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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梓悅抿抿唇,想了想,緩慢的點點頭。

  向珊神情恍惚了一陣,經過這幾天,她漸漸明白過來,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了,無論再怎樣努力,秦烈都不會回心轉意。正如徐途所說,男人都喜新厭舊,又有幾個不喜歡吃水蘿蔔呢。

  她也看出秦烈對徐途區別對待,剛剛他不出來,卻以他的方式提醒警告,無形當中已經傾向另一方。

  只是她不甘心輸給個黃毛丫頭。好比一場戰役,她敗了,卻沒有認輸的道理,即使得不到戰利品,也沒有讓敵人坐享其成的道理。

  她說:“那媽媽不喜歡徐途姐姐,悅悅是不是也一樣呢?”

  秦梓悅低下頭,不說話了。

  向珊又柔聲問:“是不是?”

  隔半晌,小姑娘才低低“嗯”一聲,但這一次,心裡卻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

  翌日清晨,天氣格外晴朗,雨後空氣清新,也比往日涼慡不少。

  長桌旁大伙兒在吃早飯,小波忙活完幾個小丫頭已是滿頭的汗,她放下碗筷,去房間裡拿毛巾。

  飯桌上就剩秦烈向珊二人。

  向珊坐在他對面,沉吟良久,問:“你真打算讓徐途去學校當老師?”

  “嗯。”他低頭夾菜。

  “我覺得你想法欠考慮,她所面對的畢竟是學生,拋開經驗不提,光她那性格也像小孩子,恐怕勝任不了。”

  秦烈不與她討論,隔了半晌,“這兩年,你總往洛坪跑挺辛苦的,相信學校的孩子也會記得,有個姓向的老師曾經幫助過他們。”

  “你什麼意思?”

  秦烈說:“趙越他們九月走,你也一起回去,以後別來了。”他說:“你也說過,支教是件正經事,參雜太多目的也沒意思,況且浪費你自己的時間。”

  向珊嘴唇輕顫,當他不知道:“昨晚她來找茬,我沒還手,是她……”

  “和她無關。”

  向珊把筷子擱在桌角,手垂下來,攥緊拳,沉默了會兒,她問:“我們、的關係,真就沒有轉圜餘地了嗎?”

  秦烈捏著筷子,靠在椅背上:“答案我三年前就給過。”

  向珊心臟錐痛難忍,有恨,有愛,有不甘,過半刻:“好,我知道了。”她說:“我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只是怕悅悅她……”

  “這你放心,畢竟是小孩子,時間久了自然會忘。”

  對於秦梓悅,秦烈這次不想心軟猶豫,之前他泰然處之,但經過昨晚,有些事必須儘早了結。

  飯桌上只剩碗筷相撞的聲音。

  向珊脊背挺直,盯著對面男人瞧了半晌,喉嚨努力吞咽兩次:“我九月走。”

  徐途晚起了十來分鐘,她穿好衣服出來,下台階的時候,忍不住呲了下牙齒。

  這兩天沒少折騰,腰酸背痛,臉頰酸脹,膝蓋的擦傷結痂又裂開,連走路也不太利索了。

  她完全沒注意到桌邊的氣氛,撐著膝蓋慢慢坐下,嘴中呼氣不斷,見桌上缺了副碗筷,要去廚房取。

  秦烈按住她肩膀:“別動,我去。”

  “哦。”她心臟麻了下,抿嘴笑著。

  秦烈看她一眼:“好好坐著吧。”

  徐途眼神跟進廚房,沒幾秒,又朝對面看去,和向珊投過來的視線對個正著,她眼中寫滿憤恨跟不甘,眼眶還有些cháo,看上去情緒複雜。

  徐途聳聳肩。

  向珊很快撇開目光,勉強咽下最後一口饅頭,扭身回屋。

  秦梓悅從後面衝上來,抱住她的腰:“媽媽,吃完啦?我們一起去學校呀?”

  向珊垂頭,看著她的目光冰冷又陌生,不似以往。

  秦梓悅臉上的笑一點點收回去,抱她腰的力道鬆了,眨著眼,怯懦的看她。

  向珊拉開她的手:“你自己先去吧。”

  “……哦,好。”她低下頭,小聲說。

  向珊拂拂衣角,看她一眼,轉身關門了。

  秦烈給徐途盛來稀飯,兩人並排坐著,低頭吃了一會兒。

  徐途想起一件事,小心思轉了轉,趴在桌上小聲問:“昨天你說過,是非對錯等過後再解決,這話算數嗎?”

  秦烈抬了下眼皮:“什麼對錯?”

  徐途一急,又湊近了他:“就昨天你前妻打我……”

  秦烈皺眉,把筷子重重撂在碗沿兒上。

  她立即改口:“就向珊……她打我,我不是吃了點兒虧嘛。”徐途大言不慚;“現在秦梓悅平安回來了,你說的過後解決……記起來了嗎?”

  秦烈重新拾起筷子:“我說過?”

  徐途愣了愣,“當然說過。”

  “我忘了。”

  徐途攪拌稀飯的動作慢下來,身體直起來些,仔細一想,不是滋味了:“和著你們這是演潛伏呢?”她鄙夷的說:“夫妻檔配合的倒是挺默契,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合起伙兒來整我呢?”

  他說:“沒那閒心。”

  徐途咬了下手指:“那你說說,這事到底怎麼辦啊?”她故作可憐:“不能就這麼算了吧,長這麼大,還沒人敢碰我臉呢。”

  她把臉遞過去,手指指著:“你看看!”

