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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步流星給葉斑一個背影,仰天大笑著走出門去,「你完蛋了,葉斑。」

  廖東星提了一個背包下來,裝著他所有的行李。

  他換了件黑色的運動外套,挺拔料峭得像剛削完的炭筆。他聽見笑聲,奇怪地看著余霄的背影,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憐憫與同情。

  在他看來余霄是最接近他心目中藝術家形象的:瘋瘋癲癲卻有個人魅力,個性十足,時不時抽個風,做的事永遠讓人看不懂。

  兩人一同出了門才發現余霄居然把車開走了。葉斑又好氣又好笑,只得自行打了車。

  「不開車去?」廖東星奇怪地問。

  葉斑聞言詫異地看他一眼:「我趕開你還敢坐嗎?」

  廖東星更詫異:「怎麼不敢?」

  他敢坐,葉斑卻是不敢開的,畢竟傷沒好全,萬一遇上點什麼事兒,那可就同一個坑裡摔兩次了,於是想了想說:「坐高鐵去吧。」

  廖東星一愣,隨即無所謂地點點頭:「好啊,不過我沒坐過高鐵,要帶什麼證件嗎?」

  這年頭沒坐過高鐵動車可算稀有物種了。

  廖東星一路跟著葉斑買票候車進站,看什麼都新奇,可以刷身份證卻偏要領了紙質車票,上下甩著排隊,雀躍得讓人有些心疼。

  沒有晚點,他們準時上了車。

  葉斑靜靜地看著身旁的人。

  廖東星和葉斑換了座位,他現在坐在靠窗的位子,把手肘撐在窗沿上,托腮看著窗外。

  一動不動地看了將近半個鐘頭,車窗外的景物飛速向後,在沒有防護欄和樹叢的時候,他可以看見大片的稻田和低矮的山丘,房子的屋頂不再是斜緩的黛瓦白牆,而是平的,有晾曬被子的天台,或許種了綠色植物。還有尖頭的教堂,從眾多建築中探出頭來。

  他所在的鳴鶴退到很遠的地方去了,縮得不能再小。

  背井離鄉,孤身一人。

  他會不會迷茫慌張呢?葉斑溫柔地想,隨即他就有了答案。

  動車經過隧道,窗外一下子陷入黑暗,亮堂的車內向玻璃反射出清晰的映像,兩人的視線向外平行,葉斑猝不及防地對上了玻璃中廖東星的眼。

  動車的玻璃大概是雙層的——或者三層,所以他的眼顯得既模糊又深邃。沒在笑,眉頭攏著,像每一次不爽的時候。

  但葉斑知道,他憂愁或是無助也是這個表情。

  人心都是肉長的,難道生來他的心就比旁人更加無堅不摧嗎?憑什麼呢。

  葉斑第一次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一件事——

  他還是個孩子,剛滿十八歲,對於這個社會,對於他整個人生來說,實在是太小了。

  是剛露頭角的新月,是初春的早芽,是早晨七點半的鬧鈴。

  一切才剛剛開始,但是他早已習慣了催自己成熟。

  葉斑不可避免地將心融化成了一汪甜酒釀。

  廖東星出著神,忽然聽見背後的葉斑咳了一聲。

  「星星加油。」

  「……」這也太刺激了。

  廖東星渾身過了電,連頭髮絲都要豎起來,一股惡寒帶起的麻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不僅十個腳趾,連腦殼都要蜷縮成沒泡開的銀耳塊。

  他的腳趾想抓地,腦殼想起飛。屁股甚至還想來個原地托馬斯迴旋發射。

  「好好說話!」他憤怒地回頭。

  葉斑少見地笑出了聲,樂不可支道:「余霄從前還讓我喊他霄霄呢。」

  這些人,表面上人模人樣的,誰背地裡還不是個小公主。

  於是他聲情並茂地反擊道:「斑斑牛逼喲~」

  順便做了一個大吊蘿莉標準跺腳。

  葉斑:「……」

  畫室總部離車站不遠,教學區直接設在了一個風景秀麗的景區里,位置較偏所以遊客非常少。

  山山水水,風起蕭蕭。

  由於今天放假的原因,這裡格外閒適安靜:閒不住的學生都去市里放風了,閒得住的自然不會太吵。於是一路走過來隨處可見寫生的畫板和工具,還有三三兩兩的人在藤椅上曬太陽。

  往裡走幾百米,生活區更加偏僻且幽靜。宿舍樓後是山,昨天晚上下了小雨,水位漲了,潺潺流水順岩石縫隙而下,形成小溪流,匯入山腳下的溝里。

  廖東星看得呆了,疑惑地自言自語道:「他們怎麼捨得從這裡畢業?」

  葉斑帶著他去放行李,這兒的宿舍是四人間,廖東星推門進去的時候有兩人在睡覺。

  ……純粹意義上的睡覺。

  他看見門後面亂排著的十餘雙aj球鞋,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開門後突如其來的陽光讓下鋪的兄弟呻吟一聲,眼皮子揪緊,嘟囔了幾句,整個頭鑽進暖呼呼的被窩,不動了。

  他相鄰床鋪的那男生被他吵到,睜開眼睛直挺挺地躺了兩秒,忽然猛的直起身子,頭髮炸成一團毛線,驚慌道:「上課沒?!」

  「傻逼今天沒課。」那個縮頭的兄弟悶悶地回答道,仍然沒有把頭從被子裡拿出來,聲音里都能聽出令人窒息的睏倦,「誰來了?新室友?」

  廖東星放下行李箱,朝著睜開眼睛的那位打了個招呼。

  「歡迎光臨~」男生披了件外套下床,「我先洗漱,等會兒自我介紹哈~」

  他咬著皮筋熟練地紮上頭髮走進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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