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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天早上何淺淺將兩張結婚證擺在床上,一聲不吭的帶著孩子離開時,蘇揚以為他們的婚姻就此結束。坐在那間空曠的臥室里,房間裡所有的物件都染上了紅色,刺痛了他的眼睛,隔著靈動飄逸的窗紗,她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樓下。

  害怕,內心升起的一股恐懼,仿若淺淺生產那天,白色寂寥的醫院長廊里,她在手術室內的低吼,隔著手術室厚重的門一點一點的敲打在他的心尖上。他生生的拽著醫護人員的衣領,眉頭深深的皺著,咬牙切齒的說:“讓我進去。”

  小呆出生那刻,他勾著嘴角小心翼翼的端詳著抱在自己臂彎中那幾乎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小傢伙。好半天才發出一聲嘆息:“這是…我們的兒子。”

  隔著玻璃窗傻愣愣的看著嬰兒室里的孩子,小呆布滿褶皺的小臉上,殷虹的小嘴自覺的嘟囔著,咿咿呀呀仿佛在說著什麼。小小的手握成拳頭歡快的在空氣中撲騰的時候,他滿心滿眼想的全是淺淺在手術室里撕裂的疼痛聲。

  急切的回到護理室里,她正安靜的睡在白色的床上,光潔的額頭上還滲著細密的汗水。淚水一瞬間就滑落在臉龐,那是一個男人發自內心的感動與心疼,黎志帆站在一旁拍著他的肩,“責任重大。”

  他坐在她的身邊,握著她有些冰冷的手,溫柔的揉在自己的手心裡。修長的手指滑過她乾淨的面頰,輕緩的撥開她額前凌亂的髮絲,拇指輕柔的拂去那晶瑩的汗漬,低頭輕吻她失去血色的薄唇。

  夕陽下,整座城市異常的美麗。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1) 山南水北

  我曾經以為這世上最美的事情,是我愛上了你而你恰好也愛著我。

  直到在一中的那間禮堂里我遇見了他,並且知道他有一個好聽的名字。蘇揚,我所不知道的是這個名字將與我鐫刻在一張紅本子上,並在許多年後被後人記載在同一塊墓碑上。

  認識蘇揚,是在學校學生會面試的現場。他坐在會議室的前排,拿著筆寫字的時候很認真。他問我:“你叫何淺淺?”我從容的點頭,意外的他讚許的眼光落在我的身上,沒有再提任何問題,優雅的從位置上站起來,那隻修長的手生到我面前:“歡迎你加入我們。”

  我呆呆的點頭,兩手交握,他的手心溫溫潤潤。

  學生們陸陸續續的走出禮堂,校園裡長長的校道上種植的鳳凰樹下,他一手擎著花放在鼻尖嗅著,晨起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溫溫暖暖,我穿著校服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只聽見那人清脆的嗓音在低低的說著:“葉如飛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

  我直勾勾的盯著那樹間最後一點殘餘,仿佛一時驚醒,五月花開至夏末,那鳳凰花的美名果然名不虛傳。

  後來,再次回到校園的時候,我先他一步走到花間,我孩子氣的學著他曾經的樣子揚著頭問身邊的葉辰,“你知道它為什麼叫鳳凰花嗎?”他搖頭的時候我並沒有多大的失望,反而更加的慶幸,我愛的人有著別人所不知道的博學,是我發自內心的喜悅。

  意外的,蘇揚的聲音很清脆帶著淡淡的試探從我身後傳來,那一聲“葉如飛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對嗎?”從他平靜的臉上看去,卻輕易的撩撥著我不平靜的內心。我點頭的那瞬間,他唇瓣揚起的弧度,我的嘴角自然的舒展開來。

  這世上,最美的事情,好像應該是你在笑,他也在看。

  學校的籃球場均是露天賽場,我不是一個對運動敏感的女生,莫鬧拉著我在看台上坐下的時候,我的目光卻只能停留在場上那個人的身影上。

  蘇揚拿著球的樣子異常的帥氣,他身上套著的那件寬鬆白色球衣在烈日下已經被打濕了,周圍是圍觀的人群,來自同學們熱烈的歡呼聲中我一手撐著太陽傘,不自覺的皺起鼻頭,這樣的高溫天氣下他投籃的手明顯有些遲緩。

  白色的三分線外,蘇揚整個身子輕輕的跳躍手上拋出的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只是雙腳落地時不慎懸空,身子一歪整個人直直墜地。周圍響起了很大的躁動聲,我詫異的捂著嘴,下一秒卻也顧不得將手上的太陽傘丟在一旁,兩步做一步的胯下看台,幸好只是中暑,我蹲在地上撥開緊密的人群,跟著他的同學一起把他送到學校的醫護室。

  護士姐姐給他紮好針水時,我才緩緩的退出醫護室,那個一直守在蘇揚身邊的一個男生不知何時也跟著我出來,他手裡拿著一個飯盒,揚起慡朗的微笑,“謝謝你。”

  我搖搖頭,昂首大步的離開。

  高一分文理科的那天,班主任陳老師的雙眸在我的志願上久久不曾移開。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一時間凝固,陳老師在深深嘆了一口氣後,將桌上擺著的志願重新放在我的手上,她語重心長的告訴我:“你的文科成績很好,還是回去再考慮一下,明天再給我。”

  我笑著搖頭,在她詫異時說:“老師,我決定了。”

  如果那時候,陳老師沒有一再堅持讓我回去考慮,也許後來的人生會不一樣。我拿著那張只有選項的白紙回到教室,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我迫切的在蘇揚的教室門口攔下了他,那時候周圍擁擠著學生,他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將我讓進他的教室,待所有人走後,他問我:“有事嗎?”

