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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果一怔,茫然地看著她。

  趙大姐無奈:“行了行了,快去快回,下午早點過來,我還有貨要你包呢。”

  “哦。”阮曉果答應著,高興地出門了。

  有機果園到養護所的路程並不近,曉果頂著大太陽走到那兒的時候已經熱得一腦袋汗了,他用袖子邊擦邊往裡走,覺得有點渴。

  “小胖……”曉果輕輕地叫著好朋友,想問他能不能給自己一口水喝。

  沒想到以前每回都在睡覺的小胖今天正站在門邊,一見自己就問:“阮曉果,你是不是給我闖禍了!”

  小胖真的很胖,皮膚又黑又糙,看上去三十來歲的年紀,身材倒是很壯實,就是個子不高。

  曉果沒懂,懵懵地看著他。

  一旁別的養護工道:“我們經理今天找小馬了,還把他工資扣了。”小馬就是小胖,他原名馬磊。

  見曉果還是一臉無辜,馬磊本想克制的不快有些冒了頭:“前幾天你開著灑水車出去幹什麼了?怎麼會被總經理撞見的?”還是最上頭的那個。

  提到這個,曉果大概想起來了,他幫小胖開灑水車出去灑水,結果撞倒了路邊的一個垃圾桶。

  “我把垃圾,都撿,起來了……”曉果解釋,他是確認路上全乾淨了才走的,為了這個那天回果園還不小心遲到了,不過趙大姐沒有怪他。

  “但你當時出養護所前可是跟我保證你會開灑水車了,我才讓你代替我上路的,結果呢?!”馬磊想到那天反覆教了這白痴好幾回,不僅沒撈到什麼好,反而還賠了三百塊錢,表情越發深沉了養護工們見氣氛不對,紛紛來勸:“算了算了,曉果也是不小心的,他平時幫了你那麼多忙,一回兩回就別計較了。”

  這話馬磊不愛聽:“阮曉果你看看,大家都當我對你有多小氣呢,你自己說我平時照不照顧你,你那有機果園裡的活我難道沒少做?我是不是有給你搬過東西?”

  曉果跟不上他問話的速度,直到馬磊把最後一句又問了遍,他才糊裡糊塗地應下了。

  “搬了,葡萄。”曉果回憶道,那葡萄是幾個月前趙大姐去外地旅遊帶回來送給自己的,不是園區的有機產品,小胖見了就說替他搬,結果……

  “葡萄不……”

  曉果想說結果葡萄卻不見了!?不過才開口就被馬磊打斷了。

  “看見沒。”他有些得意的環視眾人,一副“要你們多管閒事”的表情。

  養護工自然明白他這一套,這兒穿小藍馬甲的有好幾個,類似馬磊對曉果這樣情況的也不是第一回了,把自己的活計都丟給毫無相關工作經驗的對方,自己想法子偷懶,然而出了事還要反過來怪人家。這世上就是有這麼缺德的人,連殘障人士的便宜都要占,但是你要管哪兒能全管得過來呢,不出大問題,吃點小虧也只能睜一眼閉一眼了。

  於是無奈搖頭,各自散去。

  待他們走後,馬磊忽然回身,朝阮曉果伸出手。

  “錢是為你扣的,你做錯了事,得要想法子還我!”

  曉果反應遲鈍地去摸口袋:“我沒有,帶錢。”

  “那你明天給我!”馬磊偷偷瞪了他一眼,往前走了兩步又似想起什麼,“但今天你要怎麼賠償我?”

  等了片刻沒等到反應,馬磊只有自己道:“這樣吧,我也不同你計較,別墅區那兒的海桐還沒修剪,你還有一個小時休息對吧,幫我給剪了,等明天呢再把錢還我,我們這事兒就當兩清了,行不行?”

