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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味兒，就是在這樣淡然的一瞥之中便悄然升起了的。
方祁連彎起唇角笑了笑，倚著欄杆感受著迎面而來的清晨涼風。
“你醒了？正好，吃早飯吧。”
聞言，方祁連回頭，看到衛子璋似乎才從電梯裡走出來，手裡抓了幾個紙袋，裡面放著的似乎就是早餐，還有兩盒牛奶。
他的眼神古怪起來，實在是覺得衛子璋這樣乾淨利落的男人不應該跟婆婆媽媽的中式面點早餐扯在一起，這感覺實在很是違和，他看著衛子璋朝他這邊走近，忍不住就大笑起來。
衛子璋本覺得莫名其妙，然而一看方祁連手指著他手裡幾個紙袋，便明白了過來，卻不覺得自己好笑，而是覺得方祁連大驚小怪，“再笑下去，我會以為你不需要這份早餐。”
有白白送上門的早餐方祁連怎麼會拒絕？他咳嗽了一聲，跟著衛子璋走進了休息室，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衛子璋放下手裡的那些東西，將一盒牛奶遞給他，卻沒有說話。
方祁連還是覺得有些微妙，其實他當衛子璋的下屬這麼久了，從來沒有想過衛子璋會給自己買早餐，在他的意識當中，衛子璋實在不該跟這些中式早餐搭上關係，衛子璋這種形象，不說永遠進出西餐廳，至少也該是高檔飯店酒店，那種小小的早餐點心鋪子真不適合衛子璋出沒——這頓早餐意義重大，方祁連決定永遠記住這一天，衛牢頭買的早餐，他得是祖上燒了高香才能吃到啊，就算是毒藥，他也認了！
看著方祁連那視死如歸的表情，衛子璋又產生了那種把方祁連揍一頓的衝動。他這是在懷疑他在早餐里下毒嗎？“怕被我毒死你就不要吃。”
“才沒有，你買的，就算是毒藥我也吃了。”方祁連脫口而出，大義凜然，悍不畏死！
衛子璋眼底暗光一閃，他說這話大約是無心的吧？溫水煮青蛙，什麼時候才能奏效啊？衛子璋打開那些紙袋，裡面的煎餅果子都還是熱乎的。“那你就吃吧，我真的下了毒。”
方祁連翻白眼，暗罵衛子璋這傻逼騙小朋友。他抓過紙袋，看著裡面的煎餅果子，“我倒是不知道你跟我一樣是天津衛的口味，同道中人啊！”
——這二缺什麼時候能明白？
衛子璋很想敲開他腦瓜子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他一個地地道道的帝都人哪裡會真正喜歡煎餅果子？算了，說多了都是淚，方祁連壓根兒就是只鴕鳥。
“你怎麼不吃？”方祁連拆了吸管，遞給衛子璋一支，然後塞了幾口煎餅果子，一抬頭看到衛子璋竟然還不動口，便有些奇怪，莫非真的下了毒？開什麼玩笑，衛子璋怎麼敢這樣干？
衛子璋修長的手指緩慢地轉著那根吸管，然後插到牛奶盒子裡，手指夾了個煎餅果子，看了半天才吃下去——其實他從不吃這玩意兒。
他不喜歡麵食。
可是方祁連對此一無所知，還假大方地讓他多吃幾個，搞得衛子璋很是憋屈——到底是誰請客誰花錢啊？
“對了，我電腦里的那些是你幫著弄完的？”方祁連喝了一口牛奶，很是不經意地問了這麼一句。
衛子璋自然知道這傢伙想問什麼，可是他不是那種喜歡施恩於人的人，溫水煮青蛙，要的是耐心和策略，“我像是那麼好心的人？”
“不像。”
方祁連立刻搖頭否定，一點也不猶豫，看得衛子璋一陣氣悶。
“那不就結了，其實那些工作早就讓人做好了，總參那邊的進度不可能因為你一個人落下。”言下之意就是，衛子璋不過是坑方祁連。
只不過……如果是已經完成的工作，方祁連電腦里的那些東西完不完成根本就不重要，為什麼在方祁連不知道的時候還是完成了呢？更何況，那些做到深夜的任務，都是今天才發布的。所以，衛子璋的謊話其實很低劣。
只可惜方祁連根本不會這樣想，甚至他下意識地迴避這個問題，只當是衛子璋又開始忽悠他，耍弄他，當下便猛朝他甩白眼，“老子要加工資！”
“現在是白天。”衛子璋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說不出地妖邪。
方祁連被他一個眼神嚇慫了，算了，老闆就是老闆，他這種打工仔只有認命的份兒，傷不起啊。
看方祁連收了嘴開始默默地消滅桌上的早餐，衛子璋也不說話了，他吃東西的速度很慢，給人一種溫文的感覺，可是卻體現出了良好的教養。可是方祁連也不是什麼粗魯的人，他吃得雖然快，可是吃相很好，吃東西時候的方祁連總是給人一種吃貨的錯覺，竟然會讓人覺得很可愛。暗笑自己想得太遠，衛子璋略微搖了一下頭。
總參那邊自然是知道方祁連的身世背景的，從當初的豪門子弟，一朝落魄，現在也能完全依靠自己好好兒地生存，甚至整個人的光華完全顯露出來，卻沒有像很久之前那樣鋒芒畢露，懂得了隱藏，也懂得了世情世俗，學會了保護自己，也學會了為人處事。就算他吃東西的速度不慢，可是依然看不到任何食物殘渣落下的不雅情況，教養這種東西其實是深刻在骨血之中的，就算方祁連曾經再落魄，有的東西也丟不下，忘不掉。
此時是早上六點半，天已經完全亮起來，早已是過了夏至，帝都的天氣卻還是炎熱，那太陽才冒上遠方的地平線，熱氣便開始涌動起來，浮在空氣里，烘烤著人的皮膚。
