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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言語間雖然客氣,神情中卻是不容拒絕的強勢。

  雲縱一時無言,只得道:“既然秦公子不方便騎馬,老朽便從明日起騎馬好了……”

  “不可。”秦扣枕立即一口回絕,“方兄當日曾特意交代,前輩身體虛弱,萬萬經不起馬背上的顛簸。那馬車十分寬敞,料想便是坐兩個人進去,也不會擁擠。前輩莫非是不願與在下同坐一輛馬車?”

  雲縱大感無奈,若要執意拒絕,只怕會引起秦扣枕懷疑——自從躡影對他表示親熱之後,他便覺得秦扣枕一舉一動之間,都對他充滿了試探之意。為了不讓他再起疑心,雲縱只得笑了笑:“秦公子多慮了,老朽……豈有不願與公子同乘之意。”

  他深知這人滿腹詭計,卻極為謹慎。若未確定自己的身份,料來也不會輕舉妄動。雲縱此刻也只能見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拖過了這路上十數天,到了京城便好了。

  秦扣枕見他答應了下來,不由面露喜色,便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雲縱攀談起來,問他是何方人士,如何認識的方寂,此去京城是為了訪友還是另有要事……雲縱半敷衍半無奈的應著,眼睜睜看著自己準備沐浴的那大桶熱水,漸漸的變成了涼水。

  秦扣枕在他房內耗了半天,這才像想起了什麽似的道:“啊,在下竟忘了前輩正要沐浴淨身,這水都涼了,如何是好?”

  雲縱只得道:“不礙事,老朽……待會稍微擦拭下身子便可。”

  秦扣枕搖頭道:“這卻不好,如今天氣尚涼,前輩怎可用冷水擦身?適才在下來訪之前,恰好吩咐店家燒桶熱水,稍候送到我房內,想必現在已經燒好了。前輩若不嫌棄,就到我房內沐浴如何?”

  雲縱嚇一跳,慌忙擺手道:“老朽便是今日不沐浴,也是無妨的。秦公子請自便吧。”

  秦扣枕笑吟吟的道:“前輩,你怎的如此緊張?你我都是男子,便是共用一桶水沐浴,也沒甚麽要緊。出門在外本就多有不便,前輩如此推拒——莫非有潔癖不成?”

  雲縱被他一番歪理簡直說得無言以對。分明是他胡攪蠻纏,強人所難,卻還要一副好心的樣子,仿佛雲縱這般拒絕,就是不通人情一般。

  “公子的好意老朽心領了。”雲縱慢慢的開口道,“只是老朽實在不慣與人共浴,時辰已經不早了,還請公子回房吧。”

  秦扣枕被他乾巴巴的拒絕,也不生氣,優雅的站起身,笑道:“既然如此,那秦某也不多加打擾了。前輩也請早些歇息吧,告辭。”

  雲縱見他莫名其妙而來,莫名其妙而走,實在想不通他葫蘆內賣的是什麽藥。只得定住心神,用已經涼了的水,稍微擦拭了下身子,便上床就寢了。

  等到翌日一早,用過早點之後出了客棧,秦扣枕果然與雲縱同上了馬車。雲縱見他行動利索,委實瞧不出哪裡有“舊傷復發”的跡象,不好拆穿他,也只得任憑他在自己身邊坐下了。

  馬車動了起來,卻聽到一聲馬嘶聲傳來。雲縱往窗外一瞧,卻是躡影尋不到秦扣枕,被個下人牽著韁繩,顯得焦躁不已,不停的用馬蹄刨著地面,不肯前行。雲縱正暗嘆雖然是匹畜生,倒是認主,忽然耳後一陣熱熱的鼻息襲來,不由扭頭一看,唇畔頓時觸到一片溫熱的肌膚,卻是秦扣枕也探了頭過來看,他這一轉頭,恰好擦著他的面頰而過。

  這一下兩人都是怔了,四眼相對,近在咫尺。雲縱先回過神來,急忙要退開身子,可他原本就靠著窗坐的,根本無處可退。秦扣枕似乎也驚了一下,身子退開了些許,忽然笑了笑:“前輩……身上好香。”

  這句滿含輕薄之意的話語一出口,雲縱面色陡變。雖然隔著面具看不出來,卻是一雙眼眸內盡顯怒氣。

  秦扣枕卻不以為意一般,繼續若無其事的說道:“之前一直沒留意,離得近了才聞到。前輩莫非有薰香的習慣麽?”

