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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航不露聲色打量馬帥,“嗯!”這匹馬很深沉,毫不驚訝她的突然來訪。

  “聽小艾說,你生了位小首長,恭喜,恭喜!”馬帥抱拳作揖。

  呵,小首長!諸航心中暗cháo潛涌,小艾現在和馬帥已經到了無話不談的份上麼?她假假的笑了笑,“馬總對我家小艾不錯呢!”

  “應該的,她是你朋友。”馬帥按鈴,讓秘書送兩杯咖啡進來。

  “啊,原來是我的面子。”諸航醒悟地瞪大了眼。

  “不然你以為?”馬帥朝後擼了下頭,和藹可親。

  “我以為是小艾表現傑出,馬總惜才。”

  馬帥哈哈大笑,“小艾是個可愛的姑娘,我很珍惜。”

  諸航也笑,“不止可愛,還單純呢,要是誰欺負了我家小艾,我可不答應。”

  “怎麼個不答應法?”馬帥來了興趣。

  諸航朝前探了探身,“據說公司里升職加薪都有什麼潛規則,假如馬總對小艾有個啥,黑了馳騁的官網這太小兒科,在馬總的手機、座機里裝個竊聽軟體,太低能,嗯,頭疼了,做什麼才有挑戰性呢……”

  馬帥擰著眉站起來,不出聲地繞到辦公桌後,又走到茶几前。咖啡的香氣悠悠地散了一屋。

  諸航全身的細胞都警覺地張開,她猜對了,這匹馬對小艾真的存在著非分之想?

  馬帥咳了兩聲,復又坐下,笑笑,直呼諸航的名字,“知道嗎,諸航,你家首長將你護得很好,於是你對職場理解得如此淺薄。職場,不比娛樂圈,潛規則有,但是還是需要憑本事講話。大灰狼是壞,小紅帽就是等閒之輩?我和你說實話,小艾,在遊戲美工這行,中規中矩,沒什麼個性,最多是基本功紮實。像這樣的人,每年都能招一大批。我給她機會,每年都有適度調薪,受了同事的委屈,適時對她安慰,不著痕跡地在人前維護她,新項目下來,指名她參預,滿足她小小的成就感。小艾,不是讀書時的小女生,她識得社會的艱辛。我所做的這些,她那位師兄能給麼?愛情,是一場風花雪月的事,不能當飯吃。想活著,並且活得好,你就得食人間煙火低下高貴的頭。我尊重並愛護小艾,她對我有好感、依賴我,這不是一件順其自然的事麼?”

  “你仗著手中的一點小權,挖坑讓小艾跳。”諸航給馬帥說得寒毛直豎。

  馬帥平靜地看著諸航,“我發覺真正天真的人是你。”

  諸航臉慢慢白了。

  “我要是稍微放任一點,就不是今天這個局面。這就是現實,良禽擇木而棲。小艾仍然愛著師兄,但這份愛在一天天的奔波中發生了化學變化,它被溶解了、變質了。現在,我在小艾面前,還是扮演著好兄長好上司,她享受著,也沒逾距。你要點醒她麼?”馬帥冷酷地說道。

  “我要讓小艾換份工作。”

  馬帥失笑,“我沒意見,但我想她不會聽你的,反倒會破壞你們之間的友誼。我對她做過什麼呢?”

  諸航大口大口地呼吸,胸口堵得難受。

  “其實小艾非常非常幸運,”馬帥意味深長地閉了下眼,緩慢說道,“我還不至於蠢得動她。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目的。”

  諸航一動不動。

  “給馳騁再寫個遊戲吧!”

  jian商!

  諸航進了地鐵口,拳頭都是握著的。她討厭被要挾的感覺,可是卻又無力抵抗!地鐵進站了,人群向前挪動。鼻息間都是人體的汗臭味,諸航環顧四周,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麻木不仁的。在北京工作的外地人,戲稱自己為北漂。這座城市擁擠,氣候乾燥,消費昂貴,最美的時光只有短暫的幾天,但是,這裡機會多。他們在夢中懷念家鄉的風光、餐桌上的美味,醒來後,繼續在這座城中打拼。他們有想過愛情麼?

  在他們臉上,諸航找不著。

  愛情,是錦繡上的繁花,可仰望,卻不敢觸摸。

  難得和卓紹華一起看個電視,劇中的男女主人公青梅竹馬,最後終成眷屬。她想到了小艾,眼露羨慕。首長把帆帆抱過來,對她說,戀愛談個七八年,什麼樣的劇本也寫不出新意了,還是我們好。帆帆在一邊點著頭,逗得她捧腹大笑。

  每個人都是特別的,每個人的愛情都是不可複製的。小艾和師兄的婚禮會如期舉行,馬帥應諾為他們證婚。在婚禮上,當他問小艾願不願意嫁給師兄,小艾說不定會喜極而泣。

  但這又怎樣呢,婚姻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而是到了合適的年齡,你對社會對家人的一個交待。

  諸航隨著人流出去,突然想給卓紹華打個電話。

  關機中!首長一定是在開會,諸航合上手機,抬起頭,愣住了。她怎麼上了地鐵,來到了北航?

