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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葫蘆啊,曉果知道!

  “糖……葫蘆!”曉果有很豐富的聯想力。

  羅域眼睛一亮:“還真有點意思,至少顏色像,都是透紅透紅的,融了還會流汁。”

  眼見曉果陷入了糖葫蘆的臆想中,羅域說:“一會兒讓周阿姨做幾根,她不會就找園區的廚師。”說著還不忘眼前兩人,特別是羅寶凡,羅域很大方:“你們也嘗嘗味道?”

  羅寶凡只覺胃部異動,喉頭髮緊。

  “小肖說,老吳剛給他電話了,為了這事兒他們公司明年不願意和我們合作了,要是想繼續合作,抽成得要另算。”羅域嘆了口氣,“你們知道,我最不愛別人跟我談條件,既然如此,一拍兩散也不是什麼天要塌的大事兒,還能順便告他們違約拿點小錢。但是呢……人自己做的事兒,後果也該自己負上一份,我要全替你擔了,說出去,顯得我們羅家小少爺多窩囊啊,對不對?”

  羅域笑著問,繼而又細思起來。

  “這話怎麼好像有點熟悉,我以前是不是說過?”

  羅寶凡顏面神經已快失調。

  這話羅域的確說過,兩年前,原封不動,一模一樣,而那次是剛成年的羅寶凡酒駕把人撞成重傷。

  那時他剛拿了駕照,車是羅泰融送的,羅寶凡便出門作死嘚瑟,沒想到撞倒了街邊的一個流浪漢。人沒死,願意私了,就是獅子大開口要賠得不少。然而以羅家的財力,這點錢根本不是問題,可前提是如果羅域不知道的話。

  羅域不點頭,羅家沒人敢替羅寶凡出這個錢。羅域卻也不是個吝嗇的,他只是有個條件。怎麼說也是羅寶凡傷害了人家,在羅域看來,弟弟應該給對方一點真正的關懷。於是,羅域一拍大腿決定讓羅寶凡親自去照顧對方一段時間。

  前後是七天、八天,亦或是十天,羅寶凡已經記不清了,因為這短短的幾日於他幾乎像是一輩子的噩夢。

  車子當時起了火,羅寶凡沒事,卻將對方燒得不輕。羅域安排了最好的養護機構,然而羅寶凡的親手照顧卻還是包括要給那個燒傷病人擦洗、換藥,甚至是清創……

  占滿整個世界的潰爛的傷口,流滿雙手流滿全身的無止盡的膿血,還有永遠不會停止的刺耳的嚎叫shen吟,這一切的畫面至今都是羅寶凡午夜夢回時的恐怖記憶。他憤怒過,拒絕過,可這些暴力反抗在羅域面前屁都不是,他只是告訴逃無可逃的羅寶凡,他逃出去一天,就在裡面多待一年。

  這樣下去,說不準哪天我們羅家就培養出了一個救死扶傷醫術精湛的大偉人?

  羅寶凡永遠記得羅域當時看著自己說這句話是眼中那期待又寄予厚望的閃亮目光。也是這張臉在羅寶凡的心裡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鷙烙印。

  時至今日再被提起,羅寶凡的害怕終於掩藏不住,他緊緊捏著褲邊,焦急地對羅域道:“哥,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打架,我一定好好念書,好好做人……”

  羅寶蝶也在一旁抑制不住的嗚咽起來,一邊哀求夾一邊哭泣,雙人夾雜和聲的效果比方才的電視還要熱鬧。

  伴著這樣獨特的背景音,羅域仍舊神態自若地給曉果分類著拼圖,面上的神色甚至是溫柔的。

  直到一聲清脆的“啪嗒”響起。那是手掌抽打在皮膚上的動靜。

  羅域轉頭瞥了瞥身邊空了的椅子,又望向羅家姐弟的方向,原來坐得好好的曉果不知何時竟走到那裡。

  站在羅寶蝶面前的曉果雙手夾在背後,肩膀防備得微微拱起,腳邊則躺著一張孤零零的紙巾。

  羅域掃了一圈,收起了笑容

  “曉果。”

