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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龔時徽笑道,“不必,你們也不用客氣。”

  杜顯人道,“應該的應該的,請一定不要嫌棄。”

  他盛情邀請,龔時徽卻不冷不熱地應對,到最後也沒說是不是要留下,他們兩人在政界圈子不同,應該說是杜顯人想攀也找不到門路去攀,而龔時徽登門拜訪的來意,杜顯人與其說是弄不明白,倒不如說是不想太明白,他心裡寧願傾向於是因為自己的對家倒台了的事才引來這位老大的出現。

  果然,龔時徽下一句就道,“我來這裡之前去看過老佟了。”老佟就是被杜顯人整到中風的那位,“你知道,他以前也在我手下做過事。”

  杜顯人連忙應是,虛情假意的跟著關心幾句,又聽龔時徽道,“我去看他主要想親自問些話,就和我今天親自來問你一樣。”

  杜顯人心裡咯噔一下,慢慢坐正了起來,只面上還勉強揚著微笑。而一邊的杜梨知見他如此,心內只覺得可憐。

  龔時徽向秘書伸出手,秘書遞來一個文件夾,龔時徽看也不看扔到了杜顯人面前,“我想請杜部長辨認辨認,這裡面的人你是否認識。”

  杜顯人猶豫了一會兒才去打開那個文件夾,而當他看見裡面數張各個角度拍下的照片時,面色立刻變了,當下就要反駁,卻被龔時徽打斷,“不急,你仔細看了再說。”

  杜顯人的眼睛在照片後面亂轉,捏著文件夾的指尖也緊到泛白,明顯就是在想著怎麼狡辯的摸樣,而始終坐著靜默無語的杜梨知終於忍不住了,“別想了,你要能想到足夠洗白的藉口的話,我們還用坐在這裡嗎?”

  杜顯人怔愣,接著便面帶憤恨的向杜梨知瞪去,只是眼神落到一邊的龔時徽時又努力做出無辜的表情,“龔首長,這……我不認識這車裡的人,您是不是搞錯了……”

  杜梨知看不得他這樣的虛偽,唇邊露出諷刺的笑來,“你這樣有意思麼?不覺得好笑嗎?”

  杜顯人對於他一而再的譏諷終於忍不住了,“啪”的丟下手裡的文件夾就指著杜梨知罵去,他原本脾氣就暴躁,見到杜梨知一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樣,還敢帶幫手來為難自己更是氣得火上心頭,“你這小畜生說什麼?你就是這樣冤枉你老子的嗎!”

  “我冤枉你了嗎?”杜梨知冷笑不迭,“你自己捫心自問,我是不是冤枉你了?”

  杜顯人瞪大眼,顯然如果不是礙於龔時徽在場,他老早就衝上去給杜梨知兩巴掌了。

  “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以為溫寅沒有背景,便趁著成驕不在國內,借著你死對頭的事情和優田的併購案來打掩護,企圖找人撞死他,到時候嫌疑人太多,等我們摸清真相,你已經可以銷毀所有的證據了,而溫寅想必也已經非死即殘。”杜梨知紅著眼睛一字一句道,“可是你還是估計錯了,溫寅沒死,而你也終究落下了買兇殺人的證據。”

  “你在說什麼!”杜顯人吼道,額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信口雌黃!我養你這麼大是餵了狗了嗎?你現在反過來誣陷我?”

  “要不要讓人把嫌疑人親自帶過來指證你才會承認?!”杜梨知不甘示弱的吼回去,“你要不信邪,那就看法官怎麼判,看你到時候上了法庭是不是還這樣狡辯!”