  27,高岸為谷,深谷為陵(三)

  隔著圍牆,聽到裡面有人在踢足球。現在,各大學院也開始抓經濟,假期里舉辦各式各樣的培訓班來增加收入。

  北航校門口人來人往,不見假日的冷清。諸航猶豫了兩秒,也走了進去,保安斜過來一眼,都沒要登記。

  沒有目的亂轉,走著走著,就到了女生宿舍樓下。和寧檬、小艾住過的宿舍,抬眼就能看到。絳紅色的磚房,線條簡單直白。窗戶關著,晾曬衣服的鐵架生了鏽,樓下的銀杏樹葉在下午的陽光下翻卷著,發出“刷刷”聲。

  諸航和寧檬一直都說小艾是個小孩子,現在她當然不算是壞孩子,只是有點變了,這就是長大的代價吧!諸航無由地覺得傷感。

  轉身離開,繞過餐廳、禮堂,前面是體育館,手機突然響了。諸航以為是卓紹華回過來的,打開一看,是周師兄。

  這個時候,這個地點,接到周師兄的電話,無法形容的古怪。更讓諸航彆扭的是,打電話的人背對著她,就站在體育館前的楓樹下。

  仿佛他們約好在這裡見面,她晚了幾分鐘,他不放心,打過去詢問她路上可順利。

  想躲開已來不及,周文瑾感覺到背後有一雙眼睛,他轉過身來。

  時光定格,像幾米《向左走,向右走》結尾處的一幅漫畫:曲曲折折,兜兜轉轉,在下個路口,驀然回道,哦,原來你是在這裡。

  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

  諸航硬著頭皮上前,笑笑,算是招呼。

  周文瑾目不轉睛,似乎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諸航很感謝他沒說“好巧”,也沒說“我突然想起你”,就點了下頭。

  不得不承認,有些默契還沒有被時光沖盡。

  足球場上廝殺得正凶,他們挑了高處的看台,陽光she不到,不算太熱。周文瑾跑去買了兩瓶水,先擰開一瓶,用手絹擦擦瓶口,才遞給諸航。

  “我剛剛去看了劉助教。”周文瑾說。

  劉助教是諸航的恩人,在諸航頹廢期間,為諸航的考試放水,不然諸航早退學了。“他好嗎?”

  “還行,為職稱在努力著。”

  諸航聳了聳肩,看到有一個隊員把球踢進了門內,她舉臂歡呼了下,“好球!”

  “那棵桃樹結果了。”

  諸航扭頭看周文瑾。

  周文瑾俊逸的眉眼中,滿溢著笑意,他的掌心裡有一顆尖尖的桃子。

  那棵桃樹,栽在電教室前。是幾株夾竹桃,春天時,粉紅雪白,開得滿枝都顫顫的。有一年,竟然有棵桃樹結了果。毛茸茸的小果子躲在枝葉間,不等長大,就給調皮的學生給摘光了。諸航也去摘過桃子玩,她對周文瑾說除非奇蹟發生,不然這果子就是夭折的命。

  “奇蹟無處不在。”周文瑾說道。

  “現在學生的素質比咱們那時是提高不少,後生可畏。”諸航聽到球場上又是一陣歡呼,忙轉過頭去。對方也進了一個球,比分扯平了。

  在這麼嘈雜的環境裡,周文瑾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又飄了過來,“男生宿舍的水房拆了。”

  “周師兄……”諸航不能淡定了,她必須阻止他的懷舊。

  “你在晚飯後總是吃一隻蘋果,在電腦上玩會釣金子的遊戲。”

  “你怎知?”諸航頭嗡了下,眼前都是金星。

  周文瑾把桃子放在隔壁的座位上,“那個時間,我總在水房。寧檬拿著架綠色的望遠鏡趴在窗戶前朝水房這邊看著。”

  你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諸航坐不下去了,她要離開。

  “你總要挨到天黑才去打水。開始,我不知,我提了兩趟水到樓下,又回頭,把水倒掉,重新打滿,在路上才遇到你。”周文瑾自嘲地笑了笑,“想走近你,真的不容易,我做了很多功課。”

  “周師兄……”諸航騰地站起身。

  “我知道,你要說你結婚了,有了孩子,說這些不合適,所以我曾經做過的蠢事、傻事、錯事,都是往事。我不是要如何,只是偶爾會想起。豬,我明天去美國。”

  豬,我明天去美國。想贏我麼,我在哈佛等你。

  諸航一陣暈眩,眼前的景物都不見了,她只看到周師兄痛楚凝重的眼神。

  “一路順風!”此情此景再現,她還是回答了同樣的話。

  “只有這些麼?”周文瑾失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如果可以,幫我帶一隻喬丹簽名的籃球吧!哦,這個季節,賽事已經結束。沒有,也沒關係。”她拉開周文瑾的手,反被周文瑾抓住。“豬,你想去美國麼?”

  “從前想過,現在,不想。”她坦然相告。

  “如果當初競爭公平,名額不限,你和我一同去美國,那麼,什麼都不會發生,是不是?這本該是個圓滿的影片,可是兩個連續的電影鏡頭被導演生生剪斷,插進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情節,憑著它,改變了人物和故事的走向。”周文瑾加重了力度,咄咄問道。

  “不知道。”諸航掙不開,有點薄怒了。

  “有一天,當時光回流,也許你就有確切的答案給我。”終於,周文瑾鬆開了她。“豬,你把自已弄丟了,任憑別人主宰你的命運。你所謂的好是什麼,丈夫、孩子、好工作、優裕的環境,這真的是你想要的麼?過去可以輕易遺忘麼?”

  諸航心想:如果真有那一天,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球場內一陣喧譁,先進球的那隊又踢進了一個球。諸航沒有等賽事結束,她本來是坐錯了車,她該修正方向,帆帆還在等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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