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男人那修狹的腰身在這線條流暢的西服收腰的襯托下更覺得很有風姿,他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背後站著人,只是埋著頭,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他是被酒燒得快痛死了。
顏天明本來就不愛酒,原本是一杯倒,現在交際應酬多了,不得不學會喝,世人說什麼名設計師高傲,不會與別人一樣亂應酬,雖有一定的道理,但更多卻是謠傳。
再有名的設計師,也敵不過眾口鑠金。
顏天明那太陽穴突突地跳動著,腦袋裡面像是有一根筋繃緊了,下一秒就要斷開。
他的眸子水潤潤地,蒙著一層淺光,有些朦朧,他也看不清晰自己的眼前,就是鏡子裡的自己也是模糊的一片,他隱約看到後面還站著個黑色的影子,也沒在意,只是又捧了水,給自己的臉頰降溫。
之前已經吐得差不多了,現在胃裡面翻湧得再厲害,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再吐出來了。
顏天明疑心自己要是再這樣下去,指不定就是什麼胃出血,他一會兒在心裡暗暗告訴自己,以後這種場合就不要來了,一會兒又默默把那個小白臉魏南璋罵了個狗血淋頭。
抬起手腕,盯了半天他才看清了,搖搖晃晃直起身子就想要離開。
魏南璋在後面不動聲色地看著,衣服前襟掛著的銀鏈子反she著細碎的冷光,注視著男人那腳步不穩,一步八拐地走到了他身邊來,他的手指在兜里打了個圈,終於還是在男人看上去搖搖欲墜的時候扶住了他。
顏天明還沒看他的臉,就笑道:“恩?謝了啊……你——”
怎麼看起來跟那個小白臉很像?
男人心裡滑過一絲疑問,可是他腦子裡就是一團漿糊,又哪裡再會去分辨誰是誰?只知道道謝個沒完。
魏南璋覺得有些好笑,這就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男人嗎?似乎現在……他覺得不是那麼遙不可及了,這個男人,此刻就在他的面前,並且似乎任人宰割。
顏天明晃了晃自己發昏發沉的腦袋,那頭髮上的水珠甩到魏南璋的眼角下,頸窩裡,一滴一滴地有些涼意。
男人覺得有一雙灼熱的手扶住了自己,一隻手把著自己的手,另一隻手似乎是落在了他的腰後。他覺得有些彆扭,因為這手的位置太靠下,甚至有些接近他的臀部了,那一根手指似乎都點在了他的尾椎骨上。
可是男人真的沒多想,也不會去多想什麼。
他只是迷糊著又說了一聲謝謝。
原來他不是藉口退席,而是因為的確不勝酒力。
魏南璋淡定地扶著男人,看著那男人那有些虛弱憔悴的臉。雖然臉上還看不到皺紋,腰上還沒有贅肉,甚至還很緊緻有彈性,但是他看著男人的眼睛就知道,男人是已經老了。
他以為再見到男人,男人肯定還是當年那個模樣,帶著超然的睥睨,風姿卓然,流光溢彩,可是如今他看到的,是一個光華內斂,溫潤雅致的男人。
他變了,可是也一點沒變。
“顏大師,你酒量似乎不好。”魏南璋一邊扶著他,一邊似乎渾不在意一般往回走。
過道里沒有人,安安靜靜,整家會所都是被他們包了的,除了參加酒會的哪裡還會有別人?
顏天明聽得一震,“小白臉?!”
……
他該說什麼呢?魏南璋真覺得這男人不識抬舉。他那惡意又開始冒出來,“是啊,小白臉,勾引了你前妻的那個。”
顏天明那酒醒了一半,站直了身子就想要推開魏南璋的手。
可是魏南璋只是拿一雙凌厲的上斜眼看著他,唇邊還掛著冷笑,“顏大師,似乎這幾年都過得很好嘛。”
皺眉,顏天明覺得自己頭很疼,這個魏南璋,似乎認識他?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顏大師你忘性太大,你覺得呢?”魏南璋忽然就鬆手放開了他,眼底一片冰冰冷冷的墨黑色,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卻是接著就笑了一聲,“其實我覺得上顏大師你,應該比上那個老女人感覺更好吧?”
腳底下跟踩著雲團一樣,男人手扶著自己的頭,倚在走廊貼著淡金色牆紙的壁邊,神色一凝,接著那之前壓下來的火氣就躥上來了,怎麼也按納不下,“你說什麼?“
帶著一點咬牙切齒,語氣很是厭惡痛恨樣子,顏天明睜大了眼瞪著自己眼前的這個年輕男人。
他在言語侮辱他。
魏南璋身姿修長挺拔,雙手環抱在胸前,閒閒地看著他,眼裡卻帶著那積澱了太久的厭惡和複雜,“怎麼?還要我再說一遍嗎?原來七八年過去,顏大師你真是不如從前了。”
他整了整自己的腕巾,垂下眼似乎在想什麼,只是腦海里那記憶翻湧起來,又叫他覺得格外憤怒,這個男人——他竟然還忘記了。
也是,當時的他就是一個毛頭小子,哪裡入得了顏大設計師的眼?他當然該理所應當地忘記他,忘記一個不甘心但是又沒有能力更不得人賞識的年輕人,忘記一個因為他一句話幾乎掙扎在生死線上的大學生,忘記一個懷揣著夢想卻終於走投無路的追夢者!
