妖驚呆了,黃泉也駭然,司月更是吃了一大驚。人?!怎麼可能?!她分明是一隻水妖!她的眼睛怎麼可能看錯!

  非嫣“哎呀”了一聲,笑道:“原來熒惑能看出來啊,嘻嘻,我做的手腳有意思麼?”

  熒惑面無表情,事實上他從來也沒有過任何表情。瞥了一眼水妖,他沉聲道:“看得很清楚。”

  “怎麼可能?!她分明是水妖!為何顛倒黑白?!你們……你們都想反了嗎?!”

  司月厲聲吼著,臉色青紅交錯,顯然已經怒到了極點。

  非嫣慢悠悠地走到了黃泉和水妖的面前,笑道:“本來還想多瞞你們一會,因為很好玩。不過現在還是說了吧。蛇妖,她就是你想要的那個女人,當日你被太白封印,我將秦四的魂魄取了去,抽出其有靈性的一部分,加了妖氣放入露水之中,浸透了四十九日,才得她現在的妖之魂魄。只是勉強人做妖難免困難,她修煉三百年還不得要領,也是因為人性太重。現在你明白了麼?”

  黃泉又驚又喜,又呆又怔,一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痴痴地看著懷中的水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與他同行了近三個月的水妖竟然就是他魂縈夢繞的那個女子!天啊!她是他的小四兒!他的小四兒就在他懷裡!他激動的渾身都開始戰慄,也不知道是該將她一把揉緊,還是好好看看她的容顏!

  非嫣嘻嘻一笑,有些得意,“太白原本想讓她轉世繼續做人,然後讓轉世的她去解開封印好讓你們可以再續前緣。只是無論怎麼說,人妖終是殊途,難以長久相守,我便想出讓她來生做妖,好圓了你們這對有情人。我以為她早已恢復前世的記憶,畢竟她的魂魄沒有去陰間,也沒有喝忘川水,不該忘記你的。可是現在看來……”

  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在水妖蒼白的臉上,呀,她根本就是什麼都不記得了!這下可如何是好?難道她好心辦壞事了?難道……她用的法術不對?她開始嚴重懷疑自己的能力。

  水妖只覺得一切都像夢,她就是小四兒?黃泉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個女子?她為什麼什麼都不知道?她……她本以為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水妖,她本想……用自己的能力讓黃泉接納她。可是峰迴路轉,今天忽然被告之她就是曾經讓黃泉愛之入骨的女子,這……可不是一場滑稽又可悲的夢嗎?她到底算什麼呢?對於黃泉而言,她現在已經是小四兒了,那曾經和他一路走來的水妖算什麼?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

  她怔怔地看著黃泉飛快地伸手入袖,取出一枚潔白的媚絲蘭珠花。那珠花顏色已有些老舊,微微泛著黃,卻依然纖細嬌弱,惹人愛憐。黃泉顫抖著手將那朵珠花插進她發中,火紅的眼睛裡幾乎是澎湃洶湧,仿佛要將千年的愛恨都在瞬間傳遞給她。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久,才柔聲道:“小四兒,真的是你。我等了七百年,終於見到你了。你,可願跟著我?”

  水妖臉色慘白,失神地摸了摸耳邊的那朵珠花,漆黑的眼睛裡幽深一片,仿佛包含了無數話語,想說,卻說不出來,最後只是黯然垂下眼睛,默默點了點頭。

  黃泉喜極,一時間只覺天地間再沒有什麼讓他痛苦煩惱的事情,那些在陰暗地底的苦苦思索,那些百轉千回的柔情纏綿,都在這一刻突然消失了。就連對太白的怨恨,仿佛也在瞬間退散。他緊緊地將水妖抱在懷裡,鼻子一陣熱辣,幾乎有要流淚的衝動。

  一滴,兩滴,有無聲的水滴打濕了他的衣服,很快就暈了開來。一切都很安靜,安靜到誰也沒注意有一隻傷了心的水妖在偷偷的哭。

  非嫣滿足地嘆了一聲,回頭對發怔的司月笑道:“你也看到了,她前世的確是人。沒事拆散人家戀人是最卑鄙的行為,您老就大發慈悲,別殺她了!”

  司月陡然抬頭,冰冷的眼睛一一掃過鎮明,非嫣,熒惑。她的眼神極冷酷,極恨,就連熒惑都有些震驚。她看了半晌,才緩緩說道:“眾口鑠金,強詞奪理……你們都這般逼迫於我,我也沒話說。要懲罰也好,不懲罰也好,以後這些事情我都不管了!你們自己看著辦!神界破也好,散也好,以後與我司月沒有任何干係!隨你們高興!”

  她轉身就走,頭也不回,月白色的衣裳決絕地打了個卷,頓時掃斷無數地上的鮮花。她直直地踩過岸上的花,走過之處立時碧糙枯萎,艷花凋零,一直走到了溪水邊,竟如同沒看見一般,一腳踏了上去,剎那間整條溪水都乾涸,仿佛有一個巨人在瞬間便將溪水喝乾。乾枯的河床上,還有無數玉色鯉魚在拼命撲騰,她看也不看,竟將那些肥美的魚一個個踩了過去,頃刻間鮮血滿地,連她的衣裳下擺和鞋底,都沾染上了觸目的血跡。

  非嫣有些駭然,走了幾步上去想去追她。這個司月,莫非瘋了嗎?哪裡有這般殘忍行事的神?便是心裡再不高興,卻如何做出這等發指的行為!

  她的步子剛邁出去,胳膊就給人拉住了,鎮明在她身後說道:“讓她去罷,你去說什麼都不過是火上加油而已。這麝香山早已成為清瓷一手打造的地獄,她不過是身處其間而不自知。”

  他嘆了一聲,似乎有惋惜,有懷念。清瓷,只一個凡人,血肉之軀行事,卻將神界翻天覆地地改變,到底是她的能力強大,還是神界本身的問題呢?

  非嫣撇了撇嘴,回頭對鎮明微微一笑,柔聲道:“你來這裡做什麼?當真總是不放過我呢!我去哪裡你必然要跟著,你也不累?”

  鎮明忽然冷聲道:“我自然不累,只是你到過的地方,總是有異常的狀況出現。”

  他忽然回身,寬大雪白的袖子猛地展了開來,這才讓人看清他的手。卻見他手指修長有力,卻有一串漆黑的念珠,從胳膊上一直纏繞到手腕上,將半個手掌都覆蓋了住。仔細看去,每顆念珠上都有密密麻麻的咒文,詭異神秘。

  非嫣見他忽然亮出念珠,不由微微一驚。與他相識了幾千年,自然知道他亮出念珠之時,就是要降伏妖物之時。他想做什麼?

  只聽鎮明冷道:“千年不見,你過得還不錯。”

  非嫣呆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什麼,駭然地向鎮明所指的地方望了過去!立即見到她熟悉的妖嬈嫵媚的笑容!那雙深紫色的眼睛!那身同樣雪白高潔卻魅惑的衣裳!

  司徒!他怎麼會在這裡?!一時間黃泉他們也都呆在那裡,也不知道說什麼。

  司徒笑吟吟地拉著緊張的牡丹從一棵相思樹後面走了出來,他柔柔地看著鎮明,開口輕聲道:“千年不見,你也一樣很好啊。沒有被非嫣給煩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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