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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她放開她,幫她整理碎發,“明月,你很堅強,我相信你能照顧好自己。”

  5歲跟隨父母偷渡到義大利,9歲父母車禍身亡,4年來在義大利的大小餐廳輾轉打工,半年前救了在義大利打架的楚念凌被楚立均帶回中國,秦悅望著還只有13歲的少女,淺淺笑了,“相信我,你的未來一定比誰都美好。”

  上天總是公平的,欠你的幸福總有一天會還給你,“明月,加油。” 虞明月握著秦悅的手,呵呵笑,褪去了靦腆羞澀的樣子,“姐姐,你也加油。”她摸摸秦悅手上的佛珠,“姐姐,我很嫉妒你的。但是今天,我大概知道了原因。”

  她朝她揮手,離開生命不停開始結束的醫院,又是新生。

  秦悅回到病房安安靜靜地削蘋果,暮色四合,白熾燈的光亮籠罩在兩人身上,他沉靜得如死水深潭,唇角掛著若有似無的諷笑,幽幽地望著窗外。

  “念凌,我死了你才能拿到你要的寶物,你為什麼一點都不急呢?”她將蘋果放到他的手心,溫和地看著他,眼眸似海,海納百川。

  “不是我的寶物,我急什麼。”

  “那這東西在我體內,不會對我產生什麼影響嗎?”

  他轉頭望秦悅,嘴角的笑容更深,“等到你壽終正寢那一天,魂飛魄散。”

  秦悅笑了笑,幫他掖了掖被角,“鍾堇他們來看你了,已經到樓下了,待會兒對他們態度好點。”

  她笑著,無嗔無怨,像是他在歐洲看到的薰衣草,沒有碩大花苞沒有濃烈香味,清清淡淡的讓人好眠,他收回了目光,這樣的人,多半寡情。

  四周又是一片熟悉的黑暗,秦悅嘆氣,這黑影又入夢了。

  “今天又是什麼事?”

  “他要你魂飛魄散啊。”黑影咆哮著脹大了幾倍,將秦悅為了起來,不停地咆哮重複。

  秦悅也懶得理它,如往常一樣,坐在地上,頭靠在膝蓋上,雙手緊緊抱起,把黑影的聲音遮蓋了些,睡覺。

  這黑影自從她爬山摔倒之後就夜夜纏著她,念叨的不過那兩句,他們要你魂飛魄散,要你魂飛魄散,起初她聽還有些煩的感覺,現在可好,夢外睡,夢裡也睡,倒比以前安寧許多。

  至於魂飛魄散,死了便是死了,即使魂魄在輪迴投胎她也不能再是秦悅,身邊也不會再有楚念凌,活著的是另外的一個人了,她比較自私,並不怎麼在意另外一個人的生命。

  這一世的事便在這一世了結,她沒有很貪心,沒有想過讓楚念凌陪她在忘川河畔奈何橋邊無悲無喜地消耗更漫長的時間。

  時至今日,她已經不想再同他計較他的用心,她不想要等到將死之日才去承認她喜歡他無論生死悲歡無論人世幾何,她喜歡他,已經是全部的意義。

  第二天醒來時,秦悅揉揉疼痛的太陽穴,黑影太聒噪,唉,裝得一點都不像,當她是傻的嗎。

  兩個星期後,楚念凌回校上課,秦悅和他坐在爸爸的車裡像是回到了三年前,一樣的季節,一樣的人,重複了無數次的畫面,車外高樓車影飄然離去,幸好,他還在。

  兩人進校後一前一後地向教學樓走,秦悅看著前方的人,他怎麼只長個子不長肉啊,再瞧瞧自己,捏捏肚子,哎呦,沒法活了,她一臉哀怨地拽了楚念凌,“怎麼了?”

