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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她笑,陳瑞放鬆了點兒:“其實你不用在意那幫人說了什麼,他們沒有惡意,就是閒著無聊,碎嘴講些八卦。”

  “我知道。”

  “別太放在心上。”

  盧茵敷衍:“好。”

  又停頓幾秒,他低頭看著她的臉,問出想問的:“你和他…你們真不結婚了?”

  盧茵下意識皺眉,心裡沒來由的煩躁,十分牴觸他問這個。陳瑞見她表情,著急解釋:“我不是八卦好奇,跟他們不同,是真的…”

  ‘關心你’幾個字還沒出口,盧茵打斷說:“不太想討論這個話題。”她側頭往旁邊瞅了眼:“車來了,我先走了。”

  陳瑞‘誒’了聲,盧茵半步沒停,上了駛來的公交車。

  廠里離住處半小時車程,655路直達。下班的點,車上人多,盧茵往後走,尋了塊兒空位站著。車裡沒開空調,空氣燥熱,沒站多會兒,臉頰的汗往脖子裡淌。

  她一手拉著上面扶手,另一手抹了把汗,車開起來,外面的風往裡灌,可並沒緩解多少,撲在臉上仍是熱突突的。

  盧茵目光投出去,窗外的人和路一晃而過,有些眩目。

  她嘆了口氣,忽然覺得活著真累。

  有些時候,她也厭惡自己,太敏感,太在意別人目光,凡是畏首畏尾,瞻前顧後,沒有一刻是為自己活。即使現在,面對失戀和背叛,仍然在意別人在背後怎麼議論她。

  一路上胡思亂想。

  她一時想著,廠里沒法待,應該認真考慮出路;一時又想,要不舍臉問問老杜,去上海VR的機會還有沒有,暫時離開,也許是個好辦法。

  正想著,兜里電話震了下,她騰出只手,拿來看,是條某銀行的訂閱信息。

  上面顯示有一筆錢轉入,金額十三萬八千五,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盧茵咬住唇,不由有些發抖,她狠狠攥緊手機,過了兩秒,又震起來,這次是電話,她看一眼,直接掛斷。

  想了想,回復三個字:“已收到。”

  那邊沒再打來,隔了很久,有條簡訊進來:“好。”

  盧茵看著屏幕,手指動了動,電話又嗡的震一下:“茵茵,對不起,你要好好的。”

  那幾個字驟然跳入她眼中,他曾經深情款款,語調溫柔的叫她茵茵,她一遍一遍答應,感覺那時夢都是甜的。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物是人非,他再次叫她,除了心痛,還有種無法抑制的恨意和厭惡,一切回憶都變得面目可憎。

  盧茵心臟猛然抽搐,像鐵椎扎在上面,疼痛延伸,到脖頸然後疼到後腦。窗外景象模糊了,變成無法聚焦的斑斕色塊兒,她抬起頭,睜大眼睛拼命克制。

  車子停靠,盧茵撥開人群下去,眨了下眼,一滴水落在地上,世界終於恢復清晰。

  七年感情,能經歷歲月消磨,卻經不起風吹雨打的侵蝕,所有過往,在上一刻徹底瓦解。

  他要房子,她要錢,分道揚鑣,以後再無瓜葛。

  … …

  天漸漸暗下來,盧茵在外吃了飯才往回走,她喝了點兒酒,莫名有些亢奮,先前壞情緒被酒精揮發不少。

  她拎著背包,高跟鞋扭了下,步伐有些虛浮。

  行至小區門口,老李喊住她:“小盧,回來啦?”

  盧茵定了定神,扭過頭:“李師傅,您沒回呢?”

