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沙發足夠長，能夠坐下兩個人。
既然有輕鬆的工作能夠賺錢，方祁連自然是會選擇偷懶的，酒吧里什麼客人都有，方祁連甚至還遇到過一晚上不說話，就讓他坐在那兒半天，每小時甩五百塊出來的款爺……窮人方祁連永遠不會了解富人的思維。
陪聊算什麼，更何況還是跟半個熟人聊？
所以方祁連大大方方地坐下了，然後他才注意到桌邊擱著一台不算薄的筆記本電腦，網頁似乎剛剛才黑下去，譚玖痕現在學的是金融，可是現在大盤早就關了啊，難道還是逛論壇？
譚玖痕沒注意到方祁連落在他電腦上的目光，伸手給眾人介紹：“這是我家老爺子的得意弟子，方祁連。”
“你家老爺子可是電腦程式界的泰山北斗，想必這位師兄本事也不小吧？”
“若有本事，大約是不會在這裡當侍應生的。”一扯到計算機方面地東西，方祁連就會很敏感，然後下意識地迴避。任何時候都不能鬆懈，更何況這幾個權貴子弟根本沒安好心。
譚玖痕倒是很閒適的模樣，也不問什麼敏感問題，卻是真正的閒談，讓方祁連突然生出幾分好感來。
然後眾人這才發現，方祁連其實很會說話，有的話該掐，有的話該留，不該說的一個字不提，能夠說清楚的卻儘量簡明，同時很懂得傾聽，看不出來竟然還是個談話的高手。
可是沒有誰知道方祁連心裡已經笑翻了，他跟譚玖痕扯著不著邊際的話題，從帝都的大學扯到高校排行榜，從鍋爐的污染談到籠罩大半個天朝的霧霾，從島國日本的大選談到美國的颶風，天上地下，他似乎無所不知，眼界極為開闊——開玩笑，方祁連是什麼人？為了成為最入時的黑客他可是堅持關注國際國內大事數年，小小的陪聊簡直不在話下。
方祁連跟這個社會是有些脫節，但絕對不是在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上缺乏深度認識。他只是個人性格與社會不合而已。
其實……方祁連最大的目標是報復社會，可是現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方法。
結束的時候抬眼一看，凌晨一點，近千塊輕鬆入帳，不過今晚的任務還很繁重，要知道特洛伊那邊衛牢頭還等著自己投懷送抱呢……
方祁連強忍著伸懶腰的衝動先跟譚玖痕告了別，然後不經意之間瞥見譚玖痕彎身去拿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不小心觸碰到鍵盤，那個黑掉的網頁又亮了起來。
Illuminat。
光照派。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你的心突然被撓得痒痒的，老衲就贏了。
☆、第六章男神與衛子璋
方祁連的很是清醒，今天沒有喝太多酒，大都只是閒聊，本來看老闆那樣子如臨大敵，還以為是多難搞的角色，結果竟然是譚玖痕他們這一群，不過大約這群權貴子弟本來是很難搞定的，只是他運氣好，恰好遇到譚玖痕在罷了。
要是每天賺錢都能這麼輕鬆就好了。
坐在譚玖痕的車上，方祁連打了個呵欠。
正在開車的譚玖痕斜著眼睛睨了他一眼，不由有些奇怪，“既然這麼困，幹什麼還要勉強自己這麼晚出去？”
因為瞌睡蟲的襲擊，方祁連的腦子難免迷糊了那麼一點，也就不那麼謹慎了，笑道：“我跟你們這些富家子弟不一樣的，就算再晚，頂頭上司傳召，誰敢不去？我還要吃他那碗飯呢……”
譚教授雖然不是政界的人，可是他的兒子，也就是譚玖痕的父親卻是政界高官，他的母親也是大家名門出身，譚玖痕本身就是紈絝中的紈絝，權貴中的權貴，自然不會明白他這種底層小人物的辛酸。
其實……在真正的底層小人物看來，方祁連也是很瀟灑的了，只是這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一個“比”字，他的日子跟低的人比是瀟灑，跟高的人比是苦逼，只有他知道自己多痛苦，每個月看著錢被自己圈進來，然後又如長江水一樣滾滾地流去，他就覺得很傷感。
譚玖痕聽他這略帶嘲諷的語氣，像是第一次認識了這個人一樣，扭過頭認真地看他的時候，他卻已經閉上了眼睛。“天華大廈，到了麻煩你叫我一聲。”
衛子璋這個人，說到就會做到，方祁連就算再不想跟這個人打交道，但他知道衛子璋真的會跟他說的一樣，在特洛伊等他等到凌晨四點，他不敢不去。
天華大廈？
譚玖痕皺了一下眉，這不是什麼好地方啊……至少他不喜歡這個地方。
看方祁連似乎就要睡著，他滿腹的疑問全部壓下，車內的燈光很暗，這個時候的方祁連已經換上了他平時的衣服，倒是跟初見時一樣有種很乾淨的感覺。
車剛剛停穩，方祁連就睜開了眼睛，抬頭一望，最頂層果然還亮著些微的光芒，下面的樓層卻都是漆黑的一片，總是加夜班的方祁連早就知道這棟樓最見鬼的就是這種情況，一到了晚上，天華大廈這棟寫字樓里似乎就沒有其他的公司需要辦公一樣。
他推開車門，給譚玖痕道了謝，然後轉身想大廈底層大廳走去。
譚玖痕看著他的背影，卻沒有離開，直到看著一邊電梯裡亮起了燈光，那燈光一直往上，直達最頂層，他才笑了一下，然後看著頂層的感應燈亮起來。
在譚玖痕的認知當中，天華大廈最頂層不是什麼好地方。
