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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她還什麼都不是,但方不讓已經是紅圈八所里數一數二的大律。

  官司輸了之後,家裡便每況愈下。

  程白其實記了這人很久。

  但後來自己打拼上來,在律師這行浸淫久了,知道無論如何都要贏是一種什麼感覺了,就看得淡了。

  前兩年全國律協開會,她跟方不讓的位置挨著。兩人雖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但這人本事過硬,比一些沽名釣譽的所謂“大律”好到不知哪裡去,所以竟也能聊上兩句。

  現在看著群里這一條消息,程白覺得,自己這時候也許不說話會比較好。但目光上移,看見那一句句“人渣”“敗類”“靠關係”,她微垂的眸底,便掠過幾分沉沉的光華。

  也許,還是方不讓這種做派更痛快吧?

  她想了想,往對話框裡打了幾個字,然後發送。

  下雪打傘:嗯,在看。

  這一句才發出去,微信群名旁邊顯示群成員人數的數字,便開始往下跳:436,435,434,433……

  一直降到402才停了下來。

  再一拉群成員列表,剛才說話的有一個算一個,全不見了。

  得虧現在微信退群不提醒呢。

  莫名地,程白心裡一下就舒坦了,把手機扔到一邊,洗漱後吃了片安眠藥,便躺到了床上。

  臨睡前,通訊錄上多了個好友申請。

  她點開一看:邊某人。

  驗證申請信息是:從周異那兒要的微信,加個好友?

  程白看了三秒,然後點了忽略。

  第9章 閒人邊斜(修)

  雖然吃了片安眠藥,但程白晚上還是沒睡好,一整夜都在做夢。

  散碎零星的片段里,都是小時候住的老弄堂。

  下雨天,窗台上就滴滴答答地垂下水線。

  這種時候,父親就從店裡回來,在狹窄的客廳里,擺弄他心愛的老式唱片機,放起帕瓦羅蒂唱的《我的太陽》,跟母親坐在沙發里,笑著說話。

  她喜歡下雨,就高興地打著自己的新傘出去玩。

  但一眨眼,雨幕破碎了。

  那些精緻的小傘一下變得陳舊。

  老弄堂里黑漆漆一片。

  剛從法律援助中心轉到律所的她,沒命地加完了班,在夜裡壓低腳步聲上了二樓,還沒掏出鑰匙打開門,就聽見裡面一聲重似一聲的咳嗽……

  睜開眼,程白只覺得比沒睡還累。

  起床後給家政留了個信息讓人今天來打掃,她便沒管昨晚留下的碎酒瓶,收拾了一下,給自己上了個妝,遮了遮不大好的面色,然後餵了缸里的小烏龜,才開車去了律所。

  堵車是日常。

  四公里路開了大半個小時,到律所已經是早上十點。

  她的助理律師肖月照舊幫她買好了早餐。

  進辦公室十分鐘,敲門聲就響起來。

  程白讓她進來。

  肖月是個二十三四的小姑娘,才畢業沒兩年,短髮,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圓圓的,杏仁眼笑起來的時候格外好看,兩手把早餐給她放在了桌上:“程律,今早買的是火腿三明治和鮮牛奶,剛看您來了,所以放進微波爐轉了一圈,熱的正好。”

  “謝謝。”

  她笑了笑,道了聲謝。

  但抬起頭來卻看肖月站在前面沒走,巴巴地望著她,於是她一下笑出來,有些無奈:“又遇到不懂的了?”

  “程律真是太聰明了,我想什麼您都知道!”肖月兩手交握起來放到胸前,一臉的期待,“昨天看了一份高院出的司法解釋和兩個案例,有幾點不是很明白,我能拿過來問問嗎?如果您現在不忙的話。”

  “去拿過來吧。”

  程白嘆了口氣,應允了。

  她挺喜歡肖月的。

  踏實,上進,夠主動。

  雖然算不上特別聰明的那一掛,但律師這一行,“聰明人”實在太多了。有時候不那麼聰明的才能走更遠。

  肖月是去年在乘方的時候當了她的助理律師。

  後來方讓註銷乘方,大家散了,她原來團隊裡的人大多不想離開已經有了根基的北京,只有老家在南方的肖月主動提跟她一起到天志來,還寫了封傻傻的自薦信,生怕她不同意。

  所以嚴格算起來,這女孩兒算是程白的“嫡系”。

  肖月聽她答應,就連忙去外面拿了早準備好的資料。程白大致看了看,給她提了幾點,她便恍然大悟了,完事兒了臨走還沒忘問程白,今天有沒有什麼工作安排。

  於是程白想起了曾念平。

  跟周異、邊斜約的是晚飯,得要下午六點才去,倒是不急。

  她只交代肖月去聯繫周異,要邊斜跟高書朋那公司一應相關資料和資金往來帳目,然後就看向了桌面上那一張展開的橫格紙。

  上面還留著她昨晚折過的痕跡。

  電話號碼依舊清晰可見。

  程白拿起手機,看了半晌,沉黑的瞳孔像是夜色里的一片海,有情緒起起伏伏,但最終還是撥了出去。

  ——

  醫院裡,邊斜頂著倆大大的黑眼圈,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端著手機,翻到了微信好友申請的界面,添加“下雪打傘”的申請依舊躺在那兒,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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