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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橋上扶著圍欄往下面的江水中 望,貼著橋墩子的水流不知有多湍急,形成一股小漩渦打著轉的往下漏,這江裡面時不時的就能淹死個人······

  江橋上的風很大,掛在臉上像被刀子劃了一樣疼,獵獵風聲,氣震山河。

  薛印沿著腳下並不平板的小路往前漫無目的的走著,他不是想去哪裡,就是想站在這高處讓冷風吹醒他存有幻想的腦子。

  他的步子走得很急,眉目緊鎖,讓人一看就知道這人心情不好。薛印一邊走一邊抬手往下扯著他的衣領,抽掉被他系的一絲不掛的領帶,順手就丟進了橋下湍急的江水中。

  那條領帶帶著他的憂愁、苦悶、煩惱很快消失在橋下的江面,這讓薛印有種已經忘記了前塵過往再次獲得重生的解脫感。

  莫名的躁動,就是想這麼無所畏懼的瘋狂一把,甩掉衣服······甩掉包袱······甩掉累贅!

  他丟了領帶,他丟了西裝的外套,他丟了腳上的鞋子。佇立在橋邊向下張望,看著自己的西裝外套漸漸被灰黑的“血盆大口”吞掉時,腦中竟升起一絲興奮。

  死了死了······這個人已經死了······

  從此世間了無牽掛。

  他早就想這麼不修邊幅、不拘小節,隨隨便便的站在光天化日之下,自我的享受著著天大地大的空間。

  松花江鐵路大橋全長1015.15米,薛印站在500米的位置不在前進,他赤著腳雙手撐在沙鐵圍欄上極目遠眺,任那冷風一波一波的灌進他的領口。

  薛印看起來極度頹廢,叼著菸捲迎著冷風一口一口的吞雲吐霧,瞧!這多麼刺激,死冷寒天的站在松花江鐵路大橋上光著腳丫子抽香菸。

  一抽抽了一下午,冷風也一吹吹了一下午。

  天色漸黑,薛印沿路折返,果然他的車子已經被拖走了,不顧他無所謂,毫無所謂。

  下了江橋,穿過廣場,一直來到了友誼路上,薛印伸手攔了一輛車子,掏手機直接機按下了一串號碼······

  141 母親······

  接到薛印電話的萬力文感到萬分驚訝,不覺得自己是替頂頭大BOSS背了黑鍋,始終以為薛印直到那晚的真相,假如他知道薛印的腦子裡不是那麼想,他想,打死他他也不會如此坦蕩蕩的跟薛印接觸的。

  電話里薛印什麼也沒有多說,簡明扼要的約萬力文出來吃個晚餐,他趕這當口趕得極妙,萬力文想也沒想的就應下了薛印的邀約。

  琢磨著薛印不來找他他還想著主動去討好薛印呢,客客氣氣的應了薛印,隨後整理一番儀容儀表驅車去往薛印說的餐廳。

  薛印比萬力文早到了能有一刻鐘,這個時間段趕上下班的高峰,不管開車坐車一準堵得慌。

  “薛總,路上堵車,真是抱歉啊讓你久等了。”萬力文一進門在瞧見薛印的第一時間就趕緊開腔陪著不是。

  “理解,”薛印的表情淡淡的,淡到讓萬力文打眼一瞧他就覺得古怪,尤其他這儀容儀表······實在是不盡人意,太讓他意外加震驚了,像個逃荒的!

  薛印本就眼窩深凹,眉棱骨略高,他每每低頭抬眼望向你時,都有股子說不出的感覺,眼光過冷,雖透著和善也帶有危險。

  “沒等你,我先點了餐,吃什麼你隨意。”薛印一邊說著一邊端起手邊上的一杯軟飲喝著,這一舉動又大大出乎了萬力文的意料,先不說他倆熟不熟,客人沒來自己就先吃上了貌似很不禮貌吧······?

  “哦,哦哦好的,哈哈哈,來晚了不好意思啊。”心中在怎麼腹誹,萬力文自然不會在臉面上表現出來。

  果然,一頓飯吃的沒滋沒味,薛印毫無大家風範,自始至終都低著頭在那自顧自的吃著,只偶爾才與有些尷尬的萬力文互動倆句。

  末了,薛印放下刀叉,那一套動作優雅紳士,就是與他今日的造型很不配套。

  他抬臉,看向萬力文的眼神極為淡漠:“吃完了?”

  “嗯,挺飽。還得謝謝薛總。下把,下把找個機會我來安排哈哈哈。”

  薛印未接話茬,將背後的椅子往後竄了竄拉開,然後起身,萬力文不解,抬眼去看薛印。

  只見薛印向他信步走來,這更讓萬力文有些丈二金剛摸不到頭腦,莫非這是要去結帳?

  “薛總,您這是······唔······”萬力文的話才說了一半,薛印的拳頭像塊石頭一樣狠狠朝他的鼻樑骨砸下來,登時就崩翻了餐桌上的銀質餐盤,落在地上發出稀里嘩啦的響聲,引得那旁靠窗安靜用餐的客人頻頻側目,服務員聞聲從門口進來。

  再看薛印,一手揪住萬力文的衣領,一手掄起拳頭,發著狠的一拳一拳照著萬力文那張斯文的臉上砸下去,他他媽的早就想這麼幹了!畜生!這幫畜生!人渣!!!

