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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津給李道去了封信,這是幾年來,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寫信給他,只有幾個字:我可能要定下來了。
顧津懷著複雜的心情把信寄出去,又過半個月,她答應趙旭炎和他家長見面。
時間定在四月的一天,兩人交往剛好半年。
顧津這邊沒有長輩,只剩蘇穎這個名義上的嫂子。
蘇穎當即覺得自己身上責任重大,前一天晚上,在衣櫃裡挑選半天,尋思著衣著既要樸素大方,又要端莊穩重壓得住場,不能讓對方家長看輕。
此時顧津在後院。
新一季的櫻桃和聖女果下來了,他拎著竹籃摘了一些,洗淨後搬到院子裡,用工具小心去核去根,放在一個小碗中。
顧津朝屋裡喊了聲:“可樂,來小姑這兒吃櫻桃。”
小傢伙答應一聲,手裡拿著什麼東西,噠噠跑出來。
正值春夏交替的季節,剛回洛坪那年種的石榴樹開花了,紅艷的花兒綴滿枝頭,隨著微風,有幾朵翩翩然落在地上。
今年九月,應該可以結果。
顧津撐著下巴發呆,小可樂從後面撲過來,抱住她的脖子,笑嘻嘻往她臉上香了一口。
顧津心裡軟得一塌糊塗,捉住小壞蛋,抱進懷裡,撓他痒痒。
可樂嘎嘎大笑,扭來扭去求饒。
顧津放過他,拿了顆櫻桃餵到他嘴邊。
小傢伙卻從她身上蹭下來,拍著胸脯,奶聲奶氣地說:“可樂要自己吃。”
他跑去洗手,回來規規矩矩坐在旁邊小凳上,從碗裡拿櫻桃。
顧津陪著他吃,目光忽地一滯,看見可樂旁邊放著一部手機,似乎是幾年前的款式,卻有些眼熟。
她心中咯噔一聲跳慢半拍,拿過來看看,忽然想起什麼。
小可樂嘴裡含著東西:“小姑,怎麼啦?”
顧津挪開視線,笑著刮他鼻頭,手卻有些抖:“是不是又去小姑房間翻東西了?”
可樂縮著脖子吐了吐舌。
“在哪裡找到的?”
小可樂兩手比劃著名:“床下面的盒子。”
顧津收走刀具和果核,回屋的步子有些慌亂。
她跪在地上,從床下最深處拽出一個破舊紙箱,把裡面東西一股腦倒出來,找到充電器。等待機器運行的時間裡,她呆呆坐在椅子上看著,記憶仿佛一下子被拉回過去。
手機能用,但畫面的轉換已經很遲緩了。
她指尖觸動屏幕,上面留下若有似無的濕印子。
顧津找到一段視頻,拍攝於某年四月。
輕輕點開,剛開始畫面在明暗交替中胡亂晃動,幾秒後,屏幕上忽然出現李道的臉。
如一記悶錘狠狠鑿在心口上,顧津捂住嘴。
李道躺在暗黑潮濕的山洞中,面目不太清晰,他自己好像也意識到,緩慢調整角度,過了會兒,畫面再次亂晃,伴隨著悶重的呼吸聲,他似乎是轉了個身,面部朝向洞口。
這一次,顧津看清他。許久未見。
裡面的人緩慢開口:“我叫李道,是祥閣金店搶劫案的主犯,為了作案方便,也為了防止郭盛報復顧津,把顧津擄走,並非她自願。
現在,我和她被郭盛追殺掉下深溝,她冒著危險找人救我,我也終於良心發現,所以替她澄清。
這段視頻是我自願錄製,如果我死了,以此作為證明,一切與顧津無關,都是我做的。”
一段話說得十分吃力,好像為了讓別人看清楚,他稍微懸起腦袋,將屏幕對準自己的臉。
過了會兒,李道力氣耗盡,跌回原來的姿勢。
他開口:“還有……”
說了兩個字,忽然頓住。
顧津下唇被自己咬得生疼,兩人仿佛隔著屏幕對視,她捏緊手機,安靜等著,可“還有”後面的話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李道就那樣靜默地盯著前方,心中想什麼她永遠無法知道。
時間一秒一秒跳個不停,他忽然深深吸氣看向別處,喉結一滾,好半晌,又看回來,衝著屏幕慢慢勾起唇角。
畫面停止了。
顧津掌心濕涼。
轉天晚上,趙旭炎提前來店裡接兩人,一波顧客走後早早打烊。
這幾年攀禹鎮發展得不錯,能找到兩家比較體面的飯店,沒去趙旭炎那裡,地點定在一家中式茶樓。
男方父母早早到了,應該對這次會面比較重視。
看上去趙旭炎的性格更像父親,他沉悶寡言,不怎麼愛說話,只在進來時同兩人打了聲招呼,便端端正正坐在那裡。
趙旭炎母親看面相是個不太好相處的角色,雖笑臉相迎,眼裡卻透著股子精明。
顧津被她從頭打量到腳,又一路觀察回來。以前聽趙旭炎簡單提過,他父親是本鎮人,母親來自於大城市,姻緣巧合,下嫁到這裡。
趙旭炎給幾人添茶。
趙母笑著:“老是聽旭炎說小顧長得漂亮,以前只看過照片,今天見面可標緻多了,怪不得我們旭炎喜歡。”
趙旭炎微低著頭,聽罷稍稍抬眼看顧津。
顧津說:“哪裡,您過獎了。”
趙母笑著讓她們喝茶,端詳片刻,又去看旁邊的蘇穎:“之前聽介紹人說,你父母都不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