  杜梨知的大喝在空曠的大廳久久迴蕩,立時周圍一片死寂,好一會兒呆愣的杜夫人才反應過來,急忙跑到杜梨知身邊,出口的話都帶了哭音,“你這孩子不要胡說,你爸爸怎麼會這樣做,什麼上法庭?!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杜梨知眼眶含淚,“你問問他,他有把我當一家人嗎?他派人撞死溫寅的時候有想過我嗎?他只是沒有想到溫寅會是龔首長的養子而已,他以為我就算抓到他的把柄也無力和他對抗,他以為單靠成驕一個人沒辦法為溫寅出頭,可是他不知道,哪怕拼上我這條命,我也不會讓人這樣對溫寅!”

  當杜顯人聽到“溫寅是龔首長的養子”這樣的話時,原本還硬撐的氣勢一下子就泄了,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安穩而坐的龔時徽,龔時徽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那雙眼裡的冷色不再掩飾。

  杜顯人的確就是看輕溫寅沒有背景才找人把他當成的目標,他哪怕忌憚龔時徽,但成驕和溫寅到底不是政界的人,他們除了在娛樂圈有些小人脈之外,實際權力上根本沒辦法和杜顯人比,就算他要給面子對象大不了也就成驕一個而已,那個溫寅算什麼東西,再加上之前的紅頭文件吃了他們一個暗虧,杜顯人是硬生生吞了,現在他的對家都倒了,杜顯人自認沒什麼把柄可以讓人抓了,成驕都不在國內,他再不有氣出氣難道是傻瓜嗎?他就不信,龔時徽還會為了侄子的一個朋友來找自己的麻煩。

  可是現在這關係是怎麼回事?他得到的資料里並沒有人說那姓溫的小子也被龔時徽收養過啊?如果他早知道這一層,打死他他也不會把腦筋動到溫寅頭上去,現在這結果,擺明無法好好收場了。

  杜顯人一下子就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來,杜夫人見他如此也知事情不妙,不由嚶嚶的哭了起來,杜盟更是面如土色,一時杜家客廳里的氣氛可謂是降到了冰點。杜梨知見此只覺得萬分悲涼,他不是來看杜顯人的笑話的,也不是來收拾他的,當真的確認到是自己父親要置自己喜歡的人於死地時,那種感覺,杜梨知無以言說。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杜梨知語帶疲憊,“你們不用這樣,”他看向杜顯人,“放心吧,我不會告你的,你不用上法庭,你的官位應該也能保住,只要你可以答應不再干涉我的事情。”

  杜顯人聽見杜梨知的前半句話時還明顯鬆了口氣,後半句眉毛又揚了起來,“你現在是在威脅我?你威脅你的親爹就是為了和我撇清關係然後出去和男人混在一起?!”

  杜梨知並沒有因此生氣,他只是搖搖頭,“我沒有威脅你,這些也不是我威脅你的條件。”證據不是杜梨知收集的,把杜顯人拉下官位他也沒有這個能力,這些都是靠得別人,並不是他杜梨知的本事,反倒是溫寅的事卻是因他而起,他不能只等著其他人來替自己收拾這個爛攤子。

  杜梨知忽然站了起來向杜顯人走去,杜顯人一怔,愣愣地瞪著他,杜盟也挺起身來怕杜梨知要做什麼傻事,杜梨知卻只是走到杜顯人兩步開外處站住了,然後在所有驚詫的視線中,直直地朝著杜顯人跪了下去。

  “你生了我,又養了我二十年,這是你覺得對我所做的一切有恃無恐的原因,也是我今天跪在求你的原因。”他明明可以趾高氣揚的來,掐著杜顯人的七寸結束這一切,可杜梨知偏偏卻選擇了對他來說最難堪的一種辦法,也是他僅有的可以依靠自己力量的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夏夏姑娘的地雷,順便更正一下,昨天willziyi姑娘送的是手榴彈,我搞錯了^3^

  ☆、第九十三章.

  “你說得對,無論誰都沒辦法改變你是我親爹的現實,我能做的,除了盡力讓你繼續坐在這個比天還要大的位置上之外,就是把你生養了我的這條命……還給你,然後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就在大家才覺出不對勁時,杜梨知反手抄起茶几上的涼水瓶就砸了個稀巴爛,舉起手裡的碎片狠狠地就往自己的左手腕上扎了下去——!

