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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為什麼還要放我走!當年我殺了岳定霄,他們要殺我,不是正好?”祁青禾冷笑了一聲。

  “滾!我不想再見到你。”王珺兒轉身就走。

  祁青禾上前,一把扯住她,緊緊將她擁在懷中,“你跟我走好不好?我等你了很久。”

  王珺兒想要抬手撫上她的背,可最終,狠狠推開了她,“你走吧!祁青禾,我自始至終都沒恨過你。”

  她一轉身,淚水順著眼角滴落了下來,也不知怎樣回到自己的房中的,室內沒有點燭火,漆黑一片。

  不必擔心他人會看到,她一聲聲哭得低沉。

  還記得很多很多年前,她在軍營中第一次見到正在練兵的祁青禾,當時暗嘆,世間還有如此英姿颯爽的女子。

  後來,無數個日子裡,她拎著食盒去給岳定霄送吃食,她總能被那個人吸引。

  偷偷看著,不張不揚,藏盡歡喜。

  再後來,某一日,那人送了一枝桃花給她,輕輕對她說,她喜歡她。

  那時,她心底別提多高興了。可是她並沒有接下那枝花,因為從小就有人告訴她長大如何做一個賢妻良母,她秉性溫順,便再也逃不開禮教。

  她想,若是能從來一次,她定要擷下一朵最好看的花,放在心上。

  一夜孤坐,天就這麼亮了。

  率先闖進屋子裡的是影兒,她撲到她懷裡,說她昨夜做了噩夢,好多人都死了。

  她拍著影兒的背,說那都是假的。

  影兒往她懷裡鑽了鑽,輕輕顫著,應該是怕極了,“母親千萬別離開影兒。”

  她緊緊摟著,“不會離開你的。”

  屋外又走來了陸則安的隨侍,他道:“夫人,侯爺和二小姐請你過去一趟。”

  “就來。”

  她對著鏡子從新裝扮了一番,又換了件多年未穿的粉色衣衫,帶著影兒,走到了陸則安的面前。

  昨夜的小士兵也在,她笑看了他一眼,對著陸則安道:“人是我放的,侯爺若要責罰,我絕無怨言。”

  “為什麼?你為什麼放了她!”陸靈兮衝到她面前,憤怒地沖她吼著。

  “因為你們要殺她。”

  “她滅了我外祖一門,死有餘辜。”

  “不是她!她只是奉命行事!”王珺兒語氣有些強硬。

  “憑什麼?你說把她摘清就把她摘清!那我母親呢!我兄長呢!就這樣死的不明不白了?”陸靈兮雙手扣著她的肩膀,使勁搖晃著。

  影兒見狀,低低哭了起來。

  王珺兒輕抿著唇,沉默著,只用手輕輕拍了拍影兒。

  “為什麼不說話?你早在京都就與她走得近,此次放了她,是不是早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陸靈兮!”王珺兒打斷了了她,“我自詡入了你陸家門後無半分差池,從未做出半分對不住你陸家的事,對你我也用心盡一個母親該有的周到,可到頭呢?你就是這麼懷疑我。”

  陸靈兮冷笑了一聲,“你別忘了,你也姓王啊!當年逼死我母親和哥哥,也有你王家一份!”

  王珺兒的眸子暗了暗,抬起頭,又大笑了起來,“你倒記得清!”

  笑著笑著,她便哭了。原來這麼多年,她什麼也沒得到啊!曾經奉若教條的相夫教子,也不過是這般。

  陸靈兮恍惚意識到自己太過失言,眼中複雜至極,但她是個古怪的孩子,向來不願意承認王珺兒對她的好,哪怕,她心裡要把她當成自己的母親,也不願說出口。

  “那我還給你好不好!”

  王珺兒哭著看著她,突然就抱起了影兒,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不要——”

  陸靈兮伸手就去抓,什麼也沒抓到,什麼都沒了。

  太晚了,有些事,有些話,一旦做了說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長風剛帶著虞兒上了城樓,看著樓下的血肉模糊的屍體,覺得整個春日都沒了,又回到寒冬,冷冷清清。

  她緊緊抱著虞兒,捂著她的眼,不讓她去看。虞兒無力地哭著,用手使勁掰扯,不停地喊著姑姑。

  陸靈兮發了瘋似的跑下了城樓,用手觸著那血跡,有受驚般鎖了回來。

  像極她六歲的那年,母親和哥哥死在她眼前,她什麼都沒了,如今又什麼都沒了。

  **

  祁青禾呆呆坐在營帳前,心突然就空了,桌案前還放著信箋,上面赫然寫著陸候夫人逝世。

  她哭了,又笑了。

  端起信箋看了一遍又一遍,再無力拿捏。

  朦朧中,回到了好多年前,穿著粉衫的少女闖進了她的視線,輕盈的像是春日落在肩頭的桃花。

  她貪戀著那份美好,卻不知如何去表達,便笨拙地在府中栽下數株桃花,每日細細養著護著。

  等過了一個又一個年頭,桃花開了,她取了最好的一株,遞給她,說著我喜歡你啊!

  可那人並沒有接。

  應該是真的不喜歡吧!想來可笑,她拿什麼與岳定霄爭呢?他可以給她一切,而自己什麼也給不了。當初孤擲的勇氣,成了發了瘋的嫉妒。

  岳氏叛亂,她毫不手軟地殺了那個曾經並肩作戰的同袍。

  當時她想著,珺兒終於可以屬於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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