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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

  兩人合力將被褥掛在晾衣繩上。

  江曼拿手彈了彈,自言自語:“真是晦氣,被單也應該拆下來洗一洗。”

  “是徐奶奶的?”

  “是啊。麻煩。”

  久路問:“昨晚最後怎麼解決的?”

  “還不是訛人想要錢?”

  “那打算給了?”

  “想得美。”江曼冷笑一聲:“他們不是要屍檢嗎,你周叔叔說就由著去,反正證據都擺在那兒,咱沒做,也不用理虧。”

  李久路的手壓在被單上,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江曼催促:“動作快一點兒,這個掛上去,待會還要收拾房間,有人等著住進去。”

  “這麼快?”

  江曼應一聲,掛好被子,沒再管她。

  江曼快步走回去,登上台階,“馳……見,對吧?再讓外婆等一下,房間馬上收拾好。”

  第4章

  李久路跟著江曼轉了身,目光上移,落在那兩人身上。

  老人院是一所英式庭院住宅,最高處是“人”字大坡度脊頂,二樓正中有個露天陽台,陽台下面一個拱形門廊,是剛才江曼下台階的地方。

  旁邊,四五扇窗各自鑲嵌在拱形圓洞裡,下面用紅磚砌成鏤空廊架,及腰的高度。那一老一小就安靜的站在那兒。

  她不禁虛起眼睛,看了一會兒,目光上移,驀地對上一雙眼。

  久路這才一驚,恍然意識到,剛才的打量未免太不禮貌了。

  不知不覺,黑暗完全籠罩,院子裡所有的燈漸次亮起,廊下眼睛主人的樣貌更清晰,他個子很高,背微駝,倚在廊柱上的樣子自在又隨心。

  久路忽然發現這人有幾分眼熟,卻不敢再打量,將要偏離視線那刻,見他忽然扭身,面對著她,手臂撐在廊架上。

  這樣鄭重的凝視,證實了她的疑惑。

  “你怎麼在這兒?”他笑著,語氣熟絡,隔空沖她道。

  “啊?”久路眨眨眼:“……我、家……”她大腦飛速運轉,仍沒想起他是誰。

  見她這副呆呆的樣子,馳見笑容更大。

  他一抬下巴:“來看親戚?還是家住這兒?”

  這次,李久路聰明地閉緊嘴,腹誹剛才腦袋短路,會跟陌生人應話。她步子一轉,要往房間跑。

  “哎,你別跑啊。”

  久路被他喊住,腳下一頓,不禁又回頭看過去。

  馳見繞過廊柱,下台階的時候被外婆攔了把。

  “逢山啊,是你同學?”外婆患有輕度老年痴呆症,從沒叫對過馳見名字。

  馳見心急,潦草的點點頭,不忘柔聲:“外婆,在這兒等我。”他一轉身,差點和江曼相撞。

  江曼撫撫心口:“小心,慢一點兒……”

  外婆顛著步子走上前,拍拍江曼:“逢山要和同學講話的。”

  她用手指著李久路的方向,一時間,幾人齊刷刷朝她看過去。

  久路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只見三人交談了兩句,江曼看她一眼,攙扶著老人先進去,而他終是沒過來,拎了箱子,又弓身撿起地上的旅行袋,緊隨其後。

  馳見跨入門檻,忽然回頭,沖她輕挑起唇角,口型一動,吐出一個字。

  外婆腿腳不好,剛好空出的房間在一樓,穿過偌大的前廳,右轉,向走廊深處去。

  江曼邊走邊介紹:“走廊這一頭,住著一些腿腳不好,身體素質差的老人,方便進出。走廊那頭是文化娛樂用房、康復訓練中心和心理諮詢室。二樓全部住著老人,工作人員辦公室在三樓。”

  她指著走廊盡頭:“一二層都設有生活用房,裡面包括餐廳、淋浴間和衛生間。我們每晚都安排護工輪流看守,床頭上方安裝了呼叫器,很安全也很方便。”

  馳見點點頭,打量著周圍。

  頭頂是一盞盞明亮的白熾燈,牆壁雪白,下面刷著軍綠色牆裙,米黃大理石地面,房門是統一的深棕色。

  這裡布置的不錯,衛生也有專人細心打掃。

  馳見稍微安心了些,跟著兩人進入房間。

  這是個兩人間,另一床住著頭髮花白的老太太,姓馬。

  打掃房間不用江曼親自動手,護工鋪好嶄新被褥,將寫著“陳英菊”的卡片插在床頭卡槽里。

  江曼扶著老人坐下:“看看還有哪裡不滿意?”

  馳見環顧一周:“挺齊全的。”

  “我們這裡房間太少,床位緊張,欠缺的地方需要慢慢調整。”

  “要感謝周院長,前天來的時候就沒床位,還好他及時打電話給我。”馳見客氣的說。

  江曼笑了笑:“那……手續誰去辦?”

  “我。”

  她詫異兩秒,隨後說:“需要你跟我去一趟三樓。”

  “好。”

  他高高的個子,蹲在外婆面前,哄孩子一般:“外婆,在這兒乖乖等我,不准亂跑。”

  外婆攏著頭髮:“我的梳子呢?”

  馳見在旅行袋裡摸索一陣,掏出一把牛角梳遞過去,梳子像用了很多年,表面被磨得溫潤光亮。

  安撫好外婆以後,他才起身,隨江曼往樓上去。

  七點半鐘,吃過飯的老人都在院子活動,走廊顯得十分肅靜。

  江曼想起外婆剛才的話,問:“你跟路路是同學?”

  “路路?”

  江曼看他。

  馳見頃刻間反應過來,模稜兩可地:“哦,嗯。”

  “那也在三班?”

  他食指勾了勾眼眉,鼻腔發出一個含糊的音節。

  “可巧了,以後看外婆,正好來找路路玩兒。”江曼隨便客氣了兩句,又背地裡打量他一番:“今天就你自己送外婆過來的?”

  “對,我自己。”

  “你父母呢?他們沒時間嗎?”

  “他們去世了,家裡只剩我一個。”馳見不在意的說。他兩手插進褲子口袋裡,上台階的動作有些鬆散,昂頭看著吊頂,喉結很明顯。

  江曼視線一暗,兩手不自覺在身前握緊,還是動容了幾秒。

  她停頓片刻,又問:“初中不是在三中念的吧,我好像沒有見過你。”

  馳見笑著:“外地。”

  江曼瞭然地點點頭,“都是同學,以後記得來找路路玩兒。”這一句反倒加了幾分真心,對他有那麼點兒同情跟憐憫。

  與此同時,老宅拐角的二層小樓也亮起燈。

  李久路洗澡出來,頭髮還在滴水,新換的一身淺黃色睡衣,肩膀被暈出深色痕跡。

  窗外的亮白光線打在書桌和地板上,她擦著頭髮,扭開桌角的護眼燈。

  久路看一眼時間,拿起聽筒放到耳邊聽了聽,線路暢通無阻。

  晚上時間過很快,她仍沒等來馬小也電話。久路坐在椅子上,看到牆面的日曆牌,本月26號用紅色記號筆圈起來,仔細數一數,還有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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