他得是多恨這個男人,才能夠將這樣一個老男人記在心裡七八年,才能把他遺落的東西帶在身邊以時刻提醒自己當年所受到的羞辱,才能直到今天還覺得自己對他滿懷著怨恨,才能一路咬著牙挺過那些無人知的歲月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是帶著復仇的心來到這裡的,他搶他公司的訂單,搶他的妻子,最終還是要搶了他整個人。
可是他現在不理智了,他原已經設好了圈套等著這個男人跳進去,再好好找回當年丟掉的面子,可是他看到這個男人已經開始老了,他不再是當年那個尖銳得扎人的顏大設計師了,儘管他現在更有名氣了。
“知道我為什麼搶你的妻子麼?”他故意挑起他的興趣,卻遲遲不解釋這個問題。
顏天明自然是一頭霧水,他根本不記得自己認識這個男人,又怎麼會知道自己跟他有什麼仇?他只好苦笑,“你有什麼就說吧。”
見男人這般淡定,魏南璋心頭更恨,伸手那修長有力的手來,一把就掐住了男人的下頜,“我會搶了你的妻子,拆散你的家庭,毀掉你的平靜,最後讓你悔悟的——顏大師,顏天明,你好好想想吧,我記了你八年,你卻對我沒有一點印象,這似乎不怎麼公平吧?”
男人毛骨悚然,只為他陰冷的口氣,他突然後悔自己來這一趟了。他找不出話來回應,只好沉默。
魏南璋的話太讓他震驚,竟然讓他忽略了自己下頜上那一隻禁錮著他的手。
魏南璋冷笑了一聲,眼裡寒氣直冒,他恨得不得了,越看這男人就越生氣,眼前的男人,薄唇被酒染紅,眼裡暈著水光,說不出地讓人心旌搖動。
他一下微垂下頭,就吻了上去,狠狠地吸吮著男人的嘴唇,男人震驚之後下意識就扭頭,卻被他強掰過來,一手按著男人的肩膀,將他緊緊積壓來貼著牆。
男人只覺得肺里的氧氣都被耗盡了,難受得要死,嘴唇被魏南璋這種發瘋的舉動吸吮得發疼,他一個巴掌扇了出去,整個瘋狂而失控的吻終於停下了。
魏南璋抬手摸著自己的臉頰,男人酒醉,手上本也沒什麼力氣,倒是一點也不痛,他妖邪地在男人的目光下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扣住男人的手腕,湊到他耳邊低聲細語:“顏大師,你信不信——我會連你一起上了?”
這男人……無恥!
顏天明儘管腦子還昏昏沉沉,卻知道他說了什麼,氣得嘴唇直抖。
魏南璋看著他嫣紅的薄唇,伸出手慢慢地摸了一下,“你會信的,對吧?”
然後他像是想起什麼,眼神一冷,那手指撬開他的嘴唇,竟然直接探入男人的口腔,點在了男人溫濕的舌尖。
顏天明真的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直到魏南璋的手指滑了進來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魏南璋那手指伸進去,又抽回一點,再伸進去,只是這時候顏天明反應了過來,一口咬下。
他被他的牙齒掛了一下,手指沾著指甲的皮肉破開一點,卻渾不在意。魏南璋只是笑,“有膽氣就一直這麼傲下去吧,跟你當年一樣。啊,我要陪你前妻去了,抱歉,失陪了。”
天知道顏天明這時候是什麼臉色,他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可能不知道魏南璋那些話,那些動作是什麼意思?!他只覺得腦子這時候亂成了漿糊,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把那男人拿板磚敲死,可是他腿軟,不扶著牆根本站不穩。
他什麼時候認識這麼個煞星了!
男人順著牆跌下來,幾乎軟倒成了一團,噁心反胃,又覺得頭疼無比,心裡亂糟糟的,蘇然,兒子,章姐,江碧霄……甚至還有酒會上的幾個老闆的臉,一一從他腦海里閃過,最後攪成一池墨,黑黑暗暗地看不清楚。
魏南璋,到底是什麼人?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我邪惡的本質已經暴露了……坑品一流,戳下面的圖片進入時鏡專欄,果斷接受你的收藏,什麼時候專欄收藏數才有四百呀……苦逼臉望
☆、7、有苦難言
顏天明意識清醒一些的時候是在會所的房間裡,他從床上坐起來一回想,才知道自己是在走廊上就坐著睡過去了。
只是即便酒醉,他夢裡也不安穩,也不是什麼清晰的場景,只是暗黑暗黑地模糊著,總覺得黑暗裡會衝出什麼來,人向著安全的光明得本能促使他睜開眼,於是就看到自己在會所的房間了。
以前也有這樣的經歷,顏天明也不覺得驚異,他一看表,凌晨一點。
宿醉最痛苦的就是頭疼,從床上下來一站住,他就想躺回去。
可是他不想留在這種地方過夜,會所這種地方,他一向覺得不安全。
這個時候章毓秀應該已經聽自己之前說的先回去了,他要想回去恐怕只有重新叫車。
就在走去大堂打電話的路上,他都還在想之前經歷的噩夢般的一幕,魏南璋,他始終沒有想起這個男人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坐上會所的外派車,一直到了別墅區,保衛處看過人之後放進了,他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家門口。
“謝謝。”跟司機道了聲謝,隨手一摸身上,一分錢也沒帶,只好又道了聲“抱歉”,那司機倒是不介意,回給一個微笑就倒轉車去了。
顏天明走到門口去,摸遍了全身,終於苦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根本就沒有帶鑰匙甚至房卡,他要怎麼開門?早知道應該安個指紋驗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