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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警方為確認身份, 前往白澤鎮開棺檢驗。
怕牽扯到肖海洋,顧津只說當時未經過主人同意,偷著埋的。
之後火化,這次兩人把骨灰帶回來,準備葬在洛坪村的後山上,也算落葉歸根了。
顧津朝鎮上走。
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攀禹到洛坪的路修好了,車能開進去,客運站旁邊就有很多麵包車可以去洛坪,只要講好價錢,拼車或包車都可以。
她們東西太多,顧津索性多花五十塊包了一輛。
不知洛坪現在怎樣,又順路買些米麵油鹽,她倒是好說,可怎麼也不能苦了那娘倆。
已經下午三點鐘,顧津記憶中這段路要走一兩個小時,那時候路很窄,坑窪不平,路旁全是碎石和雜草,兩側的山壁又高又陡,視野里只有窄窄一線天。
顧津趴在窗沿上往外看,覺得熟悉又新鮮。
很多山體已經加固,修了路基,車子在平坦的道路上快速行駛。
顧津問司機:“師傅,大概多久能到?”
“半個來小時吧。”
“這麼快?”顧津有些吃驚:“碾道溝的路是什麼時候修好的?”
司機五十來歲,家住攀禹,對洛坪還算熟悉:“正經有幾年了。”
“國家給修的?”
“聽說是申請撥款,洛坪村什麼人帶的頭。”司機從內視鏡看她一眼:“姑娘,很多年沒回來了吧,現在洛坪可是個好地方,之前有人修路建學校,後來又蓋了衛生所,最近還有大城市的什麼老總來洛坪投資建廠,聽說這老總啊和洛坪有淵源,是個瘋子……又不瘋了,好像還相中個姑娘。”
司機說話顛三倒四,八卦的很。
顧津當故事隨便聽聽。
車子很快就到洛坪,司機看兩個姑娘東西多還抱著個孩子,好心把他們送到家門口。
五年前,顧維曾讓人翻修過老家的房子,黃泥院牆換成青磚,帶三角脊頂的雙開木大門,院中棗樹已經冒了頭兒。
裡面也不是顧津記憶中的樣子,房屋整潔規整很多,後院修葺了浴棚,只是許久沒人住,遍地舊物,雜草叢生,棗子落了滿地,已經腐爛。
顧津把行李一樣樣挪進院子,見蘇穎愣在原地看那棵棗子樹。
她關了院門,去接她手裡的孩子:“怎麼了?”
蘇穎背著手慢慢踱步,輕聲問:“這就是顧維長大的地方?”
顧津說:“翻修過的,以前還要破一些。”
她回過頭來,嘴角掛著苦澀的笑,眼中很亮:“你說,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們最終會回到這裡?”
顧津鼻子一酸,“也許吧。”
懷中孩子忽然掙動手腳,還閉著眼,小嘴一撇,吭哧幾聲,“哇”地哭出來。
他這一鬧騰,把快要陷入悲傷情緒的兩個女人立即拉回來,哪兒還有精力懷念流淚。
顧津說:“這是餓了吧。”
蘇穎一吸鼻子,女金剛似的一手接孩子,另一手麻利地撩衣服:“可真是個嘴急的小祖宗。”
顧津趕緊搬來板凳讓娘倆坐著,挽起袖子:“我進去收拾一下,你們先別動,散散灰塵。”
兩個二十幾歲的女人都在學著怎樣當家長,身邊沒有老人幫襯,帶孩子毫無經驗,得慢慢學習慢慢摸索,萬事親力親為。
也是這個小傢伙的存在,讓她們暈頭轉向、手忙腳亂,通常黑白顛倒,倒頭就睡,沒有心思放在別的事情上。
又過幾天,鄉里鄉親都知道這家有人回來了,經常過來串門。
村里人熱情,有老婆子會指點一些帶孩子的經驗和技巧,也難免會問起顧維,顧津和蘇穎口風一致,都說他是病逝。
對方唏噓嘆氣,對兩個姑娘的同情又多幾分。
大年三十這天,鄰居崔大娘送來一個豬肘子,半隻雞,還有一袋蘑菇干。
現在村里條件好了,想起舊事,顧津好笑地告訴蘇穎:“有一年春節,我和顧維用包餃子的豬肉餡換煙花,就是換給這個崔大娘。”
蘇穎樂得不行:“就他能幹得出來。”
或許也感覺到今天日子特殊,小傢伙很晚都不睡,含著手指,小腳亂蹬,口中咿咿呀呀說個不停。
顧津和蘇穎躺在他兩邊,窗外鞭炮聲驚天動地,一茬接著一茬。
原本還擔憂小傢伙會被嚇到,可誰成想,外面的聲音越響亮他越興奮,嘎嘎笑著,手舞足蹈。
蘇穎的心都被填滿了,湊過去在兒子臉上連親兩口。
顧津也抿嘴笑,抽一張紙巾擦掉他手上口水:“其實想想有些衝動,一門心思惦記著趕緊離開上陵,可如果真在洛坪生活,戶口問題先不說,將來他學習就醫都不如在大城市。”
蘇穎枕著手臂,懶懶道:“我看挺好,照你這麼說,村里人都不生孩子了?”
“……是怕你們受委屈。”
“我小時候家裡窮多了。”蘇穎叫她寬心:“窮人窮養,富人富養,只要他開心健康我就知足了。將來自己有出息,去外面念大學,我再跟著去。”
顧津問:“想好取什麼名字了嗎?”
蘇穎張口就來:“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