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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默搖搖頭,伸手撫摸他的頭髮,像是在為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感到惋惜。【養活是沒問題,但是要過上你那種奢侈的生活就不容易了。當然我是小人物,不懂得你們圈子裡的事,也許你們能很快發財。不管怎樣,如果你哪天沒地方去了,可以來找我。青菜豆腐我還是供得起的。】

  許少祁羞愧地低下頭。他現在明白素描下面那個“可惜”是什麼意思了。

  第36章 18-2

  許少祁一直好奇葉默的年齡。28歲還在讀書,之前幹嘛去了。葉默說以前本科學建築,工作兩年不到,轉而去警校學網絡監察。“那你為什麼不學刑偵什麼的?那多酷啊!”

  【我不能說話,沒法搞審訊。領導覺得我還是搞網絡比較好。】

  “哦,對不起。”

  【沒關係。身體的殘疾沒什麼,我早就習慣了。而且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所有的人都有小殘疾,沒有人是完美的。】

  “啊——那我有什麼殘疾?”

  葉默嘿嘿笑了,【開玩笑的,其實我是說缺點。每個人都有缺點,身體殘疾不過是外露的缺點而已,比起內心的殘疾強一百倍。所以你不用特別安慰我。】

  “哦。”

  葉默回家過年之前送他一張明信片,前面畫的是他,背後寫著“做自己!”三個字。許少祁窩在家裡的單人沙發里,琢磨這張明信片。什麼叫做自己?難道葉默那雙大眼睛能看透他對哥哥的不滿?他可從來沒有透露過這一點。

  “看什麼呢?”坐在長沙發上的許梧州遞給他一個切好的,像花瓣一樣的橙子。

  “我不吃,謝謝!”

  “嘿,”大嫂嘖嘖道,“少祁越來越有禮貌了。”她正在給老二餵飯。他們兩個符合“單獨”政策,29的時候又生一個。一兒一女,把爺爺奶奶樂壞了。侄女小嘴裡嗚嗚呀呀,跟著電視裡學唱兒歌。許少祁看著幸福的侄女嘆口氣,把明信片揣進自己懷裡。“我去看看舅媽。”其實是去看媽媽,但是從小叫習慣了,許少祁懶得改口。

  許媽媽在廚房裡為年夜飯忙活。看見老二進來剝蒜,許媽媽手裡的鍋鏟舉得高高,放不下來。她溫柔地問,“少祁,有事啊?”

  “沒事,來幫忙的,你別緊張。”

  “哦!”許媽媽朝保姆丟個顏色,保姆也朝她丟個眼色。兩人小心翼翼地繼續炒菜。

  “除了剝蒜,還要做什麼?”許少祁很想叫聲媽,可是總是出不了口,所以乾脆不叫。

  “不用啦,你去歇著吧。讀書很辛苦的,快去看電視。”許媽媽臉上堆滿笑容。許少祁到處看看,擼起袖子拾掇水池裡的碗筷。許媽媽站在他身旁,誠惶誠恐,有種外星人光臨的感覺。

  許少祁看著水流沖刷白色的瓷碗,感受著溫水流過指尖的溫度,他想葉默此刻在幹嗎?應該是在養父家裡幫著幹活。養子可沒有坐著玩的權利。他從小躺著玩,脾氣卻大得很。嫌父母更愛哥哥,嫌媽媽的菜做得沒有姑姑的好吃,嫌家教的態度不好,嫌考試的時候居然下雨,每一次失敗他總能找到自身之外的理由。估計葉默沒有這待遇。

  “爸爸回來了。”大嫂壓低嗓門在匯報。“哎喲,爸,您不知道少祁今天可變樣了。居然幫媽媽做事了。”雖然大嫂刻意壓低聲音,但仍然傳到廚房裡。

  “得了,你別說三道四。叫他聽見又不高興。”哥哥在說話。難道他的脾氣就那麼壞嗎?好像出國失敗後,他沒再找過任何人的茬吧!