  雲縱冷冷道:“是閣下自己身上的香味吧?”

  他從來沒有往衣服上薰香的習慣,縱使以前身穿道袍之時,會帶著些檀香之氣,如今早已換做尋常人裝扮,況且當初跳下懸崖之時,又在水內浸泡了良久,怎可能身上還帶著香氣?

  他對於秦扣枕這種試探性的調戲之舉,實在覺得厭煩不堪,只是忍著沒有發作。

  秦扣枕微微一笑,總算住了嘴。

  行了兩日,這日傍晚,一行人等在一處林子裡停下休息過夜。秦扣枕幾個手下尋了塊乾淨地方,燃起一堆篝火,秦扣枕下了馬車,便吩咐拿乾糧出來分給眾人用食。

  雲縱也下了馬車,遠離人群,靠著棵樹坐下,默默的計算離京城還有多少天路程。正自出神間,卻見一條人影靠了過來,火光照映下,秦扣枕手裡拿著幾塊乾糧,一壺水,向他走了過來。

  “前輩,”他含笑道,“吃點東西吧。”

  一面說,一面將手遞給他。雲縱不便拒絕,便接了過來,撕開一個餅子,慢慢的放進嘴內咀嚼。

  秦扣枕在他身旁坐下了,抬頭望著天空出神。

  雲縱喝了兩口水,忽然見秦扣枕的一名屬下走了過來,低聲對秦扣枕道:“主人,屬下有要事報告。”

  秦扣枕挑挑眉:“什麽事?”

  那人看了雲縱一眼,似有猶豫。秦扣枕笑笑道:“無妨,你說吧。”

  那人便向前跪近了些,壓低了聲音道:“啟稟主人,屬下適才接到線報,已經發現雲上君的蹤跡了。”

  雲縱聞言不由大怔,連秦扣枕似乎也吃了一驚,眉頭一皺,催促道:“快說!”

  那人又將身子移近了數分,伸手往袖內探去:“消息都在這張紙條內,主人請過目……”忽然從袖內抽出手來,卻是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的向著秦扣枕扎了過去。

  第32章

  變故突然,秦扣枕大驚之下,身子急避,卻還是被刺中了右腹。他翻腕扣住那人手腕,“哢嚓”一聲,那人手骨頓裂,痛得大叫一聲,隨即被一腳踢翻在地。雲縱反應過來,急忙在那人正要掙扎著爬起之前,縱身上前,兩下點住了他的穴道。回頭一看,秦扣枕半跪在地上,捂住傷口,似乎就要倒下了。

  “我去叫人!”雲縱轉身便往篝火那邊奔去,馬車上有止血療傷之藥,應當叫人過來救他……

  誰知剛一轉身,步子尚未邁開,便聽到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別白費力氣了,秦教主那些手下,已經自身難保了呢。”

  雲縱大驚,不知何時,不遠處已經站了個人,身後大隊人馬,正是蘇遺水。再縱眼望去,卻見篝火旁秦扣枕的數名手下,一個個東倒西歪的躺在了地上。地面上未見血跡,顯然不是被人所傷,而是中了迷藥。

  雲縱心下一凜,不由自主便擋在了秦扣枕面前。他戴著面具,蘇遺水不認得他,只當他也是瞑華聖教之人。笑了笑,道:“師弟,你這手下倒是一片忠心啊。”

  秦扣枕在雲縱身後冷哼一聲:“蘇遺水,你好手段……竟然買通了我的手下,暗算我!”

