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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條腿踩在台階上,曲起拳頭垂了垂,“腿軟,有點兒不聽使喚。”

  從百十來米的高空掉下來,心裡加生理的承受力已到極限,她個女的,能撐到現在不容易。

  陸強站在台階上,差距更高,他弓腰看了她一會兒,捏了捏她下巴。

  樹林極靜,沒有人過,腳下的路迂迴崎嶇,層層階梯一直蔓延到看不見的山坡上。

  陸強往上拽了下褲腿,蹲下,撐著膝蓋,“哪兒軟?”

  盧茵目光從高轉到低,腳一動,想收回去。

  他按上她的腿。

  盧茵推他:“不用,不用,我歇會兒就行。”

  哪兒阻止的了他,那雙毛糙的大手按在她白色鉛筆褲上,一下一下,慢慢往上移。

  盧茵又疼又癢,按住他的手:“不軟了。”

  “真的?”

  “…真的。”

  “我這手法倒不錯,”他勾唇角,“剛捏兩下就好了?”

  盧茵:“嗯。”

  陸強手沒離開,垂下眼,雪白的褲子上,覆蓋一雙黝黑的大掌,指頭按壓的地方凹下去,腿肉變了形。上面還疊著一雙,白白嫩嫩,纖細溫暖,只蓋住他手的二分之一。

  陸強心底那股摧毀欲湧上來,他舔了舔下唇,拇指貼著內側,若有似無的颳了刮。

  足有半分鐘,他忍過去,放開來,轉了個身:“背你上去。”

  盧茵:“我真好了。”

  “快點兒,蹲的腿麻。”

  盧茵絞了絞手指,沒等動,前面的人沒什麼耐心,往後勾住她腿彎兒壓到後背上。

  盧茵還沒扶穩,他已起身往上走,鐵臂勾著她的腿,步伐穩健有力。

  ***

  從齊羅山回來已是傍晚,兩人在小區門口分開,各自回家。

  盧茵進門,洗澡的力氣都沒有,衣服也沒換,一頭栽到床上。體力透支,腦袋裡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情節,無法拼湊。到最後想的什麼,自己也不清楚,趴著就睡過去。

  再醒來,房間漆黑,窗外一縷橘光衝破紗簾照進來,她翻了個身,看一眼時間,已經夜裡十點。

  迷糊中,她放下手機,兩秒後,又舉起來,上面有兩條未讀簡訊,輕點開,是個陌生號碼。

  一條發:睡覺呢?

  時間是兩小時之前。

  另一條:還沒醒?

  盧茵坐起來,屏幕在黑暗中照亮她的臉,最後一條也在半小時前,她手指動了動,沒有回過去。

  隨手按亮床頭的燈,打算去洗澡,沒等起身,電話響了起來。

  還是那個陌生號碼,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盧茵心初跳了一下,有些踟躕,今天發生的事,像一場荒唐的夢,瘋狂的,刺激的,釋然的,還有心動的。

  她仍存留疑惑,大腦在極度興奮下獲得的感知是否正確。而單純的不討厭、不排斥,還不足以打贏她心裡的徘徊。

  出了會兒神,那邊自動掛斷,她鬆一口氣,沒過幾秒,復又響起。

  盧茵攥緊手機,在最後一刻終於接起來。

  那邊說:“磨磨蹭蹭幹什麼呢?”語調懶散至極,帶著他獨有的嗓音,未見一點兒不耐。

  盧茵說:“睡覺呢,才聽見。”

  電話里‘嗬’了聲,也沒戳穿她:“晚上還吃不吃飯?”

  盧茵坐在床邊,低著頭:“不吃了吧,我想繼續睡。”

  “我給你送去?”

  她驀地抬頭:“你…在哪兒呢?”

