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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情況可就有些詭異了。

  眾人一時摸不著頭腦,又覺得心驚肉跳。

  偏偏沈獨還一點也不知道收斂,或者說,在他的眼底,這池飲在說出剛才暗幾句話的時候就已經等同於在閻羅王面前報過了名。

  他抬眸對上對方那驟然緊縮的瞳孔。

  接著卻是隨手一指桌上的酒壺,示意裴無寂來幫他倒酒,面上卻還雲淡風輕。

  裴無寂強壓了一腔殺意,上來為沈獨倒酒。

  咕嘟嘟,酒液很快滿盞。

  沈獨旁若無人地端起來喝了一口,又將酒盞放下,向自己身邊這沒說話的池飲開了口:“聽說昨夜池少盟主在荊門城外遇到了強敵截殺,大難不死,當真令人佩服。”

  “難道是你?”

  池飲的面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但左耳上三道銀環,卻在此刻閃過了幾分幽暗光,襯得他面色有些陰晴不定。

  沈獨當然搖頭:“少盟主這可就是高看我沈某人了。妖魔道的勢力再大,也不至於就延伸到荊門城外面來了。您也不用腦子想想,你蜀中天水盟近來野心勃勃,頭一個妨礙到的是誰。想你們正道也是有趣。暗中算計要你天水盟折在這裡的到底是誰,少盟主心裡難道沒數嗎?”

  當然是顧昭。

  這一點池飲其實已經有了隱隱的猜測,畢竟昨夜也的確得到了些許的蛛絲馬跡,只是抓不住確鑿的證據,又兼之蓬山第一仙的名號實在太響,就算有懷疑也不敢確定。

  但此刻被沈獨一說……

  池飲那目光一轉,頗帶幾分狂氣的面容上掠過了一分謹慎,竟沒接沈獨話,只是戒備而冷沉地問道:“我天水盟與你妖魔道素來無仇,沈道主如今說這些挑撥離間的話,是何用意?”

  沈獨也不介意他接話不接話。畢竟真相如何,池飲心裡該是清楚的。他說這些,自然是有自己的用意在。

  當下只淡淡地一笑。

  “少盟主該知道,我與顧昭是夙仇了。如今我手握武聖后人,不日便能逼上天機禪院,得到三卷佛藏。少盟主既有稱霸武林之雄心,何不若與我合作一次,你我二人裡應外合,先弄死姓顧的,於你於我都是好事一樁。作為回報,我也會邀少盟主一起上天機禪院,共享佛藏。不知,少盟主意下如何?”

  這一刻,池飲還沒什麼反應。

  但遠在斜風山莊的某蓬山第一仙,卻是心頭猛地一跳,抬頭看了看頭頂晴好的天,生出幾分疑心來:

  忽然心悸這麼一下,哪個王八羔子要算計老子了?

  第55章 雪鹿劍┃絕望的幼鹿。

  蜀中天水盟與蓬山往日雖沒什麼交集, 可怎麼說都被這江湖歸入正道一系, 可沈獨此刻坐在這劍廬之中, 說出這種找池飲合作幹掉顧昭的事情,竟是臉不紅心不跳!