也難怪了，方祁連是自家老爺子的得意門生，在這種地方工作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
譚玖痕不再多想，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已經清楚，接下來就要回家去了。
而方祁連卻沒有注意到樓下譚玖痕的車沒有立即離開，他一心奔著特洛伊的辦公區去，本來還想掏出鑰匙開門，卻發現大門是虛掩著的。
樓上保衛科的哥們兒半夜了還捧著一本小說看得一臉激動。
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裡面只開著昏黃的暗燈，照著天花板上的角落，衛子璋坐在電腦前，十指飛動，早已經感覺到他進來了，卻還沒停下，跟昨天下午一樣，讓方祁連等了好一會兒他才停下來抬起頭。
面前論壇的網頁被他隱藏起來，衛子璋的臉在昏暗裡顯得有些表情模糊。
“你開電腦吧。”衛子璋只是很簡單地吩咐了一句，根本是不帶半分商量的語氣。
……我是來跟你談加薪問題的。
這句話方祁連憋了很久，終於還是不敢說出來，衛子璋是暴君，千萬不能在這種時候捋虎鬚。他認命地走過去，開了自己的那台電腦。
辦公區的電腦都在一個區域網內，控制機在衛子璋那張桌上。
他才打開電腦，就發現桌面彈出一個文件傳輸提醒，主控制機在往這台電腦上傳輸文件。
文件傳輸完畢，他一打開，是一個文本文檔，裡面記錄了他今晚的任務。
該死的，搞了半天還是開夜車加班！
他心裡詛咒了一句，可是再一看具體內容，他頭皮立刻就炸了起來，攻擊德國聯邦情報局，也就是BND，衛子璋是瘋了！
他站起來，身下的滑輪椅被巨力推開，發出很大的聲響。
衛子璋從漫天的數據里抬起頭來看他，“不準備接？”
“太危險，我是守法的好公民。”義正詞嚴地拒絕，方祁連至今還沒準備把自己的腦袋別到褲腰帶上，衛子璋這是在挑戰他的底線。
“這是命令。”明明很溫和的口吻，那意思卻足夠強硬。衛子璋暫時從鍵盤上收回自己的雙手，往後一仰，很是感興趣地道，“想加薪麼？”
加薪當然是想了……但是錢跟命哪個更重要？想都不用想，自然是命重要。
方祁連十分沒風度地甩他一對白眼，“頭兒，老闆，我知道咱們特洛伊算是半個行政編制，可是畢竟只是半個，以後出事了誰來罩著我們？萬一以後出國旅遊的時候直接被外國抓了，到時候哭都沒地兒哭去！”
“你還算聰明，知道我們算是半個編制。”衛子璋很清楚特洛伊的性質，他的身份也是很特殊的。只是很多事情並不是特殊就好，也不是不特殊就能解決問題，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註定了有的問題不是編制不編制能夠解決的。有的東西，註定要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存在下去。
比如特洛伊。
他們擺明了是在為政府效力，按照方祁連以往簽過的保密協議看，他們這個特洛伊可是掛在總參二部，也就是外界俗稱的“總參情報部”，即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部第二部，他們都是在總參的電腦上掛了名的，大約能夠被稱作“商干”，可是衛子璋絕對是比較核心的人員，也許是“密工”，也許是真正的總參二部的人員。可是總參這邊只能保他在國內無事，出了國，這種半編制要是被人知道了，恐怕就更加苦逼了。尤其是……他已經收到了明年黑帽子大會的邀請函……
方祁連不想玩兒自焚，他要是答應了，他的保密等級估計就能轉為“密工”，跟更加專業的情報人員一樣……可是自由度的問題……
接還是不接？接的話，報酬肯定非常誘人……
“頭兒，我們這半個編制，出國是很危險的。”還是先問清楚了再回答吧。
“那就不要出國啊。”衛子璋答得很理所當然，很輕鬆。
那可是攻擊德國的情報部門啊！BND啊！你以為自己開著碰碰車跟你家侄子對撞啊？！危險性簡直跟彗星撞地球有得一拼啊！哥還要不要命啊？！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冷麵冷心冷血沒人性啊！哥的命金貴著呢！開什麼玩笑！
“這個任務我拒絕。”方祁連很堅決地搖頭。
然後衛子璋終於離開了他的座位，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安靜的夜裡，皮鞋敲在木地板上的聲音有些嚇人，然而更嚇人的是朝他步步逼近的衛子璋。
衛子璋一手撐在他身側的桌面上，臉上的表情在暖黃的燈光下似乎柔和了那麼一點，聲音里竟然帶上了一點誘惑的感覺，“放心，解決了BND就真的進編制了，你要相信，總參那邊的保密工作是絕對一流的，就算是摩薩德來了，也還是那樣。”
他對總參還真是有信心——可是方祁連沒有。
摩薩德是以色列最有名的情報部門，據傳其刺探情報的能力還在FBI之上，世上沒有什麼網站能夠阻擋摩薩德的“飛箭”，衛子璋不是不懂技術的人，他竟然為總參夸下這樣的海口，該不該說……很自負？怎麼以前沒有發現衛子璋是個自我感覺很好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