  曉果看著他故作和藹的微笑,思考半晌,配合地點了頭。

  第三章 記憶里已經很久都沒有人用這樣的口氣跟他說話了,那麼溫柔。

  曉果其實非常喜歡生態園,這裡有花有糙,還有小鳥和一些小動物。哪怕此刻扛著沉重的大剪子,頂著正午酷熱的高溫,曉果還是保持著愉快的心情。

  他一直很開心,幾乎沒有什麼煩惱能讓他喪氣。大伏天中在旁人聽來煩躁討厭的蟬鳴聲,對他來說都像是歡快的節奏一樣,現在還跟著這些蟲兒一道唱起了歌。曉果唱的歌沒有調子,細聽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音符和詞拼湊在一起,但曉果自己覺得很厲害,大大的剪刀隨著拍子默契地開開合合,刷刷刷地海桐葉紛紛而落。

  “咔擦咔擦咔擦……”

  曉果給自己的動作配以貼切的音樂,腳下蹦蹦跳跳地跑著。

  許是奔跑的速度出現了偏差,又或是歌曲的節奏搶了拍,總之曉果一個不察,手下重了重,大片的海桐葉便出現了一道波浪形的凹陷!

  曉果猛然停下腳步,回頭望著自己造成的殘局,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妙。

  “哎呀!”

  就在此時,一道咋呼響起,一個中年女人出現在柵欄的另一面,望著眼前的情景面帶焦急。

  “你啊你,是不是你把我們的海棠花剪壞了!”

  曉果順著那女人的手指看去,就見一堆零落的花瓣同方才被自己剪掉的那些海桐葉一道,可憐兮兮地灑落在地,唯剩幾支光禿禿的花精。

  曉果反射性的捏了捏手裡的剪刀。

  原來這片灌木叢緊鄰著一大排別墅的後院,其中又以這家別墅院中的海棠花開得尤為鮮艷漂亮,茂盛得一簇簇全從柵欄內探出了腦袋,和欄外的海桐葉緊貼交互在一塊兒。然而不幸的是,它們遇到了毫無經驗又粗枝大葉的曉果,被殘忍的辣手摧花一刀斃命。

  “你知不知道這些花要多少錢!你和我都賠不起啊!”女人是真害怕,嗓子都拔尖了起來。

  就在她追著曉果討要說法,而對面的人卻只會呆著一張臉站在那兒給不出答覆時,後院門開,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周阿姨?怎麼大呼小叫的?羅先生還在休息。”

  被稱為周阿姨的女人見了他表情一驚,囁嚅著道:“方、方老師……那個……是他……”

  方璽掃了眼外面,一下就明白了原委。

  “打電話給園區經理,他過來就知道怎麼辦了,以後發生類似的事情也這樣處理就行。”他語氣很淡,甚至都沒看欄外站著的人。

  周阿姨反倒不好意思地朝阮曉果瞥去,這孩子看著年紀很小,恐怕是新來的,要是直接通知經理,也許這工作就要砸了吧。然而沒有辦法,方璽的話一出口他們都沒有置喙的餘地。

  眼看著周阿姨就要進屋打電話,忽然一道溫柔的男聲響了起來。

  “你剛才唱的是什麼歌?”

  眾人紛紛抬頭,阮曉果則腦袋左晃右晃,好一番尋找後終於在別墅二樓的窗邊看見一個人。那人撐著下巴倚欄而站,饒有興趣地俯視著自己。

  “啊?”曉果茫然。

  羅域好耐心地又重複了一遍。

  “唱的是什麼歌?”

  曉果道:“《咔擦咔擦》”

  羅域思索了一會兒:“歌名我沒怎麼聽過呢。”

  曉果驕傲地笑了起來:“我剛才想的!”

  羅域也跟著笑,俊秀的臉在艷陽下明媚異常:“有意思。”

  這話一出,方璽悄悄拉住了朝屋裡去的周阿姨。

  阮曉果的臉也在發光,卻是被汗水浸染的,連著整個額頭都跟著金光閃閃。

  羅域打量了他一圈,似乎有些同情地問:“太陽好厲害,你要不要來我家做客,順便休息一下?”

