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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個月來消息,說外婆走丟了,我趕回去,她已經走三天。”

  “你舅舅舅媽沒找嗎?”

  馳見搖了搖頭;“不知道。後來還是集上的菜農給送回來,她瘦得沒有人形,衣服破破爛爛,鞋都磨漏了。”

  “所以你把外婆帶來小泉鎮?”

  馳見點頭:“她今天又犯病,嘴裡一直念叨逢山,就是我舅。有時見著我也喊逢山。”他說:“所以挺氣的。”

  久路裹緊身上的大衣,輕輕嘆了聲:“‘人不孝其親,不如草與木’,他們會受到懲罰的。”

  馳見看她一眼,驀地笑了:“到底有文化,安慰人都這麼好聽。”

  “……”

  不知為何,李久路過於沉重的心情竟隨著他的笑輕鬆下來,這種莫名的感染力讓她很詫異。

  冷風穿過幾棟老宅,帶來一陣詭異似哭嚎的聲音。

  忽然間誰都不說話了。

  對視一眼。

  馳見;“聽見了嗎?”

  李久路抿著唇點頭。

  “砰砰砰砰……砰砰砰……”

  風聲中摻雜著若有似無的擊打聲,像兩種硬物相撞,又像敲打的聲音,節奏很慢,每一聲頻率和力道都相同。

  馳見直起身來,望著對面那排雜物房,聲音似乎是從那個方向傳過來。

  後院很黑,也沒有月光照明,那排舊房死寂的矗立著,此刻就他們兩人,氣氛立即變得陰重。

  馳見往她身旁挪兩步:“去看看?”

  李久路咽了口唾沫。

  他抬腿沖那邊走過去。

  久路猶豫兩秒,但是好奇心作祟,最終跟上他。

  期間風一直吹,發出變調的嘶吼聲,越往前走,久路心中退堂鼓敲得越厲害,再大膽也畢竟是個女生。

  “要不我先回去吧,也沒什麼好看的。”她悄聲說。

  說完轉身,還沒邁步,就被馳見抓住手腕:“你可不像膽小的人。”

  李久路有些無語,不明白自己哪種表現,給了他這樣的印象。被他拉著走了幾米,來到那排房子前,離得越近,那股老舊木板的腐朽味越明顯。

  不知不覺,除了風聲,沒有任何聲音,剛才的動靜像幻聽。

  面前是刷著紅漆的木板門,插銷上布滿鐵鏽,馳見摸了摸鎖頭,同樣鏽跡斑斑,應該許久未開啟過。

  連續看了兩間,基本情況相同,前面還剩一間,但兩人沒再向前。

  馳見目光上移,木門、窗戶、房檐……旗幟、繩索。

  “應該是……”馳見倏忽轉身,往前一跨,便與李久路撞到了一起。

  他下意識扶住她雙肩,沒想到她會跟的這樣近。

  李久路也明顯一驚,睜大眼睛,昂頭看他。

  馳見低語:“害怕了?”三個字,是飄過來的,用一種前所未有的低柔語調。

  李久路心臟沒來由收縮了下,她將這感覺理解為是一種不可控的生理變化,不參雜任何感性因素。

  她往後退後一步,拉開兩人距離:“鎮上人都說這兒鬧鬼,你信嗎?”

  馳見看了她幾秒,低聲:“信。”

  久路一抖。

  他沒像其他男孩子一樣,在這種時刻,建立自己無畏無懼的男子漢形象,而是說:“這老宅怎麼說也有一百多年歷史,住過洋鬼子、軍閥,到你們家已經不知道多少代。那年代不太平,沒多少能壽終正寢,所以有幾個冤魂亡靈也並不奇怪。”

  李久路聽得脊背發涼,感覺後脖頸嗖嗖冒涼氣,下意識往前挪了挪,把剛剛拉開的距離又縮回去。

  一抬頭,見他背著手,嘴角上挑,眼中笑意滿滿。

  李久路有些氣惱,又立即往後退了步。

  馳見又笑,輕了輕嗓子:“不過這次沒事兒,可能是繩索打在欄杆的聲音。”他指指頭頂:“就那面旗。”

  李久路順著看了眼,沒吭聲。

  “那……還回去待會兒麼?”他朝院子當中抬了抬下巴。

  她說:“我明早要上課,你也早點兒回去吧。”

  馳見仍意猶未盡,垂著眼,兩手收入褲兜里:“那行吧。”

  “先送你回去。”

  李久路沒異議。

  兩人轉身往回走,中間隔著一臂距離。

  勁風吹開一點兒烏雲,天空黑沉,露出三兩顆星。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旗幟飛揚,繩索緊緊纏繞在欄杆上,哪發出半點兒聲音。

  樹葉簌簌響,伴隨另一種響動——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那晚過後,很久沒遇見他。

  緊接著迎來月考。

  月考過後第三天,數學老師最後一個發成績。

  叫到名字的去前面領試卷,按分數排順序,先去的是高分,老師難免誇讚鼓勵兩句。

  全班六十四人,剩下成績低的沒必要去前面領,交給一位同學代為分發。

  李久路拿到試卷,正中間醒目的兩個數字,三十八分。

  老師在講台上系統總結、分析難點。

  下課鈴聲已經響過十分鐘,他才停下喝口水,宣布放學。

  久路把試卷折起來,放入書包里,她沒上晚自習,也沒和馬小也打招呼,從後門偷偷溜出班級。

  沒多會兒,梁旭追過來:“走那麼快幹什麼,倒是等會兒我啊。”

  久路問:“地方難找嗎?”

  “還行,就在百花路最裡面,有點兒隱蔽。”

  兩人步行過去,穿過前面小吃街的擁擠,漸漸安靜下來。

  地方的確挺隱蔽,從一條不知名的胡同穿進去,又拐了兩道彎兒。

  這一路梁旭叨咕個沒完,非要知道她找刺青店做什麼。久路說朋友讓她幫忙打聽的,再問什麼,就不答。

  梁旭一看探不到口風,又找話題說別的:“今天莫可焱沒來上課,你知道她幹什麼去了嗎?”

  “不知道。”

  “她雖然人挺混,但是學習好,還沒逃過課呢。”

  久路對這人完全不感興趣,更沒好感,緊緊抿著唇,一聲不吭。

  又走幾分鐘,終於看到一家刺青店。

  這家店很不起眼,黑底白字牌匾,刻著“文人天下”四個大字;窗戶不大,牆面也彩繪一些圖案,骷髏鬼臉,凶神惡煞。

  店裡燈火通明,放著勁爆的音樂,不時能看到有人從窗邊一晃而過。

  梁旭:“走啊,裡面都是我朋友,不用客氣。”

  “今天不了,改天帶我朋友來。”李久路當然不會傻到同他一起去,作為回報,問他:“你吃飯了嗎?我請你。”

  第二天,李久路同樣沒上晚自習,背著書包獨自過來。

  今天不同昨天,文身店裡的燈開著,卻沒放音樂,好像也沒人。

  這種地方久路很少接觸,又抬眼瞧了瞧,才跨上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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