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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手機一翻,直接拉出一張照片來,就把手機架在了桌上,一指上面照片,道:“這兒,男子漢大丈夫,說不下桌就不下桌,就在這桌上陪你們吃!”
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他人就已經一溜煙兒地跑了,那架勢就跟吃鴻門宴似的。
人走了,眾人才有功夫看他手機。
這時候嘴角便齊齊一抽——
尼瑪。
真是頭回看見這種騷操作!
手機上顯示的那張照片應該是邊斜參加某個活動的時候拍的硬照,穿一身長風衣站在昏暗的燈光下面,腳下踩著的地面寫滿了字,而他的面容卻在半明半暗之間,微微抬起的眼眸里有一種自然的睥睨之感。
這就是所謂的“邊斜不下桌”啊!
拿張照片出來糊弄!
程白算是服氣了,終於算是切切實實地體會到了邊斜這個人的下限到底在哪裡——
可能是無底洞吧。
放張照片倒也罷了,關鍵是這張照片追求一種高級感,故意給調成了黑白的,再加上這睥睨藐視的眼神,眾人再拿起筷子夾肉時都覺得怪怪的,莫名生出幾分難以下咽之感……
一直鬧騰到九點過,這頓飯才結束。
期間有人來給周異敬酒,都被程白擋下來了。
周異沒沾一口,她倒難得心情好,多喝了兩杯,臉頰微微發紅,有一點上臉,反倒襯得一雙波光瀲灩的眸子泛著幾分朦朧的煙氣,目光轉到人身上時都讓人有些不敢直視。
來的時候,是徐傑開車載著邊斜去律所接的她,所以她沒開車。
回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喝了酒,周異便道:“我開車送師姐回去吧。”
話是對程白說的,但目光卻看著邊斜。
邊斜自打吃了半個鐘頭溜出去之後就沒怎么喝了,比起後面那幫現在連一加一等於二都算不清的小朋友來說,實在算得上清醒。
只是很不巧,他沒有駕照。
他看了周異一眼,又看了程白一眼,竟然淡淡地一笑:“好啊,路上小心。”
一道下樓,眾人打車的打車,坐地鐵的坐地鐵。
周異開車來的,便跟程白去了停車場。
他本來要為程白開后座的車門,但程白卻自己拉開了副駕的車門坐了上去,還繫上了安全帶。
然後對他道:“我換回以前的家裡住了,地方不好找,幫你開個導航?”
周異便有些驚訝,但這時也沒想太多,道了一聲“好”,便跟著程白手機導航的提示把車開出停車場,上了路。
車裡開了空調,溫度略高。
程白又喝了酒,覺得有些昏悶,抬手就想要降下車窗吹吹風,但聽見周異還有些咳嗽,便又把才降了一半的車窗給關上了。
周異便笑起來,把車窗給她降下了一小半,道:“感冒都好得差不多了,不礙事的。”
冷風從外面灌進來。
程白覺得自己面上的溫度降下來一些,只將胳膊支在了車窗下,手自然地撐著腦袋,轉頭望著周異。
這位小她三歲的師弟,當年也算法學院裡的佼佼者,她大四在學校辯論賽當學生評委的時候,曾見過他尚在少年時最意氣風發的模樣。
到如今都斂進去了。
他的輪廓被周遭街道上的燈光晃著,就像是酒,放夠了時間,褪去那幾分澀味,變得醇厚。
人的稜角總是在被磨平。
但在這種格外安靜又透著些許幽暗的時候,卻還依稀能從他沉默的眉眼間,窺見幾許藏起來的鋒芒。
程白忽然便想:如果早上幾年,再早上幾年,她還不是現在的程白的時候,應該會喜歡上周異吧?
周異能感覺到她的目光,想起晚上吃飯時候的事情來,只笑一聲:“師姐挺喜歡逗他玩。”
程白知道他意思。
是晚上吃飯時候的事,故意一吃半小時沒帶停,氣得邊斜快變成一隻河豚,每吃一塊肉都要幽怨地看她一眼。
她唇邊流溢出幾分笑意:“邊斜這人挺好玩兒的。”
好玩?
周異可不這麼覺得。
這人從來不是什麼善茬兒。
能站到一個行業頂端的人,除了熱愛之外,心切開那都是黑的。更不用說邊斜這種離開平台還混得風生水起的,平日裡對誰都笑眯眯的,誰也不得罪,一到關鍵時刻卻能掐准了機會走人,還能從老東家那邊挖走人,不可謂不狠。
程白見他不說話,有些好奇:“你好像並不這樣以為?”
“也不算,只能說不僅這麼以為吧。”周異思考了一下,似乎也覺得有趣,只道,“他寫書是很瘋魔的,偶爾會有點神經質。如果要跟書里的角色一樣給他貼個標籤,我覺得他給自己貼的標籤應該是‘扮豬吃虎’,是那種目的性非常明確、掌控欲也很強的人。”
不做什麼的時候看不出來,有了想法也不會輕易聲張,直到出手的那一刻,一擊斃命。
這評價是真的不低。
程白其實也有點隱隱的感覺,只從先才在工作室聽他簡短說的那番話就能覺出幾分端倪。
她眨了眨眼,沒接話。
周異便又慢慢道:“師姐從來都是很敏銳的人,雖然一直沒有提過,但我總感覺你很早就看出來,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