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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嬸看著眼前清雋儒雅的男子,有些不敢確定的問:你就是那個……初末的哥哥?

  是的。

  哎……你終於回來了,你可要好好幫初末找到她媽媽啊,這場地震真是造孽喲,誰都沒個事,怎麼就她不見了呢?偌大的人怎麼就會不見了呢?張嬸喃喃地說。

  她是個好人,在初末不在的時候,楊母跟她最親,用年輕人的話就像閨蜜那樣。其實楊母也不得不找一個值得信賴的人,不然如果她突然有一天不在了,初末該怎麼辦?所以在這之前,楊母一直都對張嬸以及她的兒子、兒媳很好,張嬸性子淳樸,楊母對她這麼好,她也就把楊母當成親妹妹一樣的看,現在找不找人了,她是真的著急。

  她接著說:在這期間……可千萬別告訴初末啊……這母女倆真是可憐,初末那麼拼命地賺錢給家裡,要是知道她媽媽的眼睛瞎了……該怎麼辦啊。

  眼睛瞎了?流年心一緊。

  是啊……哎,上次初末來看我的時候,我實在是忍住了才沒跟她說,只是讓她帶她母親去醫院裡做做檢查。張嬸說,因為她媽媽不讓我說啊,我當然能理解,做母親的誰希望自己成為子女的負擔呢?

  流年抿唇,並不知道楊母的情況已經糟糕到這種程度了。

  張嬸見流年沉默,心裡一早的埋怨總算忍不住說了出來,我知道我沒資格說什麼,但初末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作為一個當哥哥的,你怎麼一點都沒妹妹那麼有責任心呢?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將母親交給妹妹照顧,自己都不回家來看看?初末雖然堅強,但怎麼說都是一個女孩子,怎麼能承受那麼多擔子?

  流年瞥了一眼餘生,餘生摸摸鼻子,有些諂然,慕流年是初末的哥哥這事,是餘生隨口說的,不然以他的身份要怎麼讓眼前的婦人幫忙?他不也是急中生智麼?誰知道這婦人居然以為流年是初末的親生哥哥……流年的沉默被當成是默認的指責,張嬸說著說著就哽咽了起來:我本來以為我算得上是慘的了,丈夫得了病離世,就留著我們母子兩人。可是初末跟她媽媽看著還讓人難受,你說如果是自己犯罪被抓坐牢也就算了,可是楊家那位是幫人頂替了坐牢,怕時候被查出來就在牢裡面自殺了。真正犯了罪的卻躲著不敢出來,最最遭罪的就是這母女倆,老家的房子被沒收了不說,還遭人的非議在老家待不下去,只能躲到小鎮上來。初末媽白天擺地攤買東西,晚上還幹了兼職刺繡,省吃儉用的錢供初末上學,有時候經濟不景氣,初末媽還瞞著初末去捐血。就她那身子骨,怎麼吃得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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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說到這裡,張嬸哽咽地都說不出話,一旁的張牛牛說:是啊,初末那時候讀書特別的用功,上課從來不開小差,是我們學校的驕傲。每年下課她還幫著阿姨去賣東西,那時候我就覺得她好瘦,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似的。

  她很爭氣考上了G市最好的大學,我們一點都不懷疑她的能力。上大學的錢跟高中完全是兩碼事,楊阿姨平時省吃儉用的那些根本就不夠,我們小鎮上的人每個人都湊了一些,才勉強夠上大學的學費,後來初末就沒在要家裡的一分錢了,更多的時候她都往家裡匯錢。同身為一個男人,如果我有這樣一個妹妹一定會好好珍惜的,而且肩負起家庭的重任,不是讓兩個女人去承受這麼多!

  流年沒有說話,等到他們將要說的都說完,他才有禮貌地說了聲:謝謝你們告訴我這些,時間不早,我先走一步。

  等等。張牛牛忽然叫住了他,我以前很喜歡初末想要照顧她,不過她沒給我機會,我希望作為哥哥的你,能在剩下的日子裡好好照顧她,別再讓她活在那種生活里了。

  流年沒回應,只是快步走了出去,寒冬里冷冽的風吹打在他握得青筋突起的手腕上,生疼。

  流年回去的時候,天色微亮。

  遠處的光線靜靜地灑在這片土地上,耳邊除了風聲,安靜和祥。

  流年往公寓走去,一抹纖細的身子就撲了過來,將他抱了個滿懷。他後退了一大步,才穩重了身子,望著懷裡滿臉驚慌的小人兒,流年蹙眉:怎麼了?看著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腳上連拖鞋都沒穿,流年眉頭蹙得更深了:怎麼這樣就出來了?

