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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附近有家姓鄧的,您知道吧。”
馬大姐一怔,從頭到腳重新審視她,嘀咕一句:“又有人問。”
余男沒吭聲,當然知道之前誰問過。
她說:“她家房子現在空著,雙兒不經常回來,有時一兩個月回來打掃打掃。”
“雙兒?”
馬大姐說:“對,鄧雙,你她什麼人啊?”
余男頓了下:“我是她的一個遠方表姐。”
大姐眼前一亮,“那前兩天來找雙兒的大表哥你認識?他還給我留了電話,讓我通知他。那孩子嘴可甜了,人也俊,一口一個姐姐的叫,還幫我賣了好幾屜豆腐呢。”
余男:“...”
她乾笑了聲,大姐人熱情也愛八卦,用不著她回答,往左邊指了指:“那兒,前面那胡同進去,左轉第二戶就是她們家。”
余男問:“她為什麼不住這裡了?”
大姐嘆了聲:“自從老鄧死後沒人管,她媽天天招人回去打麻將,最後也死了。她在外面野慣了,整天跟幫不務正業的在一起,也見不著個人影的。”
“她從這裡長大嗎?”
大姐說“這也是個苦命的孩子,鄉里鄉親都傳她是要來的,老鄧一直說她從小住在鄉下奶奶家,七八歲才接回來。”她說著坐下,也示意余男坐;“剛來那幾年叛逆的很,經常和她爸媽對著幹,她媽總打她,老鄧就攔著,疼的跟個寶貝蛋兒似的。過了一兩年才跟他親起來。只可惜...”
“可惜什麼?”
“老鄧當時是機械廠的職工,黑白連軸作業,打了個瞌睡,腦袋卷進工具機里,頭身分離,一下子就沒了命。”說著她抖了下:“別看雙兒平時愛和老鄧頂個嘴,那時在他靈前跪了整三天,誰勸都不管用,最後腿腫的站都站不起來。”
余男低下頭,手裡還捏著黃色的塑料勺。
馬大姐抹了把淚,“所以那孩子不管做了啥,鄉里鄉親見著她都親切,雙兒是孝順孩子,她媽對她從沒好臉色,得病那幾年還是她一把屎一把尿,乾乾靜靜把她送走的。”
余男喉嚨哽了下,緩了緩,胸口酸澀過去後她才說“馬大姐,那如果她回來,麻煩...”
余男話沒說完,街頭忽然傳來刺耳引擎聲,隨後兩道聲音,“砰——”
“啊——”
兩人齊齊向那方向看去,一輛銀色改裝三菱斜在路邊,車輪側前方坐著一個人,自行車翻在一邊,車輪還在不停的轉。
有路人馬上圍了過去。
馬大姐‘啊呀’一拍大腿,余男回過頭看她。
“那不是鄧雙嘛!”
余男皺了下眉“你說被撞的?”
“對,就坐地上穿黃裙子那個。”
余男往那方向走去,大姐回過神兒“哎哎”喚她兩聲,余男沒回頭,她想起什麼,趕緊從兜里找出一張快揉皺的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了一串號碼。
路那邊已經被人圍的水泄不通,開車男人還坐在車裡,肥頭大耳,胖的流油,脖子上一條細軟快有小手指粗。
他吐口唾沫,衝著人群嚷嚷“讓開,都給老子讓開...”
路人指指點點,都看熱鬧,他車根本動不了。
鄧雙坐地上始終沒起來,她扶著一條腿,隱忍的咬著唇,像是極疼。
路人馬上有人看不過去,“你撞了人,還想走呢?”
“對對,姑娘都站不起來了...”
胖子指著挑頭兒那人罵了兩句,人群里突然衝出個男人,黃頭髮,有耳洞,痞氣濃烈。
他蹲下裝模作樣看了眼鄧雙,站起身指著那男人,腕上一塊玫瑰金的IWC在光線照耀下,質感上乘。
“你撞了我老婆就想走,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胖子說:“路口是綠燈,她忽然從旁邊闖出來,我根本沒碰到她,是她自己倒地上的。”
黃毛說:“這居民多,你在這路上開快車?當你媽賽車道呢?”
胖子不如之前囂張,重複了句“我沒撞到她。”
黃毛往車軲轆上踹一腳,“給我下車。”
那胖子是慫貨,欺軟怕硬的主,黃毛拉車門,他先一步按下中控,還想把車窗升上去,黃毛揪住他衣領,“想跑?給我下車,賠錢。”
兩人在窗口糾纏起來,胖子說:“你們訛人。”
“別他媽廢話,趕緊賠錢,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別吵了。”人群里有人喝了聲:“先送人去醫院。”
這邊安靜少許,余男蹲在鄧雙面前,問了句:“覺得怎麼樣?”
鄧雙臉灰白,額頭已經掛了汗,楚楚可憐看著她:“我疼,腿疼的厲害。”
胖子還被黃毛拽著衣領,想走走不了。
他諾諾的說:“你,你要多少。”
黃毛沒管地上的人:“給兩萬。”
胖子瞪大眼:“我沒那麼多。”
“那就給你脖子上的金鍊子。”
“給你敢要嗎?”後面有人說。
黃毛回頭,兩秒後,忽然縮了下。
游松張碩站在他後面,張碩鼓著氣,看他眼神好像能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