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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頭腦中有很多個關鍵的點,卻一時聯繫不起來。

  老楊捏捏她的胸:“你什麼意見?”

  向珊驀地緩回神兒:“結就結。”她笑著說:“但結婚之前先不去你哪兒,以免別人說閒話。”

  老楊面上一喜:“那你的意思是?”

  “我去你朋友那兒。”

  ***

  那場大雨過後,洛坪難得好天氣。

  從攀禹弄了輛壓路機,趁著泥土cháo濕,將路面壓實,經過幾天風吹日曬,碾道溝的路基工作才得以完成。

  時間完全空下來,邢大偉有時間籌備婚禮,眼看日期一天天臨近,他喜上眉梢,滿面笑意怎麼都掩飾不住。

  村里另外幾個年輕人打算離開,就等喝他這碗喜酒。

  秦烈也終於能歇口氣兒,去了趟鎮上,找相關部門談了後期路面硬化和壁體加固的事情,交一堆材料,又讓填一系列表格,最後給的答覆是,往上審批,讓他回去等消息。

  這天到家已經下午四點鐘,一進院門就有個東西闖出來,一頭撞進他懷裡。

  秦烈皺了下眉,拎著她後脖領給扯開,再往胸前一看,灰色布料上蹭了黑乎乎一大片。

  他把衣服抻起來,黑著臉看她:“這什麼東西?”

  徐途舉著饃片,這一撞,她的臉頰也粘了一小塊兒:“你回來啦!我剛才沒瞧見你。”她看看手中的饃片,上面厚厚一層山莓醬已經抹掉一大半:“山莓醬。”

  “我知道。”秦烈沒好氣:“要吃東西就坐那兒好好吃,吃完再干別的。”

  “我著急。”

  “你毛毛躁躁有什麼事兒可急的。”他拉住她舉饃片的手,往院子裡面帶。

  徐途跟他頂著勁兒,另一隻胳膊緊緊夾著畫板和工具箱:“別攔我,我要去寫生。”

  “吃完再去。”

  “一會兒太陽落山了。”

  秦烈往遠處天邊望了望,太陽快要降到山後頭,橘紅的暖光穿透雲層,一道道金光向外擴散開。

  他目光轉回來,放開徐途的手:“去洛坪湖?”

  她咬一口饃片:“嗯。”

  秦烈嘴唇輕微動了下,視線落在她臉頰上,一抬下巴:“蹭上了。”

  徐途舔了舔嘴唇:“哪裡?”

  “臉。左邊兒。”

  她把夾的東西放地上,拿手背抹了把,但沒抹到,往他身前湊了下,高昂起腦袋:“在哪兒呢?我擦不掉。”

  秦烈兩手插著口袋,沒挪步,低垂著腦袋看她,臉上初現一絲笑意:“往左。”

  她頓了頓,又擦一下。

  “下面兒。”

  徐途手背往下挪,見他兩手收在口袋裡,沒有要幫忙的意思:“算了。”她白他一眼,放下手:“就在上面待著吧。”

  她腳跟落回來,沒等動,手腕被他輕輕一拽,秦烈引領著她食指抹向她的臉,準確無誤蹭掉那塊山莓醬。

  一點黑色瑩亮挪到她手指肚上,秦烈仍舉著她手指,笑說:“這不就下來了。”

  徐途狠狠盯著他,往外抽手指,沒抽動。

  秦烈:“故意的?”

  “沒那麼閒。”她哼一聲。

  秦烈好心情的看著她,經剛才那麼一抹,她臉頰還留一些痕跡,幾道線條向耳垂的方向劃出去,活脫脫變成了小花貓。

  秦烈抬起眼,往四周看了看,突然將她手指送入口中,他臉頰凹陷,狠狠一吮,舌頭滑過,嘗到清甜的味道。

  徐途汗毛瞬間立起來,指尖被他吸的沖了下血,他舌頭柔軟又強硬,緊緊吮裹,力量感十足。

  這下之後,她輕而易舉抽出手,往他身上蹭了把:“真噁心。”

  “舔你臉就不噁心了?”秦烈拿拇指把她臉上的殘餘蹭下去,終於不逗她:“去吧,早點兒回來。”

  他托著她後腦勺往前帶了把,抬步進院子。

  徐途回頭看他:“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也需要我?”

  她指指天上:“現在時間早,但是等我回來的時候天就黑了,你放心?”她強調了下:“雖然沒身材,但畢竟這張臉還是不錯的。”

  秦烈掃她一眼,抖了抖前襟:“等我換件衣服。”

  徐途回到院中等,手中的饃片吃完,他也換了乾淨的衣服出來。

  她把畫板和工具箱給他拿,背著手,一前一後出了門。

  這一路上只見到三兩個人,洛坪和洛乞之間,除了幾個孩子要上學,其實很少往來。洛乞村裡有條路,直接通往懷縣,懷縣比攀禹大許多,所以村里人有事都直接去那邊。

  秦烈抱著徐途下了高地,她好奇問:“你要支撐一個小學校,靠什麼來賺錢?”

  腳下的鵝卵石發出清脆碰響,秦烈拉著她的手:“一部分是之前的積蓄,剩下的靠捐助。”兩人往落水的方向走,他說:“家裡還有十幾畝地,也可以拿來補貼。”

  徐途側頭看他:“我怎麼不知道?沒看到你幹活啊?”

