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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的鐘聲早已經不知道敲過了多久,街道上靜悄悄地,連路燈都已經不再發亮。

  天要亮了。

  顧沉腳下的血匯成了一小潭,目光平靜地向前望。

  那個他有預感將奪去他生命的男人站在前面,只要他扣動扳機,這一場博弈就將再無懸念。

  可是他看著這異國的風景,只覺得心灰意冷。

  “啪嗒”一聲,他扔下了那一把槍。

  又看了衛雲一眼,他轉身了,像上次在賭場一樣,把自己的後背留給他。

  衛雲的心跳忽然就不猛烈了,他鎮定地抬起了槍,那一管漂亮冷艷的改造版銀色沙漠之鷹,向來是他最愛的槍了。

  顧沉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一步一個血印。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快接近一片羽毛,穿過美國大平原的風穿過他的身體,一陣陣地發著冷。

  什麼也不想管,什麼也不要過問,容許自己任性,任性這一回,即使代價是他的全部,包括他的生命。

  衛雲覺得自己的視線很模糊,手中的槍重得他快舉不起。

  安了消聲器的槍永遠代表靜謐的死亡。

  他相信,自己這次絕對不會留情,不會手軟,不想再失敗。

  他要站在,站在這異國黑暗土地的最頂端。

  身體被洞穿的滋味並不好受,可是顧沉像是沒感覺一樣,頓了一下而已,又繼續往前走。

  慘烈的鮮血忽然就涌了過來,淹沒衛雲的視線。

  他發現他竟然在為那個男人感傷,何必如此,固執。

  男人前行的脊背,驕傲挺直,像是從來不曾彎曲。

  只是最終還是倒下了,倒下了,只余那黎明盡頭一點昏暗的天光。

  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在支使著自己,他覺得自己應該上去看一眼,看一眼,就看一眼,看看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那種瘋狂的執念一直在衛雲的心裡叫囂,他要去看一眼,看一眼。

  那個男人得身體仰倒在巷邊,cháo濕的小水凼在夜裡有一些反光,剛剛下過雨,旁邊人家的黑傘放在巷口。

  他還沒死,只是已經跟死沒區別。

  眼神已經渙散,可是依舊是那種純得讓人心驚的黑色。

  在跟他對視的時候,那種同族人的血脈相連之感強烈到一種極限,可是他們只能相殘。

  總是要有人死去的。

  顧沉的嘴角彎了彎,眼卻眯起來,天色已經逐漸地亮了。

  墨黑色的天空里找不到一顆星,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雲,明天是不是還是晴天。

  一團更濃郁的黑色忽然就遮了過來,令人安心的,完完全全的黑暗。

  睡吧,在黑暗裡安睡吧。

  你本不是生在光明里的生物,我們,都是造物主內心最深最晨的黑暗,永遠脫離不了黑暗,也看不見光明。

  生在黑暗,死在黑暗,腐爛在黑暗,又重生在黑暗。

  那男人的身軀被一片大大的黑暗遮住了,一把黑傘。

  人的一生有時也是這樣,一把黑傘,完全終結。

  可是他死的時候,有沒有誰來為他打這樣的一把傘?

  雨,又下起來了。

  衛雲咳嗽了兩聲,轉身往回走。

  腳突然就踢到了一把槍,是顧沉之前丟下的。

  也許那個男人想不到,自己還留了一顆子彈吧?改造過的沙漠之鷹,裡面多出的那顆子彈正是為顧沉準備的。

  他艱難地彎下腰,撿起那把槍,卻忽然愣住了。

  常年用槍的人可以通過對重量的感知猜到彈夾里的子彈數,衛雲無疑是一把好手。

  也許是傷得太重,傷口太疼,他之前開槍時都穩得很的手在卸彈夾的時候竟然止不住地在顫抖。

  他一時沒接住,一顆子彈從他手心中滑下去,掉在地上,被雨水沾濕了。

  衛雲忽然轉過頭,看著那個躺在巷子的泥土地上,躺在雨水裡,躺在那把黑傘下的男人,他像是躺在了他簡陋的墳墓里,衛雲看不見他的臉,也看不見他的表情。

  那個男人,死了。

  終究還是死了。

  儘管他還有一顆子彈。

  衛雲彎腰撿起那顆子彈,雨幕里,顧沉的血從巷子這頭和著雨水流到那頭……

  很多年以後,衛雲坐在他已經坐了很久的那一張椅子上的時候,別人問他,為什麼總是帶著那一顆子彈,他總是說那是保命符。

  那一顆子彈,是握在顧沉手裡的衛雲的性命。

  是顧沉最後的良心,最後的憐憫,也是衛雲最後的良心,最後的憐憫,最後的感情。

  顧沉終於如願以償地帶著像一個人的感情死去了,可是他丟掉了自己所有的人的感情和人的良心,把它們全放在了這一顆子彈里,然後像一具冷血的屍體一樣走到今天。

  顧沉的天空從來沒有亮過,可他的天空,再也不亮了。

  那一夜的黎明,永遠地停留。]

  ☆、6969、年會(終)出血

  下午沈青白還要去參加網絡採訪,三江論壇什麼的早就已經期待這一天很久了,甚至無數的粉絲知道這一年的三江會有墨千城參加,都已經等在了網絡前。

  沈青白這個人,就是有這麼莫名其妙的魅力,明明無下限到了極點,偏偏還有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他。

  當然,也有人說他是在作秀,網絡上的意見本身就是如此,有把他捧到天上去的,也有把他踏進泥里的。

  不過沈青白都不在乎。

  姜河星又一次端了飯菜進來,沈青白還是在裝睡。

  “別睡了,採訪時間要到了,你再消沉也總是要去的,你不是很守信的人嗎?”