  蘇遺水微微一笑:“只怪你自己識人不清。好了,師弟,把瞑華聖教的教主令牌交出來吧。”

  他的聲音依然十分溫柔,臉含笑意,仿佛說的是件極其平常的事一般。

  秦扣枕微微哼了一聲,顯然是身受重傷,極為痛苦,半晌,才勉強開口道:“你這麽想要……就自己過來拿吧。”

  蘇遺水走近兩步,又頓住了腳步,忽然對雲縱道:“你從他身上拿來給我。”

  他深知這位師弟詭計多端,怕靠近他又遭暗算,便要雲縱去拿來給自己。雲縱略一遲疑,轉身彎下腰,靠近秦扣枕時,忽見他嘴唇動了動,靠近聽他在自己耳邊低語了幾句,手下頓了頓,便探入了他的懷內。

  蘇遺水站在原地,見雲縱在秦扣枕衣裳內摸索了一陣,轉過身來,右手拳成一團,握著塊東西,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過來。待到只隔三、四步的距離時,忽然手一揚,一團黑乎乎的物體朝著蘇遺水劈面扔了過來。

  蘇遺水大驚,急忙躍身避開。只聽“怦”的一聲,似乎有什麽炸開,煙霧頓起,霎時間遮住了他的視線。他條件反she的掩住了口鼻,雙眼卻仍是被熏得刺痛不已,睜不開來。身後眾人一片咳嗽之聲,想來也是被這煙霧嗆得受不住。半晌等到煙霧稍稍散開,定睛一看,哪裡還有秦扣枕二人的影子!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馬嘶聲,蘇遺水勉強回頭一望,只見秦扣枕和他那名手下,已經飛身上馬逃走了。

  蘇遺水大怒,下令便要追,待到眾人翻身上馬追上前時,哪裡還追得到?那馬早已跑得不見了蹤影。

  大晚上的,山林之內本就難以辯路。躡影負著秦扣枕和雲縱,一陣狂奔,雲縱擔心秦扣枕的傷勢,心下焦急,知道再這麽在馬背上顛簸下去,只怕此人就要失血過多而死了。

  眼見前面出現一條岔道,雲縱勒住韁繩,翻身下馬,隨即將秦扣枕也扶了下來,將他放在地上,然後牽了躡影,選了一條小道,在它臀部猛然一拍,躡影長嘶一聲,雲縱雙手鬆開韁繩,它便飛奔而去。

  雲縱迴轉身來,扶著秦扣枕順著另一條小道走了一程,聽到隱隱傳來的追趕之聲,便拉著他藏入了道旁的灌木叢中。片刻之後,只見火光亮起,蘇遺水帶著追兵趕至,在岔道口處停了停,辨認了一番馬蹄痕跡後,便順著另一條道路追了下去。

  直到蘇遺水等人遠去,雲縱這才悄悄吐出口氣,低頭一看,秦扣枕軟軟的靠在他身上,向著他微微笑道:“多謝前輩。”

  雲縱皺了皺眉,回想起自己自遇到這人,似乎便不停的處於逃亡的狀態下。難道真是上天註定的孽緣不成!當下也不多言,只是從自己懷內掏出一瓶金槍藥,卻是當日方寂臨別之時贈給他,防他在路上受傷時用的。正要去檢查秦扣枕的傷勢,卻見他捂著自己腹部,不肯放手。

  雲縱愣了愣,正要去拉開他的手,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怎麽秦扣枕扣按在腹部的手上……沒有血跡?

  不由回想起方才發生的一切,自始至終,秦扣枕始終彎腰將手按在腹部之處,一副受了重傷的模樣。夜色之中瞧不明白,蘇遺水出現之後,雲縱又始終擋在秦扣枕身前,是以二人均未懷疑秦扣枕究竟有沒有受傷。

  仔細一想,立時明白過來。想是秦扣枕雖被刺了一劍不假,恐怕在里衫內另穿了類似於金絲軟甲之類的護身之物,因此根本就沒有受傷。一察覺此人竟然假裝被刺,將他騙得團團轉,雲縱不由大怒,站起身便走。

  秦扣枕見他一言不發的起身就要離開,不由一急,慌忙趕上拉住他:“前輩……”

  雲縱衣袖一揮,掙開他的手,冷聲道:“既然閣下並未受傷,便請自行下山吧。恕老朽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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