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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正好,你冷靜冷靜。”他指指前面:“順著往前走,見岔口右拐,一直下去就能到村口。”

  徐途知道他生氣了,跳過去說:“憑什麼要我冷靜?剛才那兩混蛋故意扎破輪胎在先,漫天要價在後,我拿回自己的東西有什麼錯?”

  見秦烈不搭理她,她又上前一步:“這種混蛋就不能手下留情,給一點教訓才能長記性。”她及仗義地說完,頓了頓,極小聲地:“這你有什麼好氣的。”

  秦烈平淡的看了她一會兒:“因為你,我挨了他一腳。”

  徐途一怔:“呦,我都給忘了。”說著立即摸上他大腿:“是這兒嗎?”她輕按兩下:“疼不疼?你沒事兒吧?”

  秦烈拿手拂開:“今天要你自己在場,想沒想過後果?”

  她吸了下拇指,嘴硬說:“法治社會,他能對我怎麼樣。”一時心思跳躍,瞧他一眼:“再說了,不是有你在麼。”

  秦烈心中異樣的動了下,也不跟她計較對與錯了:“走回去吧,”他說:“這段路正常人走也就半個來小時,你可能長一點兒,也許一路反省反省,你就懂什麼叫量力而為。”

  他說完踩上腳蹬。

  徐途情急環住秦烈手臂,不信他敢開走:“你敢!”

  兩人對視著,秦烈冷哼,手掌覆在她手背上,然後一根一根掰開她手指。

  發動機嗡一聲,摩托倏忽向前開去,捲起一地塵土。

  徐途伸手亂抓了兩下,什麼都沒抓住,她往前追跑一段,氣急敗壞的踢幾下石子兒。其實這會兒也沒多著急,根本不信秦烈會扔下她,只當他嚇唬嚇唬自己,也許轉個彎兒就開回來呢。

  徐途拍拍褲子上的土,找塊石頭坐下等著。

  山路上只剩她一個人,沒有摩托車燈光照明,四周黑黢黢,辨別方向都成問題。徐途往後看了看,剛從碾道溝過來,風聲經過狹窄關口自帶變聲系統,一陣鬼哭狼嚎。

  徐途縮縮肩,打開手機電筒照明,這微弱光線在連綿的大山里微乎其微,她腦子轉不停,從小到大看過的恐怖片都回憶起來。

  徐途搖搖頭,又想起剛才的兩個大漢,要真挨他那麼一下,也許現在就不會待在這兒了。

  他們顯然是團伙作案,他要打電話叫人,同夥應該就在附近,一兩個秦烈尚能應付,多出幾個……徐途沒敢想下去。秦烈的話就在耳邊,問她:今天要你自己,想沒想過後果?

  她當時腦子一熱,只想著不能讓人占去便宜,哪兒還考慮什麼後果,而且她多少有些狗仗人勢的心態,覺得有秦烈撐腰,便不會讓她吃虧。

  這麼想著,心緒有些微妙,對他這種信任和依賴,不知什麼時候偷偷萌生出來的。

  徐途訝異片刻,照臉頰狠狠扇一巴掌,疼得一抖,她又趕緊揉了揉,揮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朝前路張望,終於相信秦烈是真走了。

  她嘆一口氣,拿手機照了照路,起身準備回去。

  這條路她只走過兩三次,白天辨別方向容易,一到晚上,山和山模樣都差不多,她不敢亂跑,只照他先前交代的往前走。

  此刻天已黑透,頭頂月亮像是蒙著紗帳,影子跟在她後頭,也只是淡弱的一層。

  除了風聲,還有不知什麼鳥發出的叫聲。山上碎石一路滾落下來,製造出連串的碰撞聲,徐途一激靈,警惕的停下,睜大眼睛瞅著上頭,沒多會兒,一隻野袍子竄出來,眨眼的功夫,跑沒影兒了。

  徐途這才緩口氣,即使膽子再大,終究是個女孩子,難免鼻子泛酸。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出現秦烈說的岔路口,她停頓片刻,往右側走去。

  左面山壁後頭有個黑影,見她過來又往深處隱了隱,直到手機光線越來越遠,那人斜靠著卷了根煙,吸完才順著她的方向跟了上去。

  徐途回到院子,出了一身汗。

  八點多鐘,幾個丫頭在屋裡做作業,院子沒人,小波擦著手從廚房走出來。

  看見徐途,她迎上去:“咦,怎麼就你自己,秦大哥呢?”

  徐途沒心情說話,也沒細聽她問了什麼,揮揮手,準備回屋去。

  小波卻叫住她:“剛才村長來過,說你爸爸又打電話了,叫你到家給他回過去。”

  “別管他。”

  “村長還說……”小波為難道:“你爸爸讓轉告,你再不接電話,他要抽空過來一趟了。”

  “真煩。”

  小波勸她:“你還是去打個電話吧,別讓你爸爸擔心。”

  “改天再說。”

  她沒等走,村長老趙氣喘吁吁跑來叫人,徐越海的電話又打來,好像今晚不聽見她聲音不罷休。

  徐途強忍著脾氣跟老趙走,一回身碰見秦烈進來。

  他問:“你上哪兒去?”

  徐途沒吭聲,一時對他又恨又懼,同時心裡還萌發那麼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秦烈又叫:“徐途。”

  她停下,斜著眼瞪他:“幹嘛?”

  他站在大門裡,眼神沒看她,想說什麼,開口的卻是:“別忘把錢還回來。”

  徐途磨磨牙,十分兇狠的剜了他一眼,低聲嘀咕:“還你大爺。”

  秦烈目送她跟老趙出去,一時後悔自己管多了,管過了。正出神間,向珊從後面洗澡出來,幾步迎上去:“回來了?”