“衛子璋，我有時候不怎麼能夠看明白你。你做的很多事情在我看來很莫名其妙，只是像一些無心的做法，可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你每個做法都有深意。”方祁連接近吃飽喝足，晃了晃手裡的牛奶盒子，有些漫不經心，他那被一丈青剪短了的栗色的額發有那麼幾縷垂下來，剛好落在眼前，遮擋了他那晦暗的眼神，“我不想知道你幹什麼，或者在算計什麼，相信以總參的手段，對我曾經的背景了解很深。那些總參查不到的，相信你也在猜測。我已經不想說什麼現在想退出之類的話，可是——衛子璋，我曾經想過相信你——所以，就算你下次有什麼坑我的打算，能不能先告訴我？”
他曾經想過相信他。
那也就是說其實還是從來沒有相信過。
衛子璋看著他，他看著窗外。
在方祁連的認知之中，衛子璋的一切都是謎團，儘管知道他家有大背景，與譚玖痕相比也是不遑多讓，從他那調皮學生陳嘉軒的口中他也知道那麼一點，不過與衛子璋個人的才幹相比，他背後的家族的光芒反而被弱化了。衛子璋從來不該是心思單純的人，就像是很久之前的他，每走一步都要算計很久，什麼做法對自己最有利，細節上應該怎麼處理，每個舉動都帶有強烈的目的性，生在那種家庭的人從小就養成了那種習慣，逐漸地變成本能的機械反應，細細想起來，其實也很悲哀。
“在你看來，我當真就這麼不堪嗎？”很難想像衛子璋現在的心情，只是他看著方祁連的側臉，又覺得他說得沒錯。可是世上真的有個詞叫做“身不由己”，他衛子璋不是神。
不堪。
到底又是誰不堪呢？
方祁連很想告訴他，自己不是那樣想的，可是他回味自己說的一番話，又有哪個字不是這樣暗示的？言語的魅力便在於無形之中傷人。他內心之中有些恐慌，回頭看著衛子璋。
然而問完那句話的衛子璋，卻什麼也不說了，開始收拾整張桌子，方祁連無法做什麼。
衛子璋收拾完，一句話也不說，回了辦公區，方祁連在休息室坐了很久，等特洛伊開始有人來了才又坐回到自己的電腦前。
作者有話要說：掃到一個有點意思的新人文，哈哈，順手默默給她做個推薦。果然我萌點一如既往詭異嗎？笑。點擊這裡：
另外謝謝鐵血柔情洗剪吹，辣椒拌飯，邪神的面具，les6918的地雷╭(╯3╰)╮
☆、第二十六章男神與出獄的人
網絡上的事情，永遠說不清是是非非。
其實這個世上，能夠清楚辨明是非的事情本也不多。
孔方攻擊國內黑客網站，雖然讓圍觀群眾很是興奮，可同時也觸怒了那些虎狼一樣的黑客組織，非安全作為孔方駐站的網站，這幾日頻頻受到攻擊，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甩公告，只是沉默地攻擊——這是人被激怒到極限的表現。
方祁連當初腦子一熱不計後果地打了那些最愛面子的黑客網站的臉，現在是遭報應了。
白天在特洛伊要看衛子璋那張可怕的□臉，晚上回去要面對大漠殘陽犀利的吐槽，方祁連真心覺得自己越來越憔悴，這樣苦逼的生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最近譚教授還不斷打電話來，說什麼恭喜他加入了總參，以後如果看到譚玖痕記得好好用師兄的身份壓壓他，教導他一定要走正路之類的……如果不是顧及著譚教授其實是頭可愛的老狐狸，方祁連當場就能糊他一臉——譚玖痕那種人是自己能夠勸說的嗎？而且看他那樣子根本不像是要走正路的人啊！
方祁連私下裡陰謀論的時候曾經懷疑譚玖痕現在應該是個黑客，可是黑客界那麼多大大小小的黑客，會隱藏，會韜光養晦的不在少數，方祁連跟國內黑客圈子之間的接觸本來就不算多，就算相交也只是淺交，偶爾互通一下消息，要真讓他去猜測到底哪個黑客才是譚玖痕，那是極其困難的。而且從上次在蘭桂坊聽到的消息來看，譚玖痕是國安的人，還能是黑客嗎？
其實猜測太多也沒用，方祁連偶爾這麼猜一猜也是為了給自己提個醒兒而已。
孔方攻擊日本網站甩了牛逼閃閃的公告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星期，除了最近要應付那些不入流的黑客對非安全的攻擊之外，方祁連也就偶爾去光照派的論壇晃一圈，看看上面發布的最新技術，那個三界，自從挑戰過他之後就沒什麼動作了，好戰的Death數次向三界發起挑戰，然而三界依舊無情地拒絕。
這一天早上，方祁連在天剛剛亮的時候睜開了眼，他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拿過床頭柜上的手機，看著上面的一條通話記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然後反常地迅速起身，然後在八點之前打掃完了客房，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從抽屜里翻出一隻黑色小盒子，打開裡面是一些票據，拿了存摺跟銀行卡，方祁連順手抄起了身份證等等必要的證件，帶著鑰匙便出了門。
先買了一些這個時節的衣服鞋帽，然後上地鐵之前買的一盒牛奶，在他坐在地鐵里的時候就喝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