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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會的。

  。

  程詢二十七歲這一年,董志和奉召回京,任戶部左侍郎,入內閣為候補閣員。

  值得一提的是,董家老爺、夫人為了長子的親事,曾專程趕去江西,為他物色了當地一名閨秀,從速成親。董志和攜繼室回來的時候,女子已大腹便便。

  時年冬,柳閣老、付大學士相繼遞了辭呈。

  柳閣老致仕的理由是精力不濟、老花眼,這當然是善意的謊言。有嚴道人的妙手,他與髮妻的舊病已經根治,身體硬朗的很。真實理由是他確定朝堂年輕俊傑輩出,又有與他政見一致但比他更出色的程詢。如此,不如適時抽身。

  元逸的親事已定,新人明年三月進門。他大可安心等待含飴弄孫的自在光景。此外,元逸得了程詢的傾囊相授,眼下他這做父親的,都敢底氣十足的贊兒子一句文采斐然,考取功名是遲早的事。

  林林總總,都讓他覺得,與其占據內閣最重要的位置,不如早些讓賢;與其指望自己幫襯著程詢實現抱負,倒不如指望元逸早些出人頭地,哪怕只學到程詢為人處世、為官之道三分,就夠用了。

  付大學士那邊,對作風彪悍的皇帝、程詢一向是看著就瘮的慌,知曉柳閣老要辭官,沒閒情展望自己憑資歷成為威風八面的首輔,只擔心自己會在皇帝、程詢和百官之間受夾板氣,遲早氣死。

  這次輔都是自己撞大運撈著的,再多的榮耀,他沒能力消受。與其有朝一日做不成老好人反被皇帝發作,落得晚節不保,倒不如見好就收,跟著柳閣老辭官。他的理由除了柳閣老說的老花眼,還有耳力越來越差——看不清摺子、聽不清言語,什麼官都不適合做。

  皇帝對這一任的首輔、次輔有一定的情分,不覺得他們辭官有什麼不好,但不舍也是真的,再三挽留。

  柳閣老與付大學士再三堅持。

  君臣三個足足磨煩了兩個月,說了一大堆車軲轆話。皇帝見兩人去意已決,終是准奏,在同時循例加封二人為太子太傅,此外,又分別恩封國公爵位。如此,兩位兩朝臣子致仕不需返鄉,世世代代都可留在京城。

  這樣一來,原本在內閣排第四的程詢,前頭只剩了一位禮部尚書。而且,皇帝並沒讓哪位老臣重返朝堂的意思。——這是禮部尚書沒料到的,回過神來,只覺得燒得慌。

  他從沒敢想過自己能有成為首輔的一日。本來麼,皇帝一直顯得很嫌棄禮部,讓他入閣的原由,是別的閣員都被打發走了。

  這首輔怎麼做?光禮部那些事,皇帝就經常給他臉色看,讓他去管別的事,他有心無力。

  這時候遞辭呈?晚了。皇帝會認定他不識抬舉瞎起鬨,也會當即准奏,但一定會讓他灰頭土臉地回鄉種地。

  當官這麼多年,可不是為了淒涼的下場。

  思來想去,硬著頭皮上吧。反正身後就是皇帝最倚重的程詢、董志和,估摸著有什麼要緊的事,皇帝只會找他們兩個商討。

  皇帝如今需要的,大概就是他當擺設。過個一二年,找個適當的機會,再辭去首輔這頭銜也就是了。

  這一次,禮部尚書真猜對了皇帝的心思。

  就此,二十七歲的程詢成為次輔。

  程詢躊躇滿志。早一年走到更高的位置,便能涉足更多的軍國大事,只要依舊謹慎縝密地行事,不愁延緩邊關戰亂的爆發。

  十幾個月之後,禮部尚書等來了一個好機會,自請辭去首輔頭銜,想轉去潛心修撰幾部典籍。皇帝恩准,在別的方面予以恩賞。

  朝堂有了近百年來不曾出過的二十九歲的首輔。

  年過而立的董志和為次輔。

  這一年的修衡、開林十二歲,飛卿十一歲,天賜九歲,薇瓏四歲。

  同一年,蔣映雪、徐氏先後生下一女、一子,碧君和孫氏也再次有喜。

  。

  休沐的日子。程詢和怡君到後花園散步。

  正是秋日的午後,天高雲淡,金風颯颯。

  款冬走到夫妻兩個面前稟道:“夫人、老爺,老夫人、老太爺離開侯府之後,去了廖府,說要晚間用膳之後回來。”程詢成為首輔之後,下人們就都自動地改了稱謂。

  程詢頷首說知道了,等款冬退下,他對怡君道:“每回聽她們喊我老爺,就覺得自己老了。”

  怡君莞爾,“我不習慣的是他們喚爹娘老夫人、老太爺,明明才五旬左右。”

  程詢也笑了,“一樣。”

  “有個事兒,你得幫我拿個主意。”怡君說,“薇瓏特別喜歡作畫,黎王妃要我教她,說過兩次了。她現在功底也很紮實,卻不知道怎麼按部就班地教薇瓏。我沒什麼不樂意的,卻怕教不好。”

  “黎王爺早就跟我提過這事兒。”程詢道,“只管應下。”

  “這樣的話,我又要煩咱家老爺子了。”怡君笑道,“爹教人作畫,有具體的章程,連你都比不了——你只會教聰明絕頂的孩子。”

  程詢眉眼間笑意更濃,“我承認。老爺子那兒沒事,一定眉開眼笑地幫你。”

  “那行,明日我給黎王妃回個準話。”

  “說到作畫,我現在拿畫筆的時候都很少。”程詢引著她走到湖邊,“可我答應過你,要做一幅比楓林圖更好的畫。”

  這樣的微末小事,他仍記得。怡君心裡暖暖的,與他相形站在岸上,看到一對兒在水中悠然遊動的天鵝。

  她剛要說話,聽到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不由展目望去。

  修衡、開林、飛卿、天賜、薇瓏慢悠悠地走在石子路上。不需想,定是幾個小子去黎王府玩兒,回來的時候把薇瓏帶上了。

  這兩年,修衡被人說慢性子的時候越來越多。薇瓏雖然還小,卻也是凡事都慢條斯理的做派。董飛卿曾經開玩笑,說薇瓏是被修衡帶的成了這樣。

  四個男孩都是薇瓏的哥哥,這會兒,修衡領著薇瓏的小手,神色柔軟,一面走,一面說著什麼。

  小小的薇瓏身著一襲粉色,嬌嫩至極。不知修衡說了什麼,引得她綻放出笑靨,現出幾顆小白牙,明眸似有星星點點的陽光落入,美麗至極。

  開林、飛卿則一左一右牽著天賜的手,三個人正興致高昂地討論著什麼,笑容璀璨。

  都是那樣漂亮的孩子,走在一起,賞心悅目,令人驚艷。

  怡君轉身望著程詢側面的輪廓,微笑道:“這便是最美的畫,你已經做到了。你說過的,都做到了。”

  喜樂、圓滿、尊榮,都是他帶給她的。

  程詢轉身凝視著她的眼睛,“真這樣想?”

  “真的。”他的目光,始終溫柔繾綣,經年不改。不論何時,她都願意沉溺其中。

  程詢轉頭望了孩子們一眼,“因為有你,才有這絕美的畫面。”

  “那麼,我們要一直並肩同看。”她說。

  “嗯。”溫柔的笑意在他唇畔延逸開來。

  怡君問他:“如今,在你心頭,還有特別長久的心愿麼?”世人眼中,他已走至巔峰,有心翻找,怕都找不到他在仕途、家園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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