  他應一聲往裡走。

  向珊去接他手中的東西:“怎麼走著回來,摩托呢?”

  他躲過,一頓:“壞半道兒了。”

  ***

  老趙家在村小學的後面,住的地方和村支部在一個院子裡,那部座機就放會議室的長桌上,沒人打電話的時候,都拿一塊布給蒙上,用得很仔細。

  徐途走過去坐下,沖電話里餵了聲。

  那邊微頓,時隔一個多月,終於聽到閨女的聲音,先前那些怒氣煙消雲散,聲音也柔和下來,免不了一通叮囑。

  徐途嗯啊一陣,漸漸不耐煩,打住他問:“你到底什麼事?大半夜的跟這兒上演父慈子孝,我也配合了。要真沒事,那我掛電話了。”

  徐越海頓了頓,語氣里多少含些討好意味:“你這孩子,說話能不陰陽怪氣嗎?第一次離家這麼遠,我怕你不適應……”

  “呀,這是關心我呢?”她捏著嗓子怪腔怪調。

  徐越海沒等說話,她問:“早幹什麼去了?我媽活著時候,你假模假式的關心關心,或許我還會感動,掉幾顆淚珠子。現在哭不出來。”

  電話那頭徹底沉默下來,再接著講下去,恐怕關係只會惡化,徐越海嘆一口氣,道:“那你在洛坪再待一陣子,等黃薇的事情平息,我就讓人把你接回來。”

  徐途賭氣說:“我來這兒和她沒關係。”

  “有沒有關係,你不清楚?”徐越海惱怒的吼了聲:“途途,胡鬧該有個限度,要不是你把她整容消息爆出來,她會……”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頓了頓:“好了,不提這個,回去吧,記得聽你秦叔叔的話,不要調皮搗蛋。”

  聽到這稱呼,徐途翻個白眼。

  “等等,”她抿抿唇,還是忍不住問出來:“有人向你打聽我嗎?”

  “……沒有啊。”徐越海納悶:“誰會打聽你。”

  “總之,有人要問,你千萬別說我去了哪兒。”

  徐越海沉默片刻,嚴聲問:“你還有事瞞我?”

  “沒有。”她只說這一聲,急匆匆掛了電話。

  這天,她洗了澡,早早睡下。

  周日無事,秦烈去了碾道溝,一天沒見人影。

  周一一早,徐途洗漱過後,掙扎很久,素著一張臉出來,院子裡的人幾乎都起了,坐在長桌邊吃早餐。

  她往那兒一站,立即成為焦點,眾人愣怔片刻,一窩蜂地湧上來。

  孩子沖在前面:“徐途姐姐,你怎麼變樣啦!”

  小波也看呆,走過去把她拉下來:“真沒想到,你卸妝之後長這樣……哦,不不不,是原來就長得這麼漂亮,我就說嘛,清清秀秀的樣子多好看。”

  徐途無所適從,乾巴巴的笑兩聲,總覺得不化妝就像脫光了站在眾人面前,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阿夫過來蹭飯,端著碗嘿嘿傻樂,拿胳膊肘碰碰秦烈:“沒看出來,這小姑娘長得怪標緻。”

  秦烈嚼兩下饅頭,抬起眼,遠遠看過去。

  房門口的小姑娘站在陽光下。她明眸善睞,一雙瞳仁又黑又亮,帶著明澈見底的靈氣。鼻頭圓潤,雙唇肉嘟嘟,暈染櫻桃般的色澤。皮膚剔透如玉,光澤水潤,在朝陽的照耀下,兩頰透出年輕健康的嫩粉色。

  除了頂著的粉頭髮,哪兒還有原來濃妝艷抹的影子。

  分明乖巧討喜,可愛多了。

  他不禁頂了下腮肉,見那濃密睫毛眨了幾下,要往這方向尋來。

  秦烈提前錯開目光,埋下頭,若無其事喝了口稀飯。

  第13章

  小學校里管做飯的是位大娘,她身世特別可憐,早年兒子在城裡打工出了意外,後來兒媳不甘寂寞,跟鄰村跑了,留下個丫頭片子,她含辛茹苦給拉扯大,那丫頭成年後離開洛坪,到現在也沒見回來過一次。

  村里條件有限,秦烈每月給她開三百塊錢,勉強撐著,也只夠養活自己的。小學校旁邊有個簡陋土房,平常做飯就在那裡頭,大娘索性搬過來,晚上也就直接睡下。

  其實這兒真不用徐途幫忙,統共就三四十個孩子,每天一菜一飯,外加個米湯或糖水,做起來很簡單。但大娘喜歡徐途,她雖叛逆,但並不是無藥可救的孩子,多半情況下還挺乖巧,而且算起來,歲數跟她那孫女也差不離。這幾天她做飯,徐途在旁邊遞個盆碗的,有人說話,也沒那麼孤單了。

  大娘叫她好幾聲,徐途往窗外探著腦袋沒反應。

  大娘搖搖頭,自己從後面拿了盆白菜倒進大鍋里,翻炒幾下,也順著她目光看出去:“孩子,你這是瞧什麼呢?”

  徐途往旁邊讓了讓:“那人又來了。”

  升旗台邊蹲著一個男人,眼看入夏,卻還穿一身破棉襖,頭髮像雞窩一樣亂七八糟,鬍鬚茂密,快要遮住整張臉。

  徐途來這兒有七八天,幾乎每次都見他坐檯子上曬太陽。

  大娘哦了聲:“劉春山啊,他腦子不大好。但你別害怕,他不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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