  有事嗎?我一時竟然忘了該說什麼,手裡捏著的文理志願書已經皺了,在他的注視下我紅著臉磕磕巴巴的說:“學長,你當初為什麼選理科?”

  “選自己喜歡的。”他敏銳的目光撲捉到我緊握的手裡那份白紙,不似長輩們那種諄諄教導,而是不緊不慢的說:“何淺淺,就選你喜歡的。不要給自己的青春留遺憾,加油。”

  那天,蘇揚臉上的笑容,帥氣溫柔。就好像童話里走出來的白馬王子,在為他的灰姑娘解答疑惑。而我,很虛心的接受他的教導。

  那年,他高三畢業。而我抱著一打厚厚的書籍,汗流浹背的坐進了高二文科班的教室。安靜的坐下,攤開我喜歡的書本,認真的繼續著屬於我的高中生活。

  高考結束那天,從考場裡走出來的那刻我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從班主任那裡打聽到他的聯繫方式後給隔著千里給他打了個電話,他好聽的聲音悠悠的從話筒里傳出來的那刻,我告訴他:“我畢業了。”

  他笑著說:“恭喜。美麗的大學生活在等著你,你想報那所大學?”笑容清清慡慡,跌宕在我的心裡。

  我一手抱著家用電話,一手拿著話筒,安靜的聽著他淺淺的呼吸,過了兩秒才回答:“北方吧。北方的雪是不是很美。”

  他毫不猶豫的告訴我:“真的很美,北方的雪不似南方那般羞澀扭捏,落落大方。你看到,一定會愛上這裡的冬天。”

  他將那個城市形容的很美,美得讓人心動。

  2002年,高考落榜,我在遭遇了滑鐵盧後只能被迫的留在南方。

  我的城市和他的城市,一南一北。大學一年級的第一個聖誕節我請了假,一個人毅然決然背上行囊坐上火車,幾千米的距離卻也只是幾天幾夜的顛簸。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有森林變成叢林,再到糙原,最後是茫茫大雪時,我心裡的激動已無法言喻。

  幾十個小時的火車顛簸,我獨自站在J城的火車站外,眼前的景色讓我一時無法說話。白色的世界裡,雪花大片飄落漫天飛舞。腳上是厚重而保暖的雪地靴,踩著堆積的雪地里,腳底下發出嘎吱的清脆聲響。

  在我的眼裡,J大和中國大部分重點大學,沒有多大的差別。同樣是安靜的校園,校園裡同樣有著是背著書包去圖書館占座的學生。寒冷的北風呼嘯在耳旁,我吸著冷氣在學校外面的小賣部給他打了個電話,他的室友在那頭告訴我蘇揚已經在前一晚坐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車,我想在我們火車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是否也撐著下巴凝視著窗外一瞬而過的風景。

  我握著電話筒的手有些酸澀,擤著鼻子,聲音有些沙啞:“別告訴他有人找過他,好嗎?”

  J大的校園很大,我走了許久。從校園的北門走到南門,從南球場走到圖書館,從宿舍樓下走進教室。我在他的城市,卻不能與他呼吸同一片空氣。

  為期三天的旅行,給我帶來前所未有的震撼。很少有一座城市能讓人忘卻寒冷,在這裡人們對冰天雪地是如此地痴迷。一個人遊走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氣中卻還能盡情享受著歡樂,這裡有最熱鬧的冰燈遊園會、栩栩如生的冰雕,還有激情四she的高山滑雪和冰河滑冰。

  那時候,在茫茫的大雪裡,我看著那個純白的世界,不禁佩服自己的勇氣。

  後來,校園網絡漸漸普及的時候,我在網上給他發了一條信息,我直言不諱的說:“02年的聖誕節,你去了北京,對嗎?”

  那時候他正準備忙著畢業論文,我在厚重的桌上型電腦前等了三天,他才回我:“是的,你怎麼知道?”

  我看著那條遲遲盼來的信息,久久不能言語,舍友拿著換洗的衣物從我身邊走過時,湊著腦袋貼在電腦屏幕前問我:“男朋友?”我笑著搖頭,輕輕的推開她,“不是,只是一個很讓人難以忘記的學長。”

  我們總是錯過,我也釋懷了。找男朋友、談戀愛,做所有女生多會做的白日夢。然後,為自己未來的生活留在自己喜歡的城市裡拼搏。很多年後再回想起來,我覺得這世上最美的事情,應該是能夠在茫茫人海里與他相遇,並且在自己年少無知的時候,悄悄的喜歡上他。

  在相親會上,再次遇見蘇揚,他已是一身的西裝筆挺。高大帥氣的男子,不需要一絲一毫的裝扮,只是安靜的坐在角落的卡座上,時而低著頭專注的看著報紙、時而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飲而盡。

  每一個動作,都得體大方,甚至有些讓人移不開眼。我在他的對面坐下,不可置信的瞪著大眼說:“蘇揚?我們相親?”他不搖頭不點頭,又十分自信的樣子,讓我心裡沒底。手心裡全是汗,他卻風趣的告訴我,“我也想不是,可是,偏偏就是。”

  仿佛被月老刻意的捉弄,我們從相親到結婚竟然只用了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坐在他臥室的大床上,我竟然還未回過神來。乾淨整潔的房間裡,他的衣物擺放的整整齊齊,我隨身帶來的行李散落一地。

  身後響起開門的聲音,他繫著圍裙從門後走出來,帶著舒服的笑意說:“先出來吃飯,一會兒我們一起收拾。”

  好像冥冥之中上天已經安排好了,我就是在那一秒徹底的淪陷。如果婚姻是墳墓,那我願拋棄塵世間的種種美好,陪著你牽著你一起從天堂跌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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