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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茵貼著他胸口,努力回想,驀地記起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她在警局門口,看見譚薇帶領兩人出來,那天她穿一件紅色棉衣,利落的短髮,微弱光線下,映出一張模糊柔和的五官。

  也是那晚,她從譚薇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份。

  ***

  生活終於回到離開前的軌道,盧茵年後公休加請假,工作堆積如山,忙了一個多月才閒下來。

  在走廊上偶遇陳瑞,兩人若沒有公事接觸,很難碰面,自打去年和陸強確定關係,她坦然告訴了陳瑞,他也知情識趣,之後便沒再糾纏。

  寒暄了幾句,陳瑞說自己交了女朋友,是休假期間相親認識的,兩人談得來,工作家庭相當,有深入了解的打算。

  盧茵真心替他高興,又不免唏噓時間過的太快,腦中忽地彈出一個名字,陳瑞對她初現好感時,她和劉澤成剛剛分手,原先以為,除了他不會再碰見真心喜歡的人,即使碰見,感情必定不如這份深刻。

  一晃過去一年,她身邊已有了另一個人,最初的想法,也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改變。

  盧茵笑笑,走到路的盡頭,推開窗,窗外是不斷晃動的樹梢,拿手指碰了碰,枝條已沾染綠意,春風和煦,全新的一年。

  她輕輕的呼吸,站了片刻,給陸強發了條信息。

  陸強今天白班,他工作照舊。

  老李女兒生子,夫妻二人忙著照看,提前辭職去了外省。小區物業陸續有幾人離開,這工作沒多大意思,如今不是一個人,陸強早為將來打算,也開始尋思別的道兒。

  保安亭臨時招來新人,是個農村來的孩子,比陸強小一旬,為人憨厚老實,工作上也專心稱職。

  陸強住在盧茵那兒,市場裡的房子交了三年錢,他索性便宜轉租給他。那孩子心中感激,一口一個大哥的叫著,但凡重活累活都搶著干。

  這日他按時和陸強換班,陸強和盧茵約在外面吃。

  曲阜路新開一家商場,五層樓,中高檔消費的水準,餐廳在頂樓,兩人吃完逐層轉下來,四樓賣床上用品和廚具餐具,隨便轉了幾家,價格牌上的數字令人咋舌。

  盧茵看向他,調皮的眨眨眼。

  陸強問:“想買?”

  她搖頭:“只看看,價格太貴了。”

  “又不是買不起。”

  “能買起也沒必要,況且家裡什麼都不缺,弄的再好也不是自己的房子。”

  陸強一挑眉:“暗示我呢?”

  盧茵把碎發捋到耳後,臉頰泛紅,“你想歪了,我沒那個意思,”她頓了頓,把話說清楚:“即使以後要買房,我們也要一人出一半,我不會讓你自己拿。”

  這個話題他喜歡,逗她說:“拐彎抹角跟我提結婚?”

  盧茵心思被戳中一半,嘀咕了句:“我不小了。”

  也不知陸強聽沒聽見,窘迫同時,氣他剛才語氣的輕佻。有些頹敗,又有些失落,她稍稍偏過頭,一時間,說話的心思也沒了。

  兩人出了商場,盧茵走的不太配合,陸強用了點勁兒,才把她收到懷裡。

  夜幕降臨,頭頂的星空黯然失色,城市燈光炫彩奪目,映在臉上,遮住面孔原本的顏色。

  沿著街道慢慢走。

  陸強問:“我媽給那包東西知道是什麼嗎?”

  “…不知道。”

  “戶口本。”

  盧茵一愣。

  陸強說:“別瞎琢磨,該擔心的不應該是你。”

  “什麼意思?”

  “我沒文化沒工作,過去不好,還有案底,怎麼看都我配不上你,”他親親她鬢側:“是我死皮賴臉把你弄到手的,所以,該擔心的是我。”

  盧茵抿抿唇,他情緒里未見明顯的波動。

  他緊跟著問了句:“什麼時候把證先領了?”

  “…啊?”