  秦烈輕嘆口氣,忍不住看了眼,向珊下力不小,昨晚拿雞蛋滾過,她白皙的皮膚上仍然還有痕跡。

  他有些無奈地說:“從頭到尾你就沒有錯兒?”

  徐途輕聲嘀咕:“有錯兒應該好商好量,也不能打人呀。”

  秦烈側身靠著椅背,看她半晌,搖頭笑了笑:“徐途,你這叫得了便宜還賣乖。”

  徐途身體一僵,後知後覺的問:“都知道了?”

  秦烈目光深邃,垂著眼打量她,半天不說話。

  “不會是……向珊告的狀吧?”她心臟突突跳了一陣,見他眼光依舊,終究撐不住,抬起手撓了撓額頭。

  院子外,晨曦徐徐拉開帷幕,炫彩的白日光落在她發梢上,她臉頰細膩如白瓷,紅唇齒白,一張一合間,說出那些討巧的話。分明得了便宜,還一副委屈的可憐神態,被人識破以後,如受驚兔子,眼睛滴溜溜,臉頰透出不自然的紅暈。

  秦烈一時無法移開眼,不經意笑了笑。再次抬眸,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便是一頓。

  她透亮的皮膚上有兩條血檁,從腕部一直延伸過來,痕跡很深,有的地方結痂,有的地方不小心蹭開,還帶著點點血跡。

  秦烈迅速握住她手腕:“她給你抓傷了?”

  徐途胳膊被扯過去,裝傻,“你問哪個他(她)?”

  秦烈沒說話,又緊鎖眉頭看了看,站起身,領著她直接進了他那屋。

  他隨手一指:“坐。”

  徐途也沒客氣,翹著腿坐在唯一那把椅子上,百無聊賴打量四周,這間房比她那裡乾淨不少,最起碼被子疊得整齊,沒有亂放的衣褲,雜物也很少。洛坪人有個習慣,是在屋子當中拉一根鐵絲繩,涼掛毛巾或一些貼身衣物。

  秦烈這屋也同樣有,從一側牆角橫穿過屋子,栓到對面牆角上。

  徐途昂頭看,見上面掛了一條藍白條紋的素色毛巾,一件他平時穿的‘工’字背心,還有幾雙襪子。眼睛往稍遠處瞟了瞟,腦袋一僵,迅速收回視線,隔兩秒,到底沒管住自己,又往那方向看過去——

  角落裡掛兩條男士平角褲,寬邊、白色,帶暗紋,前端按照男性構造剪裁出鼓凸的線條,即使空蕩蕩掛在那兒,也鼓起好大一個包。

  秦烈把醫藥箱撂桌上:“你熱?”

  “沒啊。”

  他臀部靠著桌沿,指指她額頭:“有汗,臉也挺紅。”

  徐途沒敢看秦烈,抬手抹了把汗:“你這屋太悶,我得出去透透氣。”

  “等會兒。”秦烈按住她肩膀,點點桌面,示意她把手掌放上去。

  徐途坐不住,屁股又往後蹭了蹭,兩人面對著面坐,頭頂氣場很足,她右邊膝蓋挨著他,那兩條長腿互相交疊,隨意撐在地上。稍稍抬眼,便能看見他衣擺堆疊的褶皺,徐途好奇心作祟,又順衣擺往下掃了掃,眼神聚焦某一點,這回更加坐不住。

  她心跳變快,不自然地扭兩下。

  秦烈:“長虱子了?”

  她身體一僵,不敢動。

  秦烈重重點兩下桌面:“放上來。”

  徐途撇開視線,機械照做。

  他並沒碰她,垂著眼,拿一根棉棒,蘸著藥水往徐途手背上蹭。

  “嘶……”

  他動作一頓:“手重了?”

  徐途沒抬眼,含糊不清的唔了聲。

  秦烈看她半刻,這次托起她的手,舉到眼前,換了根乾淨的棉棒,蘸取藥水,輕輕擦拭那些紅痕。

  他稍低頭,先吹了口氣兒,頓幾秒,隨後一股股清涼的氣息便拂在她手背上。

  徐途一抖,迅速別開眼。

  窗簾邊角被風吹起來,陽光調皮得往裡鑽,誰也沒開口,房間顯得極安靜。

  秦烈問:“怎麼不說話?”他又吹了下,撕開創可貼,單手給她貼上:“想什麼呢?”

  沉默半晌,徐途抿抿唇,肯定的說:“其實,向珊根本沒告狀。”

  秦烈:“你想說什麼?”

  徐途說:“昨天晚上你都看見了,對吧?”

  秦烈不動,目光緩緩落下去,途經幾處,最終對上她的眼。

  外面太陽升起來,光束破窗而入,秦烈看著她,一時沒有說話。

  第22章

  徐途又問一遍:“對不對?”

  好半天,他才把視線移開, 正了正身體。

  “沒看, 但猜到了。”秦烈沒說實話, 神色如常地扔掉棉棒。

  她嘀咕了句:“就猜到了啊。”

  “以你性格,不搞出點兒事情還叫徐途麼。”

  徐途心中驀地一緊:“這麼了解我?”

  秦烈沒答, 掃了眼她手背:“只是沒想到……”

  他不自覺眯起眼, 眼前的人慢慢與記憶中的模糊身影重合,那時她白毛衣、高馬尾, 面孔純淨, 長相乖巧。現在又與之前有什麼分別, 除去偽裝,她也只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色厲內荏,遇事多半有欺軟怕硬的成分, 會膽小怯懦, 一旦身邊有人撐腰, 又開始肆意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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