  “承包給阿夫家裡了。”

  “哦。”徐途這才明白。

  兩人在一處平坦石頭上坐下,徐途支起畫板,撐開摺疊桶,去湖邊舀了些清水來。

  夕陽下的洛坪湖特別美,今天有風,肆意划過水面,吹起層層漣漪。

  這次沿湖邊走的遠,和上回坐的位置不同,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致——一半是湖水,瀲灩旖旎,另一半是山路,蜿蜒盤旋。遠處群山縹緲逶迤,棉雲經陽光照she,薄如淡霧,整片天空都籠罩在橘紅色的霞光里。

  秦烈坐在她身後,她的背影占據一半視野,她鬆散的髮絲隨風吹向後,執筆在碟子裡調出鮮活的顏色。

  秦烈無事可做,目光黏在她身上,她抱著膝蓋,身上衣服繃緊,露出一截又白又窄的腰線來,腰側收得極細,曲線緩緩下來,收放自如,臀部輪廓如同一個倒置的蜜桃形。

  誰說這小丫頭沒身材。

  徐途忽然回頭:“問你話呢?”

  “嗯?”他目光往上挪。

  徐途哼一聲:“心不在焉。”她重複:“我問,這兒這麼美,你從小就來玩嗎?”

  秦烈勾了下鼻樑,往前挪了挪,兩腿岔開,將徐途的身體包裹在中間:“從小就來。”

  她放下畫筆,拇指送到嘴邊吮了吮:“都玩兒什麼?”

  “摸魚。”

  “湖裡的魚多嗎?”

  “多,糙魚多。”秦烈往右邊的小瀑布指了下:“那旁邊有個山洞,捉到魚去裡面生火烤著吃。”

  徐途往那方向望了望:“我沒看到山洞啊。”

  “在樹後面。”

  “哦。”徐途把頭落回來:“只捉魚?還干別的嗎?”

  秦烈頓了片刻,忽然低聲:“洗澡。”

  “……”徐途:“我說正經的呢。”

  “我也挺正經。”他手掌松松環著她手臂:“小時候家裡沒蓋浴棚,和阿夫偉哥他們經常來。”

  “這裡真能洗澡嗎?”徐途不相信。

  “當然。”他貼著她耳朵:“要不要試試?”

  徐途皮膚一麻,躲開說:“我來畫畫的,你別把我往歪處帶。”

  秦烈淡淡笑了下,目光投向她的手,不說話了。

  徐途攥攥拳,再次拿起畫筆,蘸少許顏色,落在畫紙的最上方。

  這次很長時間,秦烈都沒再打擾。

  徐途認真的時候太難得,不動不鬧,神情專注,對畫面總有自己獨特的掌控力。

  她只選用一種顏色,靠水調和,便畫出山與水之間的層次感,再以個別顏色強調點綴,整個畫面虛虛實實,立即變得深刻立體起來。

  秦烈忍不住誇讚:“不錯。”

  徐途朝他擠眉弄眼:“天賦太高,沒辦法。”

  秦烈笑笑,輕輕擰了把她的臉。

  轉頭繼續,徐途畫筆頓了頓,調和了晚霞的顏色鋪灑在天空中,原本以為一切都正常,她拇指卻忽然抽動了下,手一松,畫筆驀地掉下去。

  筆尖的顏料顛出無數細小水點,落在石頭和她小腿上。

  秦烈明顯感覺到她的僵硬,“怎麼了?”

  徐途把手指送到嘴邊:“沒事兒,就忽然疼了下。”

  “經常這樣?”

  她點點頭:“當時神經血管抽出,但植入的情況不算好。”她說:“偶爾不太靈活,對天氣變化比較敏感。”

  秦烈不由環緊她,問:“還是很怕嗎?”

  徐途嗯了聲:“也還行。”她撿起畫筆,將筆尖投到小水桶里涮乾淨,打趣的說:“當時心裡陰影那麼重,哪兒能說好就好呀!”

  她拍拍秦烈手背,反過來安慰他:“真沒事兒。”

  徐途又取來一些顏色,在碟子裡調開,這次顏色更濃重。

  秦烈心被狠狠揪住,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把她畫筆抽出來:“別畫了。”

  “幹嘛呀?”

  “我們說說話。”

  徐途哦一聲,竟暗自鬆口氣,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向後靠進他懷裡。

  夕陽落了幾分,有一半的光彩被山尖兒遮擋住,天空濛上一層灰,風停了,湖水也慢慢平靜下來。

  秦烈兩隻手撐在膝蓋上:“我有沒有和你講過我父親?”

  她抬頭看看他:“沒有。”

  秦烈說:“他下鄉來到洛坪就沒有再離開,經人介紹認識我母親,後來兩人結婚生下我和秦燦。我媽命短,活得並不長。”他頓了頓,下巴墊在徐途頭頂上:“三年前洛坪發生一場泥石流,一共帶走了四個人,袁萍萍父母,劉芳芳的爸爸,還有一個……那就是我父親。”

  徐途身體驀地抖了下,睜大眼睛,不由抬起頭去看他。

  秦烈和她對視一眼,笑了笑,又把她腦袋按回去:“他們一共騎三輛摩托,去取洪陽師大那批捐獻物資,是回程時候遇難的。”

  “洪陽師大?”徐途不禁皺了下眉,突然想起來:“那不是秦燦姐的學校嗎?”

  頭上方好一會兒沒聲音,秦烈調整了下情緒:“是她送那批物資回來的,當時就在其中一輛摩托上。秦燦和我爸走在最前面,本來已經開出那段區域,可我爸又返回去救人,沒想到,這期間緊接著發生二次泥石流,人沒救出來,他命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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