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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呼嘯,不斷在原野上方打漩嚎叫。
余男抖了下。
游松扭頭看她,他的短髮在風中紋絲不動。
“冷?”
余男瞟一眼他身上的外套,“有點。”
游松敞開懷,“進來。”
“我以為你會把衣服全給我。”
游松笑了聲:“我也冷。”
她鑽進去,游松前襟對攏,把她裹進懷裡。他體溫高,余男藏在裡面,像抱著一個大火爐。
她輕輕喟嘆,耳朵貼他胸口上,薄薄布料下是一副無可撼動的胸膛,和一顆熱血澎湃,強勁跳動的心。
游松腰很窄,余男雙手穿過去,輕輕撫上他的背,背脊上的肌理充盈整個手掌。
余男臉頰在他胸前蹭了蹭,鼻端沒有特殊香味,卻讓她一聞就能分辨那味道屬於他。
她手攏緊,貪婪到哪怕多一秒,也希望能記住這感覺。
良久,余男鬆開手,掙了下,“不冷了。”
游松沒放開。
兩人在原地站了會兒,余男終於問“你帶我來這兒到底幹什麼?”
頓了頓,游松說“帶你看樣東西。”
他帶餘男走到一旁的廢棄崗哨前,對她做個噤聲動作,裡面傳來細細的嗚咽聲,游松推開一條縫,手機電筒下,她看到一堆毛絨絨的小東西擠在一起。
其中兩隻瞪大眼睛驚恐看著門口光源。
“是貓?”
游松說:“剛出生的。”
母貓不在,游松推門進去,他大手捏起一隻,小奶貓兒很脆弱,四隻爪子張開,細細的叫,任人宰割。
游松晃了晃那貓,“抱一隻回去養?”
余男背著手沒接:“你喜歡動物?”她垂著眼皮掃他,搖搖頭:“簡直難以置信。”
游松拿電筒照了她一下,“我喜歡這玩意?”他哼笑“我又不是娘們兒。”
余男抿了抿唇,抬起頭,兩人在半明半暗裡,無聲對視了會兒。
她臉上沒有笑,淡淡說“又哄我?”
游松避過去,接著說“你們女的不都喜歡這些帶毛的東西?”
“你那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也喜歡?”
游松看了她半刻,眼神涼颼颼的,隨意說“小時候倒是有一隻。”
余男笑了下,平靜的說“我小時候解決溫飽都成問題,更沒那種優越條件養只畜.生,被當成公主寵的孩子才有權利做這些,所以沒奢望過,更不喜歡。”
她說完,靜了下來。
游松低下頭,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她,他俊朗的面孔在黑暗裡看不真切。
良久,他動了動唇:“我和她...”
“回去吧。”余男說:“時間太晚了。”
她說完先一步出去了。
開門瞬間,冷風迎面撲來,余男抬起頭,天空是一種幽藍的黑,很高很遙遠。
繁星閃爍,璀璨如鑽,綴滿整個天空。
她心忽然清明起來。
有些事,一直是自欺欺人,之前可以不去想,可現在,無論是呂昌民、莫惜瞳還是鄧雙,曾經的人一個個出現在面前,讓她終於知道她有多可笑。
余男低下頭,無聲的笑了下。
幾天前,他們抓了鄧雙來這兒問過話,鄧雙沒說。
那天游松脾氣特別臭,余男心情糟糕,兩人起衝突,她對他說了兩句話。
“別為曾經做的選擇去後悔,也別想著補救,那沒用。”
“你和她都應在不同的世界裡,各自安好。”
說完,她轉身,他沒動,低垂著頭。
狂風怒吼,殘葉飄零。
他逆風在曠野上行走,在廢棄崗哨里看見幾隻乳臭未乾的小野貓兒...
***
游松回到工地已經一個小時後,他沒開燈,坐椅子上抽了兩根煙,旁邊集體宿舍還在砸六家,熱鬧非凡。
他把菸頭碾在桌角上,上頭落下個黑黑的污跡。
抽完煙,游松去公共浴室沖了澡,水很冷,澆出一身寒氣。
浴室在一樓,出來就是露天,從外置樓梯上去才是他的房間。
沒想到一個澡的時間,外面下起雨。秋雨寒冷,游松赤著身,毛巾甩在肩膀上,幾步道兒的功夫,身上已經落滿雨水。
他擦乾躺床上,床是最簡易那種木板床,旁邊是窗,雨聲砰砰砸在鐵皮房頂上,伴著偶爾閃電,耳邊人聲雨聲風聲,沒有一處安寧。
游松閉上眼,過了會兒,又驀地睜開,細細去聽,雨聲依舊。他努力辨別其中的另一道聲音,輕輕的,緩緩的,一下下扣在鐵皮門板上。
他騰地坐起來,心中預感特別真實強烈,快步到門口,打開門,面前站著一個人,小小身體,縮著肩,渾身濕透,頭髮狼狽貼在臉上,凍的瑟瑟發抖。
她抬著頭,他緊緊盯住她,眼神詫異。兩人默默對望,他脊背僵硬,余男撲上來,直接把他撞進屋子裡。
游松下意識去攏她的腰,要說話,她不許,狠狠吻住他的唇。
幾乎是一秒,他反撲,掌握主動權。
一個轉身把她撞在鐵皮牆上,‘砰’一聲悶響,蓋過雨聲,旁邊宿舍詭異般安靜了兩秒,又重新吵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