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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小在雲南的邊境小城長大,毒品到底有什麼危害,管和再清楚不過了。自從入這行之前他就知道地下樂隊的名聲在大眾的心裡一直是負面居多,於是自打他接手,一直都想努力扭轉這局面,卻沒想到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張博濤這事一出,後續的發酵讓他有些不敢細想。

  他只知道,自己是不能心軟的。

  臨走之前,派出所的民警好心交代他之後可以將人送到戒毒所里進行強制戒毒,也許人還能稍微有點救,管和點了點頭,只知道這事絕對是個無底洞。

  回了公司之後,管和與邱開先打越洋電話與趙燁報備了一下,大BOSS此刻正在南非的大糙原上採風,聽了這事之後也有點著急。但是距離限制他又沒法很快趕回國,自己那邊的工作又還有大半沒完成,深思熟慮了一番,將這事全權交代給了兩人解決。

  “開除,不能留人。”這是趙燁給出的建議,管和開始還懷有些聖母心的仁慈,聽完那頭的話也覺得分外有道理,畢竟對他的縱容就是讓公司底線和名譽的破產。

  只是,有些事情想與做還是有一定的距離,尤其是像塗彩樂隊的這種複雜情況——這支樂隊已經是在立人唱片呆了有六年了,開始的一份合同簽了三年合作愉快,後來又續了份五年的合同,而今年不過是這份合同上的第三年,竟就出了這種糟心事。而更有些讓人難以抉擇的,就是張博濤這人還屬於塗彩樂隊絕對的靈魂人物——樂隊成軍十年總共發行過四張唱片,而這四張里基本有八成的創作都是出自於張博濤之手,在樂迷里,他有著拔尖的人氣。而且,認識十多年的成員已經磨合出了非凡的默契,而如果要單開除鼓手再添新人進來,樂迷的反彈情緒不說,光是成員間的配合與相處就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管和只覺得頭疼,不禁又想起了朋友曾發給他的塗彩的樂迷在八卦論壇里究竟是怎麼詆毀公司的——粉絲一直堅持是立人唱片的商業化毀了本身才華橫溢的塗彩限制了他們的發展,卻殊不知公司這麼多年給了他們多少的支持空間。然而,作為主要創作力量的張博濤卻一年年的狀態越來越不好大有江郎才盡之勢,讓管和是怎麼也沒想到最後會走到這麼一步。

  可才華的枯竭怎麼都不該拿毒品去補,管和搖了搖頭,只覺得萬分荒唐,心突然特別得累。

  和邱開一起與大BOSS商量好了處理方案,接下來更頭疼的是還要面對樂隊和樂迷。趴在桌上休息片刻,管和只覺得腰酸背疼的,心裡明白這都是顧靖江昨晚鬧的,於是早上的情緒遷怒,忍不住在心裡默默將男人罵了個百八十遍——顧靖江你個王八蛋!

  一邊,伸手給自己揉了揉腰,有些疑惑自己到底是不是被男人抱著做高難度動作的時候拉傷了腰……

  而此刻被詛咒的顧靖江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任由化妝師繼續幫他搗鼓著今晚的形象——今天他需要出席一個電影節的頒獎禮,自己投資監製的一部現代刑偵懸疑電影將首次在這裡露面。雖然這種事已不是頭一回了,可他還是有些緊張,於是,順手發簡訊調戲了一下管和,卻只得到了堵搶眼一般的無情回復。

  只可惜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兒惹到了管和,想了想,只能叫了個烤鴨外賣送給人當做賠償。

  ☆、第 9 章

  坐在頒獎典禮台下,顧靖江其實有些坐立不安——雖然早已熟悉了娛樂圈裡的條條框框,但他還是不太習慣長時間地出現在鏡頭前,然而這麼十幾年來工作逼得他有時候必須要如此。

  於是,他只好慢慢去學習適應。

  台下的攝像機鏡頭在向他的方向移動,顧靖江只好趕忙注意管理表情露出一個笑容——今天的頒獎典禮會在視頻網站上同步直播,於是他的緊張加了倍,只能與坐在旁邊的電影主創頻頻低聲聊天來緩解氣氛。而後實在是覺察無聊有些坐不住了,便跑去後台放鬆心情。