  “你家門口。”

  盧茵呼吸微滯,不說話了。

  陸強卻笑起來:“說什麼都信。”

  她默默翻個白眼,小聲:“切。”

  寥寥幾句後突然安靜,他不說話,手機兩端只有微弱的電流聲。盧茵屏息,那頭窸窸窣窣,然後‘擦’的一聲,他呼了口氣。

  原來是在點菸。

  她背稍微垮了些,拿腳輕輕搓著地板,“…還有別的事嗎?”

  陸強問:“腿還軟不軟?”

  “睡一覺已經好多了。”

  “待會兒泡泡腳。”

  “…嗯。”

  陸強抽了口煙:“你今天還挺生猛,說跳就跳,跟傻大膽兒似的。”

  “…其實挺害怕。”

  陸強‘嗯’了聲:“最大障礙是臨跳那一下,很少有人能做到,你挺勇敢。”

  盧茵有些無語:“…是你推的。”

  那邊好心情的笑:“那後來呢,什麼感覺?”

  盧茵想了想,埋怨說:“上當的感覺,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你還活著。”

  “…嗯。”然後她發現,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電話里靜了幾秒,那邊偶有孩童嬉鬧,伴著幾聲狗叫,盧茵猜他正坐在崗亭外的長椅上,這樣想著,眼前已經浮現他的樣子:短短的頭茬,舊傷疤,犀利而黑洞洞的眼;寬闊的肩,薄汗衫,保安褲子,還有那雙老布鞋…

  陸強忽然叫了聲:“茵茵。”

  他這麼叫,她的心跟著抖起來,手指摳住床單。

  “還困嗎?”陸強問。

  “…”

  “不困我去你家。”

  “…做什麼?”

  陸強說:“親也親了,抱也抱過,現在只想睡你。”

  他這話三分試探,七分本能,從山上下來,被她撩撥的滿腦袋都是那檔子事兒。

  陸強認準的,早晚跑不了,他向來乾脆直接,對待獵物,就像豹子一樣強勢出擊,可沒成想,遇見一隻小綿羊,所有果決專斷,在她身上失效了。

  因為他說完這句,那邊‘啪’一聲撂了電話。

  陸強:“…”

  他看著轉黑的屏幕,愣了愣,“小娘們兒…”啐了聲:“老子就知道是這結果。”

  他收了電話,嘀嘀咕咕:“小膽兒吧,跳十次八次都他媽大不了…”

  抽完最後一口煙,他抬眼瞧,對面三樓亮著微弱的光,跟她人一樣,沉沉悶悶。

  陸強掐滅了煙,順手安慰一把他的兄弟,自嘲說:“今晚還得老子伺候你。”

  他起身離開,微風捲走幾片殘葉,滿地菸灰化作最輕的塵埃,在空中飄來盪去。

  夜已深,有人輾轉反側。

  盧茵這一晚失眠,卻不是再為同一個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對於女主駕馭不了男主這一點,我想說一下。這文不存在誰駕馭誰,比如《尋愛》,游松比陸強多了些狂妄,且前期目的不純,這麼輕佻,就必須讓男男這樣的女人駕馭治服他。而這篇,陸強本來就衝著跟茵茵結婚去的,他稀罕她寵溺她,不存在輕薄,所以沒什麼好駕馭的,單純的一剛一柔,鐵漢陪柔情。

  哇,上面好嚴肅( ⊙ o ⊙ )!,今天我吃了麵包夾火腿,遊了泳,可是我沒有碼字,求原諒,儘量明天更啊!ヾ( ̄▽ ̄)Bye~Bye~

  第17章 17

  結束一周夜班,這周和老李調換,他上白班。

  五點半,老李來了。陸強脫下保安外套,扔後面椅子上,在門口站了片刻。

  老李把自行車停好,去屋裡沖茶水,一抬眼,陸強還在那兒站著。

  老李扒頭看:“小陸,怎麼還不走?”

  陸強嘴裡叼著煙,也沒點,側了側頭,“等會兒。”

  老李好奇問:“等什麼呢?家都不願意回。”

  他含著煙,攏過手點燃:“…等人。”

  “等誰啊?”