  陸強說:“我兒子總得名正言順。”

  盧茵沒明白:“哪兒來的兒子?”

  陸強笑著:“咱倆這頻率也快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大家挺一挺哈~~~~~

  另外,上一章有個bug,最後一段盧茵看見邱震應該認識他,不應該只是眼熟,回頭我改過來,大家不用重看。

  第42章 42

  盧茵做了這輩子最重要的決定。

  這天是農曆四月初八,早起天空飄著雨霧,春夏交替,空氣里有泥土翻新的氣息。

  陸強特意向老家問的日子,鄉下人講究黃道吉日,錢媛青掐算良久,挑三揀四選了今天,結果還碰上個壞天氣。

  陸強在屋裡待不住,提前一步下來,蹲花壇邊點了根煙。他沒打傘,手中煙霧融進雨里,抽到一半時,掀起眼皮看看天色,忍不住低咒一聲。

  半刻鐘盧茵才下來,腳上穿一雙七厘米的淺口皮鞋,腳背粉白,細細的脈絡顯得格外脆弱。陸強挑挑眉,視線從她腳上移開,一寸寸往上看,她腿上緊裹深色的鉛筆褲,淺灰背心打底,外面套著白色簡版小西裝。

  胸部線條很好,露出腰間淺淺的一條。

  陸強多看兩眼,手中的煙突然沒了味道,他隨手掐滅,站起來。

  “打扮這麼漂亮。”他目光直白,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弧度。

  盧茵挽挽碎發,眼神略微閃躲:“可以走了。”

  她今天畫了淡妝,嘴唇特意用口紅勾勒過,這種顏色她不常用,誇張、醒目、紅艷欲滴,此刻卻超乎想像的明艷動人,讓整張面孔都鮮活起來。

  陸強輕搓手指,想拿指肚在她唇上狠狠揉蹭幾把。

  盧茵抬頭:“怎麼了?”

  他一攥拳,下唇抵在齒間左右磨了磨;“走吧。”陸強接過雨傘,隨口問,“證件都帶齊全了?”

  “嗯。”

  陸強看著前面的路:“不用檢查一遍?”

  “不用。”

  “錢包呢?”

  “…帶了。”

  兩人往花園後面的停車場走,雨大了些,他手臂傾斜,半個膀子都露在外面,想了想又問:“駕照在身上嗎?”

  盧茵沒答,忍不住輕輕笑了,把手送進他掌中,昂起頭:“你不會是緊張吧。”

  陸強一頓,極淡的勾了勾唇角,盧茵還狡黠的望著他。

  前面是坑窪不平的紅磚路,積一汪雨水,漾開朵朵水紋。陸強把她腦袋掰回去:“別看我,看路。”

  雨天堵車,路上花了一個小時,今天是好日子,□□大廳聚集許多情侶,他們排到四十號以後。

  等了許久,見fèng插針的拍完照片抽了血,工作人員扔過來兩張聲明書,沒有座位,陸強弓身在桌邊幾下填好,之後換盧茵。

  他塊頭兒大,側身幫她擋住周圍人群,兩人擠在角落,陸強垂眸看她填。

  上面是一些個人及配偶的基礎信息,下面需要聲明人簽字。盧茵字很漂亮,流暢灑脫的筆體倒和她本人有差距,信息部分不用想,沒花多長時間就填完。下面是段長長的文字:本人與對方均無配偶,沒有直系血親…。現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的規定…

  盧茵握筆的手跟著往下滑,落在最後幾個字上,——自願結為夫妻。

  她頓了頓,在齒間反覆咀嚼這兩個字,想到以後要用在彼此身上,這感覺新鮮又附有魔力。

  一年以前,她和劉澤成沒領結婚證,劉母執意先買房後結婚,房本名字是劉澤成。那時盧茵蠢透了,給他添了一部分錢,傻傻的以為,牽了手就一輩子,滿心都是對未來的憧憬,寫誰名根本沒介意。後來裝修和婚禮籌備同時進行,那一紙約束便拋到腦後,只等來日方長再補齊。可哪想這期間橫生變故,婚禮沒了,被他拋棄,只留下無盡的背叛和傷害。