  管你什麼紳士君子的,被打了哪還有什麼風度可言,萬力文完全搞不懂薛印一副跟他有“不共戴天”仇恨的陰狠神色是為何。

  他就知道如果不是餐廳的工作人員報警他可能會被發瘋的薛印打成二級殘廢。

  那傢伙竟然一度往他的下三路攻擊,萬力文再也忍受不住出手反擊,說是反擊也無非是配合著餐廳員工把薛印壓制住,然後等著民警來人把這傢伙給帶走。

  薛印死鴨子嘴硬,進了派出所一問三不知,民警算是看出來了,這位爺就故意的,就想來他們這“玩一圈”采採風啥的。

  人民公僕哪能得罪啊,薛印的不配合讓他遭了一宿的罪,第二天是伍立偉進警局把薛印帶出去的。

  出了門上了車,林海東早早等在裡面,薛印一拉車門,他的毛毯就圍了過去,語氣帶有慍怒,好像在訓斥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你這是抽什麼邪風,倒是作個痛快淋漓,哎······”

  薛印什麼也沒說,上車圍著毛毯就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一臉的冷漠,多一句也不願意聽更不願意說。

  伍立偉站在車下抽了一支煙,薛印跟闞飛的事兒他不想參和,那晚闞飛突然出現並且約他一塊敘舊,伍立偉這才知道了闞飛已經回來,而且混出點名堂。

  他三次要把薛印的處境跟闞飛說出口,卻被急躁的闞飛三次給堵住口,他這面張嘴一提薛印,闞飛那面就跟他雞頭白臉說什麼哥們沒的處了云云的。

  就談風月,喝大酒。

  伍立偉不知道那晚闞飛是真喝多了還是假喝多了,反正他把薛印的事兒跟他說了一遍。

  以伍立偉對闞飛的了解,他絕對相信闞飛那晚沒有喝多,那麼,他倆沒有和好,這就說明了一些問題。

  都是成年人,自己的愛情自己掌控,他們這些局外人最好少在那瞎指揮,伍立偉相信闞飛與薛印能處理好他們之間的關係。

  而伍立偉真的不知道人有失足、馬有失蹄的時候,那晚闞飛真他媽的喝大了,他苦口婆心說的那些話第二天全在闞飛那“掐片”了。

  “林哥,你送薛印回去吧,我那還有事。”掐滅了菸頭,伍立偉探頭衝車里的林海東隨後說了一句,完後轉身就上了他自己的車。

  林海東收回注視伍立偉背影的目光轉到後排靠著閉目養神的薛印臉上,他的臉色灰白,一看就知道這人昨晚熬夜了,頭髮亂糟糟的,衣衫瞧著也不乾淨,最為過火的是薛印竟然光著腳丫子。

  ······他真是能耐了,光腳的不怕他萬力文穿鞋的?

  不穿鞋都把人給揍醫院去了!

  迷迷糊糊中薛印睡了過去,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他的小時候,夢見了他的母親······

  “媽,別看了,我們回家吧。”

  “你把他就快回來了,打電話了,就今天,一定是今天就回來,小印,快來,陪著媽媽在這等你爸啊······”

  “媽,爸他剛打了電話,說輪船晚點了,今天不回來了,要咱們先回去呢。”

  “不可能!不可能的!明明說好了的啊,他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小印你乖啊,跟媽媽在這裡等你爸爸回來啊。”

  那一年,薛印已經十七歲了,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沙崗子鎮上有個瘋婆娘,未婚先孕被人搞大了肚子生個野種沒人要。氣死了老父親,氣死了老母親,最後自己也瘋了。

  從出生起,薛印就從未見過他的親生父親,還小的時候他不懂,慢慢的大了才知道,他媽媽精神失常,所以才會在他生下來九個月的時候把他給掉進了湯鍋里,燙壞了整個背部的肌膚。

  五歲的時候老爺走了,十三歲的時候姥姥也走了,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薛印輟學在家,薛母發病的時候會脫光衣服亂跑出去,像一頭髮了瘋的母牛在村子裡橫衝直撞。

  鄰里鄰居的明面上對他們母子倆哀婉嘆息,背地裡戳著他們母子倆的脊梁骨指指點點,這一切全在看在小小的薛印眼裡頭,他發誓,將來一定帶著他媽媽離開這個破地方。

  薛印的母親是個知識分子,上學那會兒是鄉里的驕傲,都說是這窮鄉僻壤能飛出去的一隻“金鳳凰”。

  可誰成想這麼個聰慧美麗的女孩被個薄情寡義的男人給禍害了。薛印的父親與母親在大學裡認識並且相愛,倆個人可謂是郎才女貌,都是學校的尖子生。

  只可惜,出國交換的名額只有一個,而且就在薛印的母親跟父親之間二選一,論起優勢,薛印母親出國的機會更大一些。

  可這女人被愛情沖昏了頭,心甘情願的把名額讓給了薛印的父親。男人走了,女人整日盼星星盼月亮的等著,等啊等的就等到了孩子出世,等啊等的就等到了男人回國,等啊等啊就等到了男人娶了軍區司令女兒的喜訊,等啊等就瘋了自己,從此再也不肯活過來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春暖花開,萬物復甦,那麼美好的一天卻被薛印撞見了天底下最齷齪的一幕,平日裡對他們母子倆最照顧的大叔對他們原來也是有企圖的。

  他搬起一塊石頭衝進去,狠狠地砸在了那個騎在他媽媽身上為非作歹的男人身上。

  那一刻薛母仿佛一下子清醒過來,是她先反應過來拉著自己的兒子逃跑的。逃出了那個村子,跑出了鎮子,流浪到了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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