  初末咬著唇,沒說話,只是死死地抱著他,生怕自己一鬆手他就會沒掉。

  流年沒辦法,但也不能就讓她光著腳這樣站著。

  他忽然伸手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抿著唇,不發一語的往樓上走去。而初末只是抱著他的脖子,將臉死死地埋在他的懷裡。

  偶爾有一大清早出門鍛鍊的人,看見他們這樣子都投來好奇的眼神,當事人卻絲毫不在意。

  打開公寓的門,暖暖的氣息撲面而來,流年清楚地感覺到懷裡的小人打了個顫抖,他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正要返身去浴室,手就被她給拉著,不放走。

  流年低頭,就瞥見她蒼白的小臉上未乾的淚痕,流年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拉著他的手顫抖得厲害,我醒來沒看見你……以為你丟下我了……你、你別不要我好不好?我保證以後都會乖乖的,聽你的話,你別丟下我……流年一陣心痛,卻是柔聲安慰:我沒走,我只是去幫你打水洗腳。

  說完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乖,在這裡等我。

  她看了他許久,像是要知道他說的話是真是假一樣,好半天才一根一根地鬆了手指,不舍的放他。

  流年脫去了外套,去浴室里放了一盆水,確定了水的溫度才端了出來,走到床前的時候,看見初末閉著眼皺著眉頭,聽見他的聲音,才睜開眼睛,半天眼神沒有焦距。

  流年將水盆放下,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終於,她的眼睛才看見了他似的,勉強的微笑了一下,叫:流年哥哥。

  你的眼睛怎麼了?

  初末眨了眨眼睛,笑著說:沒有,就是剛才眼前黑了一下,我以前也總這樣,沒事的。

  流年卻沒有被她的安慰哄過去,他黑眸凝視著她,不知在想些什麼。

  初末看著他的眼神,有些膽怯地問:流年哥哥,怎麼了嗎?

  沒有。流年輕搖了搖頭,蹲下身,將她的小腳丫放進水盆里,手指碰著她的時候,感覺她輕縮了一下,他抬眸,看見她臉上囧囧的,泛起了一片紅暈,害羞?他勾起唇:小時候不是總嚷嚷著要我幫你洗腳麼?現在不習慣了?

  沒有……初末的聲音小得像螞蟻:我只是以為這樣的待遇以後都不會有了……流年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動作更加輕柔了,他說:不用擔心以後,只要你願意,每天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初末伸手抹了抹腦袋上纏著的紗布,流年看見她的動作便問:頭疼了嗎?

  沒有。初末笑的傻傻的,我只是想摸摸是不是我腦袋被撞壞了,好像也沒有被撞壞,所以我剛才聽見的話都是真的是嗎?

  傻瓜。流年輕笑,心底卻因為她的膽戰心驚而心疼著。

  初末看著流年溫柔地幫自己洗腳,原本髒兮兮的小腳丫被他洗的乾乾淨淨的,她不由用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問:流年哥哥,你還是喜歡我的對嗎?

  卻不知流年將她的話聽在耳里,他看著小腳丫上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繭子,在心裡告訴她,對你,何止一句喜歡。

  後來,他們還是沒有找到楊母。偌小的鎮鄉說大不大,卻連找出一個人都變得那麼困難。在這正地震中沒有任何人死亡,所有的家屬都相安無事,最多受了些傷。只有初末的母親失蹤了。

  小鎮上所有的人都說從事發到現在都沒有見過楊母的蹤影。

  每天只要流年一回家,初末就緊張地問他有沒有母親的消息,每當看見流年輕搖頭,她就會愣愣的一個人待在角落裡不說話。

  流年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鐘,已經很晚了,她卻只是蜷縮在那裡,可憐的像只無依無靠的小蝦米。他走到她跟前蹲下,摸摸她擱在膝蓋上的小腦袋,流年說: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嗯?

  初末卻是搖搖頭,不敢睡覺,每次睡著了,沒有夢是好的。

  流年怎會不知?每每好不容易將她哄睡著了,夢裡面的她睡得卻極其不安穩,有時候經常會在夢裡面大哭喊媽媽,夢醒了的時候問她怎麼了,她哭著說夢見媽媽越走越遠,不要她了。

  這幾天她的情緒非常的不好,眼睛都是腫的,飯也吃不了多少,後腦勺的腫塊也一直沒消下去,流年擔心她再這樣消極下去會支持不住,就把公司的事情暫時交給餘生打理,今天剛到公司去交接,晚了一點回來,就看見桌子上的飯菜還是他臨走時的模樣,沒有動過。

  不睡覺,就吃點東西,要是有什麼消息,你也有力氣跟我一起過去看看,嗯?

  她抬起頭望著他,動了動唇,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才哽咽地問:媽媽……你想……她會不會已經……哽咽到這裡她徹底發不出聲音,眼淚洶湧地流出,絲毫不顧情面。其實這個問題在她心裡已經藏了許久許久,讓都問不出口,生怕自己問出了口就成了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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