  “這就回。”他拿抹布擦自行車座,想起件事又叫住她:“有你個快遞,今早到的...好麼,頂重一包,”他往後指:“小陸,你幫忙拿一下,在桌腿兒下面呢。”

  盧茵聽他說話,一歪頭,才見後面還有個人。那人坐在崗亭外的長椅上,好像剛來換班,沒穿保安制服,黑衣黑褲,左腳趿拉一隻老北京布鞋,另一隻鞋底朝天,右腳光著踩在椅子上,正吃飯。

  盧茵看清那人,心一跳,登時酒醒一半。

  陸強嘴裡‘嗯’著,卻沒動換,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盧茵被瞅的渾身不自在,想改天再取。

  老李‘嘖’一聲,回頭道:“小陸,想啥呢?”

  陸強目光移了下:“吃完這口。”

  他把手裡半個饅頭塞嘴裡,就著半包榨菜,在褲子上蹭蹭手,又看盧茵一眼,才回屋拿快遞。

  老李和她寒暄幾句,陸強把快遞搬出來。

  他看老李:“不是她的。”

  老李以為自己眼花,就著他的手,皺著眼看,“沒錯啊,11門302,盧茵。”

  陸強說:“她住二樓。”

  盧茵臉一熱,想起那天耍小聰明把他甩開。

  老李說:“你新來的還不了解,小盧住三樓。”

  陸強動了下嘴角,瞥她一眼,又說:“二樓,她自己說的。”

  老李疑惑,嘀咕著:“之前我給修過水管,錯不了啊!”

  盧茵順了下鬢髮,低垂著眼,目光飄忽不定。這會兒酒勁往上拱,髮絲在微風下輕舞,臉頰又熱又癢。

  她用手撓了撓,捋順頭髮,又去拽裙擺,好一會兒,終於抬起頭,乾笑兩聲:“那天我好像說錯了。”

  老李得意:“你看看。”

  陸強瞅一眼他,又把視線移回來,看她表情窘迫,似笑非笑“哦”了聲。

  老李說:“這就對上了,搞清楚了...哦還有,你們沒正式介紹過吧?”

  兩人不說話,陸強還垂眼追著她瞧。

  老李未看出其中微妙變化,不說話等同默認,衝著盧茵:“這是咱小區新來的保安,叫陸強,外地人...看這塊頭兒,”他拍了下陸強肩膀,感慨道:“就應該多招幾個這樣的年輕人,居民才有安全感。我這老頭子,也該考慮退休嘍!”

  盧茵說:“您把治安管理的很好。”

  老李自嘲,擺擺手:“差遠去了。往後有事就找小陸,他人不錯,敦厚老實,幹啥活都任勞任怨,就不愛說話。”

  盧茵抿抿唇,飛快看了他一眼。他原本光禿的頭頂已經長出黑髮,貼著頭皮,極短的一層,看上去又硬又扎;刀疤尾部掩進鬢髮,不那麼乍眼,收斂不少鋒芒;身上半袖有些寬大,很薄,風一吹,仍然可以呈現健碩的輪廓。

  但先入為主,即使他並非十惡不赦,單往那兒一站,盧茵也覺不出他敦厚老實,相反,總覺這人隱隱透一股危險氣息,看她的眼神太直白太肆無忌憚,有點兒不懷好意。

  盧茵收回思緒:“行…李師傅,那我先回了。”

  老李說:“這包裹太重,讓小陸給你送過去,”他轉向陸強:“我替你盯會兒。”

  盧茵一驚,“不用麻煩,我行。”她上前一步,要從他手裡接箱子。

  陸強沒動。

  她托住箱底,往自己懷裡攬。

  陸強說:“重。”

  盧茵悶不吭聲,用了點兒勁。

  脾氣倔,不聽勸。陸強勾了下唇角,半刻,鬆開手。

  箱子重量遠超出想像,猝不及防,她順著力道墜下去,高跟鞋一歪,盧茵半趴在箱子上,她‘哎呀’一聲,手忙腳亂的撐身體。

  頭頂傳來一聲笑,低低的,啞啞的,聽上去心情愉悅。

  老李上前扶人,不忘數落:“真不經夸。這就毛毛躁躁的了。”