  沈青白背對著姜河星,睜眼看了貼著銀白色牆紙的牆壁一會兒,還是坐了起來,他看著姜河星,“我很守信?”

  “很守信。”姜河星有些鬧不明白沈青白到底想說什麼,也許只是隨口一問。

  沈青白穿上外套站起來,坐到桌邊,“你吃了沒?一起吧。”

  姜河星愣了一下,卻依言坐下了。

  兩個人都沉默著不說話,吃完了飯,姜河星跟著沈青白一起去了酒店裡那個臨時組成的錄製室。

  這種視頻見面會一樣的採訪是盛大慣用的手段,讀者總是好奇的。

  沈青白心裡前所未有地平靜,直到坐在攝像機鏡頭前他的表情也依舊鎮定自若,像是之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主持人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沈青白看了一眼她胸口的名牌,是叫梅芳,中間要是多個字變成梅蘭芳多好?要不改姓元也好……

  沈青白一想到那兩個字,思想忽然就呈現了放空狀態。

  那女主持人十分尷尬,喊了沈青白兩聲沒見反應,低頭一看,他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名牌看,還真是奇怪!也虧這主持人機敏,轉頭對攝像機說道:“看樣子我們的墨大神和傳說中一樣地愛走神呢!”

  他什麼時候愛走神了?

  沈青白把自己從原來的思緒里扯出來的時候剛好聽見這句話,頓時翻了個白眼。

  於是,採訪繼續。

  基本維持梅芳問,沈青白答的這種模式,都是一些很常規的問題,可是沈青白的回答卻也出乎意料地常規。

  直到話題轉向了沈青白的新出版小說,黑道教父。

  “來,讓我們隨機抽取一個問題,第一個,有網友問,請問當初你是因為什麼原因要創作這麼黑暗的一部小說的?”

  “很黑暗嗎?我倒是沒感覺。這本小說一開始也不是那麼黑暗吧?只是寫到了後來情節發展已經脫離我的掌控了而已。”沈青白笑得渾不在意,網絡上圍觀眾的菲林又被謀殺了一群。

  “額……請你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依照梅芳多年主持節目的經驗,墨千城他丫的完全就是在轉移話題啊!

  絲毫沒有自己被揭穿的窘迫感,沈青白笑得十分犯賤,“唉,我以為你發現不了呢,你真不可愛!”

  你才不可愛,你全家都不可愛!梅芳眼裡滑過一絲鬱悶,但身為一個主持人的素養還是讓他選擇了無視沈青白這句話,“那麼現在你可以告訴網友們,你是因為什麼才創作了這一本小說的呢?要知道自從教父上架之後,不過兩天銷量就已經突破十五萬,實在罕見啊。”

  沈青白之前倒是不知道這本書賣得這樣好,他敷衍地笑了笑,“因為那個時候我還在上大學,竟然在巷子裡遇到有人敲詐我,於是就有了靈感。”

  梅芳自然看得出沈青白是在敷衍,可是她大約也明白沈青白就是一老油條,人家在華興混了那麼多年了,哪兒能那麼容易就被她給問出答案來?“那我們進入到下一個問題。誒,?這個問題大概是一位女性網友提出的,請問墨千城,衛雲和顧沉,誰攻誰受……”

  擦這麼重口味的問題哪個剽悍的姑娘提出來的?!

  沈青白無語了半晌,竟反問:“你覺得呢?”

  也許是沈青白的表情太具有迷惑性,讓梅芳以為自己正在跟別人閒談,於是梅芳果真倒霉了……“我覺得顧沉絕逼是個受吧?”

  ……

  線外觀眾的hpp掉了一地……

  尼瑪啊!這個主持人也不是第一次主持年會採訪了,怎麼這一次就老馬失蹄了?!莫非墨渣渣的無下限果真不是普通人能夠抗得住的?!連這麼精明的妹子都在沈青白面前說漏了嘴……

  “那下一個問題是什麼?”沈青白淺笑,像是自己什麼也沒看到一樣。

  那梅芳臉色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重新放晴,沒法,還要繼續呢,優秀的主持人是不能有太多餘的情緒的。

  於是新一輪的問答開始,問題也越來越離譜,不過沈青白一直兜得很圓,網友們徹底震驚了,尼瑪的當初看墨渣渣這人蠻脫線的,以為他絕逼是滿嘴漏風,天知道這傢伙的嘴竟然這麼嚴,跟用鐵水澆過一遍一樣!

  時間到了下午四點半,節目暫停,沈青白跟梅芳握了個手就走到場下去喝水,只是手還沒伸出去,一杯水就遞了過來。

  他抬眼一看,卻是姜河星,原來錄節目的時候他一直都在。

  “接下來應該是粉絲見面了,你小心有驚喜。”姜河星淡淡地提醒道。

  沈青白愣了一下,“真的假的?”

  姜河星只是點了點頭,手指著門外。

  幾個人站在外面,正有工作人員跟他們說著什麼,沈青白有些無言,“怎麼弄得跟明星似的?”

  “也許他們就是想包裝一個寫作明星出來。”姜河星自然是知道盛大的計劃的,只是跟沈青白關係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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