  聽著羅域的呼喚,曉果立刻跑回了桌邊坐下,他臉上雖沒有太大的情緒,但是從那垂下的瞳仁里能看得到一絲懵懂的委屈。

  “姐姐……哭了。”曉果輕輕地說。

  羅域抓起他的手,能看見上面有一塊被抽打到的紅痕,羅域輕輕地替他揉著,一言不發。

  羅寶凡隱隱知道自己又闖了禍,他想解釋是那傻子莫名其妙跑過來伸手的,誰知道他想幹嘛。可是說到底羅寶凡還是因為被羅域壓製得起了驚懼的怒火,一見曉果靠近,便沒能控制得住。

  這個蠢貨的良好待遇,更襯出他們兩人的悽慘境地。

  憑什麼?!

  可羅寶凡心內再不忿,面上還只能努力解釋:“我、我不是故意打到他的……”

  羅寶蝶也心急慌忙地撿起地上那紙巾,不管髒不髒就往臉上擦。

  “謝、謝你……”

  她想對曉果擠出笑容,表情卻只顯得扭曲。還真被二嬸那烏鴉嘴一語成讖了,他們難道已經低賤到要尋求一個傻瓜的憐憫了嗎?

  羅域把人攬住,低頭問曉果:“疼不疼?”

  想給對方遞紙巾卻反而被打了手,受到打擊的曉果想了想,點點頭,又搖搖頭。剛才有點疼,現在羅域揉揉已經不疼了。他往羅域身邊靠去,又從對方的手臂間隙探出眼睛偷偷看著遠處的兩人。

  羅域道:“以後看到陌生人,不要隨便靠過去,知道嗎?”可是他大概忘了,那時候請曉果吃西瓜的自己,應該也只是一個陌生人。

  曉果還是乖乖地點頭。

  而不遠處聽見這話的兩人,那臉色可是十足精彩。

  “行了,話是那麼說,你不還是我弟弟嘛,我不可能不心疼。”

  前一秒還是“陌生人”,後一秒又變成了“心疼的弟弟”,饒是兩人早就習慣了羅域的脾氣也有點轉不過彎來。

  羅域用一種和藹的語氣對羅寶凡道:“你打架,不去上課,說到底也是因為不喜歡學校。按我看來,要是不喜歡就別委屈自己了。我已經替你辦了退學手續,從此以後,就不會再有那麼多煩心事了。”

  此話一出,羅寶蝶的眼淚只流得更洶了。

  羅寶凡雖不是名校出生,但到底是個求學的地方,退學沒關係,只要有錢出國進修多得是辦法,可是學校不過是給羅寶凡記了個過,到了羅域這兒便直接掐了他所有的後路,羅域這話的意思便是羅寶凡的求學生涯到此為止了,他既然想做個廢人,那便一輩子都是廢人吧。

  羅寶凡自己也愣住了,在他怔然的表情下,羅域牽著曉果的手站了起來。

  “我看著你生活也不忙,”他對羅寶蝶意有所指道,又轉向羅寶凡,“以後你也閒著了,既然如此,兩人可以常常結個伴多去探望探望你母親,她……可比你們倆可憐多了。”

  羅域說完,便朝二樓走去。

  “樓上有好幾個畫框,我們去看看選哪一個把拼圖掛起來好不好?”

  羅域捏捏曉果的手,將他的注意力從那二人身上拉了回來。

  “好的!!”

  “白色的好看還是黑色的好看呢?”羅域問。

  “唔……粉紅色!”

  “哪裡來的粉紅色?”

  “橘黃色!”

  “我們沒有橘黃色,你在胡說嗎?”

  “粉紅色!”