  池飲當然不能給任何答覆。

  他只是驟然抬起了目光,緊緊地盯著沈獨, 似是那種忌憚已經到了極致,又似乎想要看清楚他這話到底是玩笑還是認真。

  這反應在沈獨意料之中。

  反正誘餌他已經放下,剩下的事情就全看這一位天水盟少盟主是怎麼考慮了。

  他不再說話, 只隨意地飲酒。

  只是沈獨自己也知道, 自己酒量並不十分好,因此喝得很慢。這時候便仿佛已經完全忘了旁邊還有個天水盟的少盟主一般, 頗有幾分自得之感。

  那池飲打量了他幾眼,又看了看他手中酒盞一眼, 終究只是面色凝重地坐在他身旁,也沒說話了。

  方才沈獨這一番話的聲音壓得極低, 稍微遠一些的眾人都沒能聽清,也不知道凶名遠播的妖魔道道主到底跟池飲說了什麼,竟引得對方如此沉默, 一時自然是猜疑四起。

  但大約是因為他們這裡安生了, 壽宴的氣氛倒是起來不少。

  眼下席中這些都是來得早的,更有一批又一批的人在後面,包括因為各種原因不方便到場的江湖名流,也都派人送上了壽禮。

  這裡面當然包括顧昭。

  他人在斜風山莊不能來,但蓬山卻以他的名義送來了好幾盒珍貴的藥材和幾樣稀有鍛材。

  似顧昭這樣光風霽月的人物, 自然沒人不喜歡,更不用說是黎炎本人了。還沒等蓬山來送禮的人離開,就已經拿起那幾樣稀有的鍛材仔細查看了,儼然是開始思考起這些東西將來要怎麼用。

  沈獨就坐旁邊不動聲色地看著。

  蓬山的人喜歡穿青袍,且來的這些樣貌也都不差,只可惜沒一人能將青袍穿出顧昭那種出世的謫仙人之感,倒透出幾分俗氣。

  賀壽的人一波接著一波地來,整個劍廬都熱鬧了起來,相互認識的人已經開始推杯換盞,說著過幾天要去天下會的事情,也談論著黎炎這一次打造的劍到底會是什麼模樣。

  當然,沈獨也聽見了一點不一樣的聲音。

  “說起來也是奇怪,我方才不是去逛園子了嗎?竟然瞧見他們劍廬的弟子準備了一隻金盆,並一張香案,這還是要幹什麼呀?”

  “金盆?”

  “不會吧?黎老今年雖是六十,可看著身子還壯啊……”

  江湖上有一種說法,叫做“金盆洗手”,凡行此儀式者便相當於向眾人表示退出紛爭,不再做以前做過的事情。

  黎炎鑄劍多年,在江湖上人緣極好。

  眾人都想不明白,他有什麼必要金盆洗手,於是一時間只當這是誤傳。

  但誰也沒想到,日近正午之時,劍廬弟子竟真的抬上來一張香案,擺上了一應香爐供品,還端來了一隻盛水的金盆。

  眾人頓時一陣聳動。

  黎炎便直接走了出來,也不賣關子,只向眾人拱手一圈:“今日是老朽六十壽辰,諸位武林同道前來賀壽,老夫感激不盡。自初鑄刀劍來忽忽已有近四十載,所鑄有名之兵刃上百,兵器譜三十三忝居其十一。雖鑄劍之心未滅,然實在年事已高。所以今日趁此機會,開出雪鹿劍時,即為老朽封爐罷手之時。金盆洗手,從此退隱江湖,安享晚年,還望諸位同道,共為見證。”

  當真是要金盆洗手了!

  別說是原本還心懷要與劍廬打好關係來此賀壽的眾人,就是對神兵利器都已經沒有了需求的沈獨,也不由在驚訝之間悄然皺眉。

  場中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微妙。

  但可能是沒察覺到,也可能是察覺到了也半點不在意,黎炎那一張上了年紀的臉上還掛著幾分笑容,只在眾人目光注視之下走上前去。

  下頭的弟子們又將新的東西捧了上來。

  一隻長長的劍匣,隨後拉上來的竟然還有一隻小鹿。

  沈獨看得眼皮一跳。

  自古鑄劍是有鑄劍的規矩的,所謂的“開劍”,其實就是要剛鑄就的寶劍見血,如此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開鋒。

  劍,從來不是什麼君子之器。

  天下所有的刀劍都是為了殺人而鑄就,從無例外。

  所以自劍廬建成的那一日起,每鑄成一柄利器,都要按照劍廬的規矩為劍開鋒,再祭拜天地。

  如此,才算神兵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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