  公司有好幾位藝人也參加了今天的晚會,顧靖江挨個休息室都去轉了一圈,散播了一下老闆愛,最後,繞進了他們公司金牌經紀人仇鴻的房間——顧靖江跟他是熟得不能再熟,可裡面的男藝人他卻並不怎麼認識。

  “你今天帶的誰啊?”顧靖江將人拉到一邊問道。

  “李增安,公司新簽的人,你不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吧?”仇鴻瞪大了眼睛看著顧靖江,只想感嘆這自家老闆也忒不靠譜了。

  不過這也不能太怪顧靖江無心,公司這麼大,下面的藝人經紀分支他也沒什麼精力去一個個管過來,尤其是這些新人,一般都是只簽兩年的合約扔一些鑲邊的資源看他們的表現和發展。要是不靠譜,直接放棄不會續約,而如果覺得有挖掘的前景,會繼續提供一份五年的發展合約,看雙方意願商定細節。這樣既能挖掘到靠譜的新苗子,而對於並不那麼合適的新人,倒也不會耽誤他們的前程。

  於是,尤其是對於公司新簽進來的新人,顧靖江都不怎麼上心,甚至都不太能認全,雖然一個月前公司新人的聚餐他才去過,不過,倒是一點也沒走心。那個時候他心心念念的全是管和就快要回來了,腦袋完全沒有往其他方面想。

  於是,此時的顧靖江只能假裝真認出來似的應了一句:“哦哦,想起來了。你們這回電影節是跟著哪個劇組來的?”

  仇鴻一下又有些尷尬:“顧總,李增安他剛剛才上台當嘉賓頒過獎,就那個最佳電影配樂的頒獎。我們這次是跟著《春芽》劇組來的,他才拿了最佳新人的提名,長得不錯挺有潛力的,推一推應該能紅。”

  顧靖江瞭然地點了點頭,新人的名字在他腦中一個個本像是無關聯的代號,可《春芽》這個電影他有印象,雖然是投資不多的青春片,卻意外在畢業季里大紅大火了一把。於是他忍不住瞥了年輕男孩一眼,這長相嘛,在娛樂圈裡算是還不錯,但也沒到什麼好看的驚為天人的地步,不過,難得的倒是保留了一份清新簡單的感覺,沒有那種滿臉寫著想紅的油膩。

  他沖人點了點頭,男孩回了一個微笑,顧靖江心裡卻頓時一咯噔——一閃而過的笑容突然讓他覺察這位新人似乎是有點眼熟。他一定是見過這個李增安的,絕對在新人酒會之前就見過的,可卻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他揉了揉太陽穴,只能無奈先將這個想法放下。又跟仇鴻閒聊了幾句,之後跑去隔壁房間繼續攀拉著關係,心中倒是一點沒閒著,開始熟稔地打著下一步電影籌劃的小算盤。

  等忙完交際,差不多也到了顧靖江要上台做頒獎嘉賓的時間。還好這次跟他合作的是公司的老熟人趙修普,兩人在後台又對了對台本,上台後終於是沒有像前面那對電影新人那樣尷尬。

  而等一切忙完,終於是長吁了一口氣——可算是結束了。

  坐回台下等到壓軸的最佳男女演員的獎項頒發完畢,晚會終於結束,電影劇組還有單獨的慶功聚會,顧靖江作為主創當然也不會缺席。

  觥籌交錯之間,一頓簡單夜宵吃得是如饕餮大餐一般熱鬧。而值此喜慶場合,顧靖江自然也是沒有被少灌酒。最後,他跟自己的“難兄難弟”趙修普是一起被灌了個爛醉,迷迷糊糊的,都快要認不清回家的方向,還好被秘書叫車送了回去。

