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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尉遲雍還是忍不住道:「也是苦了明霜了。我今天見她,總覺得她魂不守舍。」他接過尉遲令撿起來的枕頭,拍拍灰,在床上放好,聽得妻子道:「這是她的劫數。跟了咱們令兒的姑娘,總是要渡劫才能享福的,否則命不堪福,更易遭難。」

  尉遲雍和尉遲令肯定也沒少聽盛佳夸兒子,於此,兩人都不說話,各懷心事低著頭。

  盛佳環視一番,在生著暖爐的房間裡,打了個莫名的寒戰。不知是看到了還是感受到了,她把頭轉向許真的方向,嘴唇上的血色愈來愈淡。尉遲雍知她「心病」又犯了,壓她肩膀讓她坐,轉移話題道:「要不要再叫七嬸送碗湯過來?」

  幸而盛佳還聽得清楚話,搖了搖頭,沒像前幾次一樣三魂七魄都不在位。

  盛佳又接著剛才的話道:「都怪那個姓蘇的,若非他,乜國師早該在八年前幫皇上達成心愿了,還用得著我們令兒和霜兒冒險?」

  尉遲雍整了整衣擺,溫和地駁道:「哎,你這刺可就扎得不對了。蘇珏歸敢言敢諫,是個忠誠……」而後他又微不可察地嘆了下:「只不過太年輕,黑的白的分得太清楚,搞不好今後陛下和他之間會有嫌隙。『輔國』再怎麼說不是常職,陛下要是顧忌,他這位置怕是會被架空。」

  尉遲令道:「母親,乜國師的『進程』如果不被中斷、老師他不去閉關,事情不也輪不到兒子接手嗎。這對兒子來說是個機會。」

  「你們還在給外人說話!」盛佳抿了抿下唇,「你們不懂、你們不懂。令兒。」

  「嗯?」

  盛佳道:「好在你今天沒有邀你那珏歸兄一起過來。我把話放在這裡,我看蘇瞳跟明霜受處脫不了干係;現下你們是在朝廷里,不是在蜀州那個破書院了,你往後少跟他稱兄道弟。陛下交給你的事,你好好辦了,再等姓蘇的猖狂幾日,不愁他蘇瞳改口叫你哥哥……」尉遲雍打斷她道:「越說越離譜!」末了,他拍著大腿對妻子說了句重話:「簡直是婦人之言!」

  盛佳攥著裙子,難以置信道:「婦人之言?呵,婦人之言能夠為咱們令兒計之長遠,你那君子之言能當什麼使?啊?你倒是說說啊。」尉遲雍把頭偏向一邊,盛佳又道:「國師是我讓令兒去拜為師的,明霜是我挑花了眼選出來的,還有,當初令兒從那破書院出來入京面聖的時候,我……」說到這兒她頓住了,改道:「令兒,今兒皇上來充州巡遊的場子,是我布置的。我把蘇瞳安排到文武科的書生那邊去了,省得你們挨在一起說話,我看著心煩。」

  考慮到盛佳最近的情況,尉遲雍不跟她爭辯,只看著旁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膝蓋上敲著。

  待房間裡靜了下來,尉遲令才開口道:「母親,珏……蘇瞳他……」

  聽他提到蘇瞳,雲離下意識走進了幾步,不慎帶偏了花瓶,發出不重也不輕的聲響。盛佳渾身一抖,順勢把丈夫伸來的手抓住了。尉遲令父親母親,方欲說什麼,尉遲雍咳了一聲道:「都是一家人,你說耳語作甚?」

  盛佳沖花瓶的位置發了會兒怔,道:「就說小聲點,免得被什麼長了耳朵的髒東西聽去了。」尉遲雍差點忘了盛佳還「病著」,不得已把耳朵朝尉遲令遞了幾分。

  尉遲令說得很輕很快,等盛佳和尉遲雍大變了臉色,雲離一個字都沒聽見。此時雲離見得許真笑了笑,似是早已知情,打算告訴他什麼。但云離不得不承認,他在內心深處對許真懷有恐懼感,是以這會兒許真揚了揚下巴招呼他出去,他竟然腿上墜著鉛,動不了。他揉了幾下略有痛感的舊傷,定下心,向盛佳、尉遲雍臉上望去。

  盛佳和尉遲雍坐不住了,一個偏著身子站著,一個背著手在房間中踱來踱去。

  片刻,尉遲雍安慰自己似的,喃喃道:「無事無事,若沒有咱們令兒舉薦,蘇珏歸一輩子都成不了氣候……如此一來,他算是還了咱們令兒的人情了……」他的眼珠子好像突然不會轉彎了,視線沉沉地落在鞋尖外,似乎能把地面刺穿。

  盛佳沙啞道:「所以,成了?」

  尉遲令點頭。

  盛佳欲笑不笑欲哭不哭,順著兒子的胳膊,把尉遲令從肩膀捏到指尖,似久別重逢又似看見了希望,激動道:「快拿給我看看。」尉遲令順從地在袖子裡摸索了一番,握拳至盛佳的掌心,指縫間漏出墨綠色的光亮。雲離這邊,一股屬於那巨樹的濃烈味道撲面而來。

  那邊,許真渾濁的眼睛也被點亮了。

  盛佳忽然把那東西在自己身上一揣,顫聲道:「好好,這下好了……你們不理解,那我自己去說,我自己去跟皇上說。」尉遲雍兩三步跨回來,詫然道:「去跟皇上說?去跟皇上說什麼?」盛佳推了兩人一把,野獸護食般警惕地退後,目光飄搖道:「平反!給那東西平反!讓它不要再纏著我了,讓它滾,讓它去……」她立刻將「死」字咽下去,聲音戛然而止,開始啜泣。

  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許真拖著空袖管,從守門的三個僕從中插了過去。

  僕從兀自愕然,只聽尉遲夫人發出了一聲悽厲的尖叫。而後那尖叫竟然變成了笑聲,盛佳衝著門大聲道:「你聽見了嗎?!你聽見了嗎?!你聽見了對吧?!」尉遲雍不耐地向僕從們招招手,叫她們過來把夫人按在床上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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