  阮曉果卻搖頭:“我還,有工作吶。”

  “只有一會兒沒關係的,”羅域安慰他,“我請你吃西瓜好嗎?”

  “西瓜!我最喜歡吃,西瓜了!”阮曉果果然很感興趣,眼睛都亮了起來。而且從中午到現在他一口水都沒有喝過,實在渴死了。然而抿了抿乾澀的嘴巴,曉果卻還是道,“但是我,要工作,小胖會不高興,以後,吃吧,大西瓜。”一邊說一邊還不捨得的咽著口水。

  連著被兩次拒絕,羅域的眼中似是划過一絲隱約的暗色,不過待曉果望去,他又是那張笑的十分好看的臉。

  “既然這樣,好吧,我不打擾你工作了,不過你等等……”說著便看了眼周阿姨。

  周阿姨瞭然,進了廚房沒一會兒裝了一個小袋子出來交給了曉果。

  阮曉果糊裡糊塗地被抓著手硬是透過柵欄把袋子塞進了懷裡,低頭一看,那袋中裝著一隻密封的玻璃碗,碗中則放著新鮮冰涼的西瓜肉。

  “在這兒沒時間吃,就帶回去吃吧。”羅域道。

  曉果有點搞不清狀況,見羅域跟他揮手,他也有禮貌地揮起手來。

  “不謝謝我嗎?”羅域說。

  曉果馬上道:“謝謝你。”

  “你叫什麼名字?”羅域問。

  曉果說:“我叫阮曉果!”

  “小果?哪個小?”

  阮曉果想了好一會兒:“曉果的‘曉’!”

  羅域看著他黑黑亮亮的眼睛,笑著頷首:“哦……原來是這個字,知道了。”

  雖然曉果的身邊也有很多人對他很好,但是記憶里已經很久都沒有人用這樣的口氣跟他說話了,那麼溫柔,聲音溫柔,笑容也溫柔,讓他不由想起一個人來。

  見樓下那少年怔怔地看著自己,羅域提醒他:“不走了嗎?工作要遲到嘍。”

  阮曉果猛地回神,一下跳了起來,一邊自言自語著“小胖”“趙大姐”什麼的,一邊撿起大剪刀捧著一碗西瓜噔噔噔地朝遠處跑遠了。

  方璽見羅域一直望著那少年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容也未退,好像真的覺得很有意思一樣,半天才退回了房間裡。

  樓下的周阿姨待看不見窗邊的人了,這才小心翼翼地問方璽。

  “方老師,那這花……”周阿姨也是在羅家待了好幾年的,她知道羅域向來獨愛海棠,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家裡的海棠都是特意尋園藝師栽種的,往日別說誰給幾刀剪了,就是伸手想摸摸都能把你給指頭剁了做花肥,當下這情況,她還真沒遇見過。

  方璽道:“讓園區的人來修補一下。”

  “那要不要……”

  方璽明白阿姨是問自己要不要向經理投訴這事,他略加思索:“暫且不用。”並不是方璽有多心地善良,而是他從來摸不清羅域的想法,喜歡的,討厭的,都摸不清。

  ********

  儘管曉果已是努力加快速度了,但他回到養護中心的時候還是晚了半個小時,修剪糙木和上回開灑水車的工作一樣,沒經過培訓,全靠自己領悟,對曉果來說實在有些困難了。

  不過馬磊好像並不滿意,嫌棄曉果動作慢,不光嘴裡埋怨,見他懷中抱著個漂亮的袋子,馬磊也要去搶。曉果一時不慎,被他成功把東西抓了過去。

  打開一看,只見滿碗紅艷艷的果肉,一瓤挨著一瓤,卻連一粒西瓜籽都不見。

  旁的好東西他們許是沒見過,但因為曉果的工作地點,連帶著馬磊也在這塊兒領域長了不少見識。這不就是園裡不用化肥,純靠人工除糙人工滅蟲,一隻能抵自己好幾天工資的有機西瓜嗎?那價錢……鑲鑽的怕是都沒這麼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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