  “念凌,中午回家吃飯你多吃點肉,蔬菜留給我行不行?”她鼓著臉戳戳,“你看,太胖了,我要減肥。”

  楚念凌瞅著她,也動手戳了戳,“確實太胖了。”似乎只是幫她鑑定一下肥胖的程度。秦悅黑臉了,咬牙切齒,“楚念凌,你越來越討厭了。”說完,氣鼓鼓地朝班裡走去,楚念凌望著她,眼中陰鬱閃過。

  秦悅回到班,她的同桌開始和她念叨楚念凌怎麼怎麼樣,什麼她朋友以前經常看楚念凌去酒吧啊,什麼他跟幾個女生都曖昧不清啊,什麼這人品德不好啊云云。秦悅腹誹,你要真那麼不好你會喜歡他?可嘴裡還是應著,恩,啊,好像是這樣。

  同桌拿著書笑了,所以你離他遠點?

  秦悅搖頭,他和我是鄰居,同一小區同一號樓同一單元同一層隔一層牆的那種,沒法遠。

  同桌冷笑,聽說你和喬生小的時候也是鄰居?

  秦悅點點頭,果然,她就該拿被單把楚念凌罩上。

  同桌把書重重放下,秦悅,你可真幸運。

  秦悅攤手,這主要是我爸媽的功勞,會買房子。

  同桌氣呼呼走了,秦悅坐在椅子上專心致志背課文,羌內恕己以量人兮,各興心而嫉妒。

  中午秦悅去找楚念凌回家卻被告知楚念凌上午根本沒來上課,她愣住,轉頭看鐘堇,鍾堇也朝她點頭。她打楚念凌電話,卻屢次被掐掉,孩子怒了,衝到楚念凌座位前,一腳踹了過去,桌椅板凳七零八落。

  鍾堇小聲說:“楚念凌惹你,你踢他桌子有什麼用?” “鍾堇,我跟你說,他太可惡了太可惡了。”

  鍾堇揚眉,“呦,現在知道他可惡了,他怎麼可惡了?”

  “他去酒吧,恩,打架,對!”

  她說著癟了嘴,像是委屈極了,“我又沒招他,可他回來也不跟我說,跟他說話也不搭理我,我招他惹他了啊?”她坐在楚念凌桌子上,頭垂著,像失去了花朵的蜜蜂,無精打采的。

  “悅悅,你知不知道上次楚念凌打架是為了什麼?”

  “我怎麼知道,我來他們都打起來了。”說起來更委屈了,她還那麼護著他。

  鍾堇摸摸孩子頭,“楚念凌不是打了他們一兄弟嗎?原因是那個混混罵Eason唱歌像無病呻吟,特別是那首《好久不見》,楚念凌當時聽了就打人家,下手還挺狠。”

  秦悅呆了,楚念凌並不怎麼喜歡陳奕迅的歌,喜歡的人是她。

  “你還記得我們初三的元旦聯歡會嗎?我和顧綰拿的第二名,當時第一名其實有兩個,一個是喬生,一個是楚念凌,他唱的是《好久不見》,但是領獎的時候他說這首歌是為了送給一個人而不是為了領獎就沒要,所以後來你只知道喬生唱《小小》得了第一。”

  鍾堇看著她,目光像慈母一樣柔和,“悅悅,我們和你都只心疼你的努力,那他的努力有誰來心疼呢?”

  她從不知道鍾堇這麼會說話,一番話說得她啞口無言,只能丟盔棄甲狼狽逃竄。

  她逃到門口,只聽鍾堇說,“悅悅,陸澤要被Z大的少年班,你們不要怪他。”她握緊拳,什麼也沒說,快步走開。

  公交站台的學生互相吵鬧著推擠著,秦悅一個人站在中間顯得有些落寞,她低著頭想鍾堇的話,她竟忽略了這麼多嗎?

  她走到一旁,撥通了虞明月的電話,“明月,你第一次見到楚念凌的時候他是因為什麼跟別人打架?”

  虞明月接到秦悅電話愣了一會兒,她現在在N市,距離E市不遠卻又是一番物事,她在盡力地適應新生活。她走到安靜的地方,仔細回憶半年前她第一次見楚念凌的場面,那時,他已經是現在這副摸樣,酗酒,冷漠,麻木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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