  “我這是表揚!爸,是真的。少祁轉性了。”

  爸爸說了什麼,他聽不清。大概是“那就好。”一類的話吧。他是不屑於表揚他的。

  吃過年夜飯,依照慣例,一家人坐在電視機前等春節聯歡晚會。許少祁給姑姑一家打過電話後,覺得無聊。成文丹他們必定也在應付長輩,還沒到零點發簡訊的時候。8歲的侄子坐在沙發上玩手遊,沒空理人。小侄女圍著茶几上五顏六色的零食忙活,也沒空理人。兩個主婦討論育兒經,兩個男人討論明年的經濟形勢,許少祁豎起耳朵聽,可是好多術語他聽不懂。想問又不好意思,便對許梧州說,“哥,我去你房間借幾本經濟方面的書看行嗎?”

  許主任和許梧州同時撇過臉面對他。許少祁感到臉上熱辣辣的。“看什麼呀,借本書而已。不借算了。”

  “隨便拿。”許梧州的頭趴在沙發頂端,很狗腿地笑道,“不用還。”

  許少祁不耐煩地站起身,上樓去了。

  元宵節前一天去學校報導,第二天是周日,葉默說要來。從警校到城裡,自己開車半個小時,坐公交兩個小時。晚上接到成文丹的電話,說傅老闆和朋友請大家去東郊滑雪。許少祁說不去,可是成文丹堅持,說他們許家的招牌最值錢,不去的話無法打動人家。許少祁想了想,說好。放下電話,給葉默回信說明天別來了,有事。等到十二點睡覺的時候,葉默也沒有回信,奇怪得很。

  第二天一早,許少祁便去公寓開悍馬走了。上午滑雪,下午在山莊裡泡溫泉,游泳,吃野豬肉。晚上沒事,大家結伴搓麻將。小商人一旦上了鉤,便想著法地討好他們。還沒合作,他們便先掙到零花錢,真是痛快。2點鐘,回到房間,傅老闆的秘書跟著進來,許少祁沒忍住。事後想想,各做各的1,也沒什麼衝突不是嗎?這麼想著,他便安心睡了。第二天中午回到宿舍,喝多了酒,腦袋還不太清楚。

  “少祁,你可回來了。喏,你那個表哥送蛋糕來了。你生日啊?”室友說。

  他的桌子上擺著一個大大的水果蛋糕,上面掛著一張小紙片:少祁,周一你生日,我不能過來,抱歉。這是我最喜歡的玫瑰花園,你嘗嘗。右下角畫一個誇張的小人,像是他。

  許少祁微微皺眉,把卡片攢在手裡,在蛋糕旁坐下,頭趴在桌子上,望著紅色的櫻桃發呆。今天是他22歲的生日,從20到21,又到22,年齡不受控制地往上跳,可是他總是發生口誤,說自己才20歲。許少祁伸出食指,摳一塊奶油,塞進嘴裡,甜甜的。昨晚那人叫什麼名字來著?還想要他幫忙升職,真是異想天開。葉默就從來不提要求,反而像哥哥一樣寵著他。哥哥?哦,天啦。許梧州約他晚上吃飯,可別忘了。生日是許少祁的忌諱,自打他明白舅媽是親媽,親媽是姑媽之後,他就討厭過生日。不敢相認,又何必生呢?可不是孩子自己選擇來到這個世界的。算了,別想了,來了就來了吧,許少祁又摳下一塊蛋糕。葉默是孤兒,不也沒得選嘛。人家過得有滋有味,我為什麼不可以呢?想想哥哥老是記得請他吃飯過生日,還是不錯的嘛,雖然那個傢伙處處優秀得可惡。“喂,叫大家一起來吃蛋糕吧。”許少祁打起精神招呼舍友道。

  周五下午4點半,許少祁把悍馬開到警校門口,給葉默發簡訊說自己到了。葉默說等一下。4點50分,葉默和一個女學員一起走到門口,有說有笑的,站在校門口還談了半分鐘才分手。等葉默坐上副駕駛座後,許少祁問,“她是誰呀?別跟我說只是同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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