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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塊石頭的另一邊是一戶人家淘米洗水的台階,他們脫了鞋打算從那穿過去。門虛掩著,姜宇一推開,就和裡面的老太太對上了眼。
「……」他有些尷尬地笑,「婆婆我們外面畫畫的,水淹到路了,您這兒借過一下……」
老太太看上去年紀很大了,有些耳背,沒了牙的嘴說起話來含糊不清:「孫——孫誒,儂維來啦?」
姜宇撓頭:「我說——您的屋子我們借過一下——」
老太太:「維來就好拉、曉得維來就好的……」
廖東星撥開他,朝老太太彎下腰在她耳邊大聲說了兩句外星語,老太太眼神不清明,失落道:「啊?開,儂開。」
廖東星示意趕快走,幾人對著老太太連連鞠著躬走了。
越鵬出了門問道:「這是哪裡話?」
「古老的不知名方言。」
「……」
晚飯擺了三個大圓桌,學生擠一擠正好坐下,老師和校長不和學生一起吃,於是大傢伙兒放開了聊。
謝敏瑜吐槽了十分鐘的老劉,飯都沒吃幾口。
她露出的胳膊和腿上都是蟲子咬的包,大大小小几十個,看上去相當慘烈。
「都怪老劉裝逼!他說要給我露一手,露個毛啊還不是想給那個女遊客開屏,我在邊上站了半個小時!咬死我了!」
沈九和她不在同一個頻道上,她在給越鵬繪聲繪色地講今天那戶人家房樑上的棺材。
「據我觀察,應該是口空棺材。那個房主老頭還給我們講國民|黨,說不定……嘎嘎嘎!」
廖東星聽著她們七嘴八舌地閒聊,感覺這和東都里說的並不是同一種語言。
鬧哄哄的氛圍就像白天之於半夜,從沈九她們嘴裡說出來的話,就像曬過太陽,鬆軟綿密,沒有半點雨季的陰寒潮濕。
飯後有人組織了唱歌,沒有專業設備,就在露天的院子裡搬了桌椅板凳,讓老闆貢獻了一台老式的卡拉OK機,自有麥霸上去一展歌喉。
沒吃飽的幾人捏著鼻子收拾了一地的雞屎鴨屎,架起了簡易燒烤爐子,翻出自己的零食加工。
烤棉花糖、烤薩拉米小雞腿、烤薯片,無所不能烤。
人類的本質也許是垃圾桶。
「拍個合照唄,咱們二班還沒有過大合照呢。」沈九提議說。
「天都暗下來了——」
「開閃光唄,姜宇帶單反了,是吧姜宇?」
姜宇去房間取了相機。
眾人紛紛理頭髮整衣服,朴潔看了看,忽然道:「哎那誰,廖東星哪去了?」
幾人一通找,發他消息也不回。趙幽猜想他是回去了,於是說:「好像家裡有事,剛剛聽他接了個電話。」
朴潔有些無奈,小聲道:「真可惜,人沒齊。」
沈九拍拍她肩膀,笑嘻嘻地說:「沒事兒,來日方長,以後總有機會拍的。」
他們拉上老劉和葉老師,不由分說一通瞎按。
在溪水潺潺的山間傍晚,落日餘暉昏暗、眾人笑容明亮,二班留下了第一張集體照,或許也是最後一張,少了個人,並不是那麼完美。
他們總覺得未來還會有許多時間,沒有人告訴他們終點的界限在哪裡。
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後,回憶起來才明白,
有些事,一旦擱置,就沒有機會了。
第34章
廖東星離開的悄無聲息,一如他平日如此悄無聲息的存在。
沒有人為此感到不適,除了葉斑。
他在河邊坐著,看著水面上漂著的浮漂出神。
劉星宿戲弄完了學生,搬著小摺疊椅來圍觀他釣魚,見葉斑半天不收杆,忍不住出聲:「你這餌肯定被咬走了。」
他擅作主張收了杆子,鉤子上面果然是空的,於是手腳利落地套了餌一甩杆,餌入水不一會兒就動,他並不收,篤定而浪蕩地說:「釣鉤進水上下漂是魚鬧窩兒,上沉下浮一樣是風鬧窩兒。」
葉斑見他熟練至此,打趣道:「李小龍會釣魚?」
因為劉星宿平日裡的一切愛好都是源於偶像李小龍。
劉星宿搖搖頭,他盯著水面,寡淡的眉毛在陽光下根根分明,比頭髮淺上許多。
他是個暴躁易怒的性子,沉下來的時候卻比任何人都靜,葉斑拿他和廖東星比較,發現這兩人出奇的相似。
這時浮漂下鈍,上浮黑漂,劉星宿立即提杆上甩。
釣起一條草魚!
「霍!」他高興地要死,「老葉!晚上加餐!」
沈九一行人寫生結束,正背著畫袋扛著顏料往回走,看見對岸釣魚的兩位老師,頓時興奮。
「葉老師——」
「老劉——」
眾人喊道。
葉斑閒適地坐著,隨意抬手擺了擺,示意自己聽見了。
劉星宿於是又掛了個魚餌上去,嘟囔道:「給這群娃娃也加個餐。」
沈九覺得葉斑釣魚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看了一眼劉星宿,覺得自己明白了,大聲道:「葉老師你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睛。」
葉斑在看劉星宿第二次甩下去的魚餌,沒注意對岸喊什麼。
沈九就對旁邊的人激動道:「看!他眨眼睛了!葉老師我馬上來救你!」
朴潔道:「你視力0.5吧?葉老師在那裡——」她把沈九的頭朝右掰了三十度,指了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