  杜盟第一時間就跳了起來,但還是晚了一步,抱住杜梨知撲倒的時候被他手上飛濺的血給灑了半臉,杜梨知可是半點沒對自己留情,那力道用得簡直要把整隻手都給削下來了,瓷片插.進手裡,一會兒時間就把袖口染得濕透,這是破了大動脈了。

  杜夫人尖叫著撲過去,大哭起來。“梨知啊!!!你幹什麼!你幹什麼!你這是要媽媽的命啊!”

  杜梨知咬著牙避開她,又企圖掙脫杜盟的鉗制,硬聲道,“對不起……”可是他別無選擇,他抬頭瞪著呆愕的杜顯人,“我不是要尋死,我還要好好活著和溫寅在一起……不過我可以還你半條命,一隻手,一隻腳,一隻眼睛,一隻耳朵……你想要就拿去。”

  杜夫人聽了忙去掰杜梨知的另一隻手,“說什麼呢,你這傻孩子啊……傻孩子啊……”

  杜梨知卻不管不顧,拿著地上的瓷片又要去紮腳,被龔時徽帶來的保鏢給攔了下來,杜盟忙趁勢奪去了他的瓷片,用桌巾給他止血,又吩咐傭人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杜夫人衝到杜顯人面前,瘋了一樣的捶打著丈夫,歇斯底里道,“你是要把兒子逼死對吧,好啊,我和他一起去死,我們一起去死,你高興了吧,你以後進棺材就抱著你的官位一起吧,沒人給你送終!”

  杜顯人茫然的任杜夫人打著,臉色煞白,傭人上前把杜夫人拉到一邊,一時客廳內亂作一團。杜梨知推開上來扶他的人,自己站了起來,失血讓他的面色變得灰白,他對著杜顯人眼帶堅定道,“我知道不舍……就不會有得,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總要付出些代價才能換到,所以,你看著吧,我總會給你一個交代……”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杜梨知被送上了車卻阻止了要一起跟著上來的杜夫人和杜盟,兩人儘管無奈,但為了怕耽誤到病情只得退了下來。見救護車慢慢駛離杜宅,龔時徽站起來,走前看了一眼呆坐著的杜顯人,不過一時半刻,方才還縈繞在他周身的氣勢已經消弭無蹤,此刻只剩下濃濃的頹喪之情。

  龔時徽一言不發的離開了這裡,他覺得杜梨知應該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自己也就不需要多此一舉了。

  ……

  杜梨知靠在椅背上微闔著眼,神情倦怠,醫生剛給他處理好傷口,他想先休息一會兒調整好狀態再上樓去看溫寅,誰知才一張開眼,就見護士推著那人杵在門口看著自己。杜梨知一怔,忙坐起身,溫寅的身體應該還不到能下床的時間,現在就這麼起來很容易把才養好的骨頭又扯斷了。他正要開口責備,忙又想到自己纏著紗布的手,只是再想藏已經來不及了。

  溫寅被推到杜梨知面前,杜梨知轉著眼睛想說點什麼好扯開話題,溫寅卻直接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覆在了他受傷的手上。fèng了二十幾針,大動脈破裂,指甲都呈現失血過多的灰紫色,杜梨知的手冷的像是死人一樣,好半天才漸漸感受到溫寅掌心的溫熱感。

  杜梨知不知為何覺得有點小小的心虛,他避開溫寅的目光,想把手抽回來,身後的小護士臉上的笑容也難得讓他有些尷尬,“沒事,就是出了點血,補補就回來了。”

  對方卻不放手,“小心傷口。”

  杜梨知的動作一頓,溫寅的聲音有些低沉,頭低垂著,卻還是能隱約看得見他泛紅的眼眶,“醫生說……差一點以後就再也不能彈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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