  盧茵攥緊筆,一時心思飄忽,停頓的時間有些長。

  大廳里亂鬨鬨,不斷有人碰撞他的背,空氣不流通,胸口悶的想抽菸。

  陸強問:“忘自己叫什麼了。”

  “…嗯?”她沒聽清。

  “還是字兒不會寫。”

  盧茵抬頭看看他,他垂眸不笑,臉色有點兒臭,可能大廳溫度太高,額頭密布了一層細汗。

  她本能先給他拿紙巾。

  陸強一把攥住她手,壓低聲音道,“走到這步,你想撂挑子?”

  盧茵頭上也出了汗,她扭扭手腕:“你輕點兒。”

  陸強手上鬆了松,發狠說:“簽也得簽,不簽也得給老子簽。”

  她被逼在小小的角落,喧鬧都隔在他身後,耳邊只有他低暗的威脅,和一雙窮追不捨的冷眸。

  盧茵知道陸強誤會了,回握一下他的手:“誰說我不簽。”

  她沒再猶豫,執筆瀟灑揮下兩個大字,下筆堅定,力透紙背。

  後面的程序十分簡單,盧茵不再分心,半小時以後,終於走出來透了口氣。

  陸強從煙盒裡抖出煙,打火機擦了兩下,站旁邊默默抽。他神情平淡,嘴角咬著煙,半抬起眼帘看向重重雨幕。

  雨沒有要停的架勢,淅淅瀝瀝,和著青糙和泥土的氣味。柳枝低垂在河面上,樹下有人撐著傘走過,也有半大孩子在雨中奔跑。

  陸強眯起眼,望向灰白的天。

  今天的確是個好日子,因為他自小就喜歡下雨天。

  在台階上站了片刻,他側頭,盧茵還拿著小本子翻看。陸強勾勾唇,“下午去找你朋友?”

  盧茵嗯了聲,“我說今天登記她嚇壞了,很久沒見,去逛逛。”

  陸強說:“那把我送到公交站。”

  “送你回去吧?”

  “不用。”

  盧茵點點頭,“晚點兒給你電話,我們和葉梵一起吃個飯。”

  “行,”陸強往她手上看了眼,一抬下巴:“東西收好。”

  盧茵送了陸強,拐去葉梵公司,這裡離科技城有段兒距離,幸好不是下班高峰,一路還算順暢。葉梵在美資軟體研發的公司做HR,接到她電話翹班出來。

  盧茵把車泊在對面停車位,站大樓門口等她。

  沒幾分鐘,葉梵跟個女孩兒出來,盧茵沖她揮手。葉梵見了,也笑著擺手回應,轉頭跟身邊女孩說了幾句話。

  盧茵眼神隨意一飄,立即怔住。

  葉梵走近,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等多久了?”

  盧茵視線還追著那個背影:“剛才的女孩你認識?”

  葉梵順她視線看去。她手裡拎個碩大的電腦包,已經穿過馬路,半垂著頭,頭髮長了些,沒有特意打理,隨意貼在後頸上。她似乎比機場那面還要單薄。

  葉梵哦了聲:“是今年新招的研究生。”

  “你們一個公司?”盧茵有些詫異。又看過去,才見馬路對面停了輛高級轎車,門邊半靠個高大男人,一身休閒裝束,帶墨鏡,頭髮稍稍遮住眉峰。

  葉梵問:“你認識?”

  盧茵不知怎麼答:“…朋友的朋友。”

  葉梵拉著她往相反方向走,這附近商場林立,餐飲娛樂相當發達。葉梵說:“小姑娘最初特別刻苦,安安靜靜很本分,領導都挺喜歡她的。可最近有事沒事總跟我請假,工作不上心,還經常出錯。”說著往後看了眼,八卦道:“年輕人隨意放縱慣了,領口裡能發現點不明痕跡,人也神神叨叨…聽說傍個大款,有錢麼,誰沒個特殊癖好,都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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