  陸強看他一眼,笑說:“干你的。”

  老李“嘿”了一聲,拿手點點他,“臭小子。”轉身做自己的事兒,沒再過問。

  陸強抽了口煙,眯眼看向門口,下班的點兒,不少人從外面回來,行色匆匆。

  有熟人路過跟他打招呼,陸強抬一下手,算做回應。

  過了一刻鐘,門口晃進來個人影兒,T恤牛仔褲,一雙平底鞋,散著發,步伐輕快。

  陸強眼神跟過去,那人似乎感應到,抬了下頭,眼神閃爍,片刻又低下去。

  從崗亭路過,老李剛好出來:“呦!小盧,下班兒了?”

  盧茵笑了笑:“哎,李師傅。”

  “買了這些菜,自己能吃完嗎?還是家裡來客人了?”

  “嗯,”盧茵腳步沒停,含糊著應了聲,“先走了,李師傅。”

  老李點頭說,“慢著點兒。”

  走出十幾米,陸強剛好抽完一根煙,拿兩指碾滅,彈進旁邊的垃圾桶里。

  他抬腿跟著走。

  老李說:“你這又上哪去?”

  “裡面兒轉轉。”

  “不等人了?”

  陸強賞給他個背影,半句話都沒留。

  他步子大,慢走也能跟上她,距離拉近了幾米,拿眼丈量那個背影。她穿一件墨綠長袖衫,掐腰的款式,下擺略短,露出雪白的一窄條;低腰褲,緊裹著臀,兩胯隨動作左右輕擺。

  今天背了個小巧雙肩包,跟鞋是同色系,拉鏈上掛著銀色環扣,被夕陽照的直晃眼。陸強目光移了移,她兩手都拎著袋子,剛從市場回來,裡面裝了條魚、雞蛋,還有些綠色蔬菜。

  盧茵從正路拐進去,穿過林蔭小路,一直走到底就是11門。她微微偏頭,察覺後面腳步快了些,剛近樓棟,手上一輕,幾個袋子移了位。

  陸強跟在她身後,掂量掂量手裡的東西:“知道我要來?”

  盧茵上台階,沒聽清:“什麼?”

  “買的挺多。”

  “這兩天不都在這兒吃的。”拐上去又添了句:“我怕不夠吃。”

  兩人進門,盧茵洗了把臉,挽起衣袖,去廚房準備做晚飯。

  她先把鰈魚處理乾淨,放到鍋上蒸。水開了,把西芹倒進去過水焯,等待的功夫,雞蛋已經攪均勻。

  盧茵做飯不分心,每個步驟都要在心裡過一遍。

  身後突然出聲:“需要幫忙嗎?”

  盧茵一激靈,差點脫手,她回頭,愣了愣,迅速別開目光:“不用,你去外面等著就行。”

  陸強說:“蔥要洗?”

  “…嗯。”盧茵又瞟他一眼:“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陸強赤著身:“屋裡太熱。”

  盧茵說:“都快秋天了。”

  “那也熱。”

  “你可以把空調打開。”

  “這正好。”陸強背過身,擰開水閥洗大蔥。

  水槽太矮,他弓著背,肩胛骨隨他動作有力的鼓動,皮肉結實,好像每一塊肌體都有它的作用,有生命的動著。

  盧茵盯著他後背看,越懼怕越移不開眼,他整個背部布滿迂迴龍尾,背鰭如刀,鱗片密布,一隻厲爪從腰肋伸出,張牙舞爪,似乎能勾破人的喉嚨。

  趨近下腰的部分倒乾淨,皮膚比背上白了些,脊柱一道凹窩,上下貫穿,筆直淹沒到褲腰裡。

  盧茵覺得臉熱,趕緊移開視線。

  窗戶外,夕陽淹沒在樓宇後,還剩一束餘光,天空還亮著,其他卻暗淡灰盲,正是一天中明與暗的交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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