  等上車開了窗晚風吹過,顧靖江才稍微有了那麼點清醒的感覺,而後拍了拍臉,倒是覺得這種半醉半醒之間的狀態最讓他舒適,望向窗外,腦中不自覺地蹦出了許多從前的事情——今年是他進樂游傳媒的整整第十五年,從一開始家裡安排他從底層干起,再到之後一步步終於接手下這個龐大的集團,帶領它成為圈內的領頭,顧靖江的每一步都走得並不容易。

  他仍舊清晰地記得,自己剛進入公司學習的時候其實什麼都不懂的——課本上學到的東西和實際里的應用完全不是一回事,他那個時候又不太能拉下面子頻繁地向顧山請教,只能一點點自己去摸索。因為性格里的不服輸,顧靖江幾乎是日日夜夜都在學習那些東西。而那麼幾年裡,他無暇經營感情卻因為青春荷爾蒙的躁動有剩餘精力需要發泄,私生活完全是過得亂七八糟。

  可不管怎麼樣,在事業上,他終是沒有辜負顧山放在自己身上的期待。

  二十六歲生日的前一天,他終於走上了自己事業的正軌,決定要開始認真過自己的人生。

  而也是在那一天,他無意間找到了那份讓自己掙扎羞愧卻又無法抗拒的愛情。

  ☆、第 10 章

  李亦桃回國了。

  顧靖江早上剛知道消息,下午忙完公司的事情就開車回了家。將車停在了車庫裡,走到柵欄後就看到李亦桃正在花園裡的藤蔓下修修剪剪,他走了上去。

  “媽。”

  女人聞聲轉過頭,上前抱了抱兒子:“你可想起來回家了?”

  “這不聽說你終於旅遊回來了,當然是要來看看你。”

  聽著甜言蜜語女人笑得有幾分燦爛,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順便遞給了他一把剪刀:“幫我一起修修。”

  “李叔不是前一陣才來修剪過?”顧靖江口中的李叔是家裡專門請來負責園藝的師傅,手藝在顧靖江眼裡甚為專業,李亦桃卻一直有些瞧不上眼。

  “這事我還是自己弄放心。”

  “那也不用這麼著急……剛回來不好好休息?”

  “沒事,反正也是閒著。”

  無解,顧靖江只能幫著一起修剪著小樹,李亦桃在面對花花糙糙的時候是難得的溫柔,他暗自觀察著母親,心裡想著管和與這個家的糾結——他對管和的愛情與肉體關係,管和與李亦桃間的爭執與不對付,他們兄弟之間的血緣……

  正愣神之間,卻仿佛被母親一眼看穿。

  “對了,我聽說管和回國了?”

  這話題來得太突然,顧靖江整理了一下情緒才慢慢答道:“嗯,回來了,一個多星期前就回來了。”

  女人的口氣卻是一貫的刻薄:“他真回來了?我還以為他呆美國就住那兒了。他要是真能呆那兒不挺好,也省得回來跑眼前晃悠,看的我真是心煩。”

  正說著,手上的剪刀抖了抖,一株百合掉了下來,她彎下腰去:“唉,可惜了。”

  聽到這話,顧靖江的心裡也是一咯噔。其實在他的記憶里,在管和還沒來到這個家之前,李亦桃一直都可以算是個賢淑而善良的女人,可那之後,她的性格卻變得暴躁了許多,人似乎也越來越刻薄。雖然在顧山面前很少表露出來,可在兒子面前卻幾乎是沒有什麼掩飾——家裡突然多出來的這麼大的一個兒子讓李亦桃意識到了丈夫的出軌與背叛騙。她自小也是家庭環境優渥被寵大的姑娘,眼裡也是揉不進一點的沙子,可惜,身為人妻的她卻無能為力,只能將憤怒發泄在那個男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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