  陸強沒反駁,眼裡也沒別人,看那小女人笨拙的折騰,她臉頰緋紅,抿著唇,明明氣憤至極卻不敢看他眼睛,衝著他腳邊輕輕白了眼,模樣帶幾分嬌憨。

  他躬身抱起箱子,往肩上一扛,根本不費力。

  盧茵:“真…”

  “跟上。”

  他已經往前走了,盧茵看著他背影,磨了磨牙,沖老李告別,小跑著跟上去。

  他腿長,步子大,邁一步,盧茵要小跑三步。

  她住的樓棟位置靠里,小路迂迴曲折,步行需要七八分鐘。

  盧茵跟的吃力,呼吸稍稍亂了些。

  過了幾秒,前面那人像意識到什麼,他回過身,停了下,直到盧茵趕上才重新邁步,這次步調放緩不少。

  兩人並肩,反倒尷尬沒有話說,比起以往幾分鐘的路,要過的相對漫長。

  陸強倒自在,扛著箱子像散步,他往遠處看了眼,公園裡一群人跳交際舞,男的女的,穿得花花綠綠,扭腰旋轉,裙擺飛揚。

  他嗤了聲,目光落回來。

  “你天天這時候下班?”

  “...啊?”盧茵本來走神,聽他說話才轉過頭,目光有些茫然,她反應了一下,才答:“哦...沒,去吃飯了。”

  陸強看她半刻,笑著嘀咕:“真呆。”

  “什麼?”

  他一笑,沒重複:“這買的什麼?”

  盧茵說:“水晶燈。”

  “網購的?”

  她點一下頭。

  陸強說:“這東西分量不輕。”

  “嗯,”她敷衍,想起老李說他話少,可顯然,這評價有誤,想著,竟不自覺加了句:“三個房間的。”

  “房子裝修?”

  她眼神一暗,又一點頭。

  陸強沒繼續這個話題,問道:“你會用電腦買東西?”

  她沒搞明白:“...不都會嗎!”

  “我不會。”

  盧茵看向他。

  陸強漫不經心:“裡頭待的年頭長,還不流行呢。”

  盧茵:“...”

  進了樓道,陸強一口氣上到三樓,頭頂的燈沒有修,黑的不見五指。

  盧茵開口:“麻煩你了,放這兒就行,我自己搬進去吧。”

  陸強還扛著,說了句:“開門。”

  盧茵猶猶豫豫,磨蹭著從兜里掏鑰匙,上次藉口支開他,這次不好再趕他走。

  她昂頭瞄了陸強一眼,眼前黑漆漆,他像個龐然大物,匿在黑暗裡。

  盧茵開了門,往後退一步,陸強進去,裡面仍然沒亮燈。進門是個走廊,陸強側過身:“燈呢?”

  “在你後面。”

  他摸了半天,“找不到。”

  盧茵往前走一步,伸手去觸。開關被陸強擋住,走廊本就窄小,堆滿雜物,他身形高大,站著也不動。兩人距離近了,他身上的熱氣向她烘來,鼻端衝進一股男性味道,摻雜少許汗味兒,奇怪並不難聞。她抬了下眼,忽而與他目光碰撞,窗外一點微弱燈光映進他眼底,眸光精亮,強勢專注。

  她心下一顫,本能往後縮。

  一時間,狹小空間裡靜的出奇,摩擦衣角的聲音清晰可聞。

  兩人在黑暗裡站了會兒,陸強驀地往前跨了一步,他臂膀寬闊,塊頭壓頂,肩上還扛著箱子,把她鎖在角落裡。

  那人突然欺近,盧茵害怕,一縮脖子,緊緊閉上眼睛。

  陸強卻沒繼續,鼻端懸在她耳旁。

  盧茵渾身僵硬,屏住呼吸。

  陸強頓了下,鼻翼煽動,又微微低頭聞了聞,一股清淡的酒香從她身上散出來,他也微醺。

  陸強啞聲:“喝酒了?”

  她睜開眼,心怦怦跳:“啊?”

  “能喝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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