  “好吧,明天去買一副橘黃色的……”

  一直到二人消失,羅域那溫柔的聲音還在不間斷地飄來,在羅家姐弟耳中卻只覺寒涼……

  ********

  杭家壽宴讓羅域出了一趟門後不適了好幾天,之後的一段時日他又回到了蝸居在別墅里的日子。

  定時三餐,定時休息,天氣好便外出曬曬太陽,體力允許的情況下也會和曉果一起坐代步車去林子裡逛逛。醫生來做檢查時,都反饋說羅域的體質已有了明顯的增強。

  這一天傍晚,羅域忽然見曉果拿了自己的小包裹要出門。那包也是社工站統一發的,棉麻材質,顏色特別奇怪,上面還有某企業的廣告,不過曉果斜斜的背著倒像是個學生。

  “做什麼去?”羅域問。

  曉果說:“找……老爺爺。”

  羅域莫名:“什麼老爺爺?”

  曉果抓抓自己的頭髮:“老爺爺,我要,剪頭髮了。”

  在沒有遇到羅域之前,曉果的很多事都制定的十分有計劃,當然這並不是他自己安排的,而是在社工的幫助下一日一日訓練出來的,雖然刻板,卻給曉果的生活帶來了基本的條理。

  好比每個月的五號,要把拿出的工資交給盧薇紅,每個月的十號則是曉果的理髮日。前者曾因為要給羅域買蘋果而打破了常規出現混亂,後者現在也為了與羅域同住而讓曉果錯過了剪髮,直到頭髮長到快要遮住眼睛了曉果才想起來。

  羅域倒是沒覺得曉果頭髮很長,相反,曉果的頭髮有點自然卷,摸上去又軟又有彈性,平時蓬蓬鬆鬆的堆在頭頂,睡覺的時候貼著臉也不覺得扎,羅域很喜歡。而且他們有自用的造型師,以往皆隨叫隨到,不過眼下看著曉果那早有自己小計劃的樣子,羅域覺得頗有意思。

  ……

  坐在汽車的后座,羅域問:“老爺爺在哪裡?”

  “在家裡,”像是覺得不對,曉果補充,“以前的,家裡。”

  順著曉果的指示,車子在一番兜轉後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個地方。要不是曉果常來,羅域都不知道原來都市裡竟然還會存在這樣的原始手藝,一個小小的攤位,一把木椅子,一面大鏡子,一個臉盆,就是那老人家謀生的一切。

  曉果下了車,熟門熟路的朝對方走去。

  往來的客人十分稀少,哪怕有,大多也是和這理髮攤老闆差不多年紀的人了,只有曉果,青蔥的一張臉,坐在那裡卻一點都不違和。

  羅域沒有下來,他只是透過玻璃默默地看著那頭。

  老爺爺顯然認識曉果,也不需多言,在曉果坐下後直接圍了一個白布兜在他的身上,拿出木梳剪刀開始動作起來。

  曉果就這麼乖乖地坐著一動不動地任老爺爺在他的頭上忙碌,剪到劉海時他聽話的閉上眼,睫毛輕輕閃動。

  那是副簡單卻又奇妙的畫面,傍晚的夕陽從狹小的屋檐下散落下來,明明兩旁那麼車水馬龍,可一切的喧囂卻都穿不到那一站一坐的人身邊,仿佛時空被凝結了一樣。

  羅域靜靜地看著,忽然拿出手機,將攝像頭對準了前方。

  沒多時,曉果回來了。

  老爺爺的手藝……只能說傳承得非常好,無論是曉果的後腦還是鬢角,亦或是劉海都剪的,嗯,非常整齊。

  曉果坐進車內,見羅域和方璽都看著自己,不由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來。

  “剪好啦。”他說。

  羅域點頭,本想揉一把,可探出去的手頓了下,只是撣去曉果肩上散落的碎發。

  “去芷光。”羅域對司機老李道。

  這個目的地讓方璽有些意外,但他並沒有發表異議。

  芷光幾乎在A市的另一頭,路上羅域和曉果都睡了一覺,羅域在外幾乎都睡不熟,不過閉目養神而已,倒是曉果睡得東倒西歪,才剪好的新髮型也被壓得亂七八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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