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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煙抽起來都沒冬日帶勁兒。
葉斑順著他的目光,穿過鐵絲網看見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的男生,年輕的生命力從他們的身體裡冒出來。
真奇怪,和旁邊這人完全不像是同一個年齡段的。
「你怎麼知道我是哪個學校的?」
「猜的唄。」廖東星哼笑。
葉斑覺得是他翻了自己的朋友圈,不過穿學士服的照片是好多年前了,他這是把朋友圈翻到頭了嗎?
「我本科去哥大交換過兩年,研究生是在柏林讀的。」他解釋道。
廖東星不怎麼禮貌地挑釁道:「那來當個老師真是委屈你了。」
葉斑嘲諷他:「你來當我的學生也真是委屈你了。」
「是有點。」他點點頭。
葉斑不輕不重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
「我操——」
廖東星從地上彈起來,夾煙的手指著葉斑,橫眉豎目:「好好說話,動手動腳幹什麼!」
葉斑皺眉,按著他的手往下一壓:「沒大沒小。」
順手抽掉了他中指食指間的煙,按滅了扔進垃圾桶里,「小孩子抽什麼煙,一身煙味很好聞麼?」
廖東星被抽了煙和抽掉了皮帶似的,心靈上縈繞著一股羞恥感,他不爽反駁道:「你一身的香水味就好聞?」
葉斑愣了一下,皺起眉說:「什麼香水味?」
廖東星無法形容,那是一種很撩的氣味,和葉老師的氣質非常搭,他挺喜歡,但他絕對說不出口,於是口是心非道:「誰知道啊,一股娘唧唧的味道。」
葉斑思索了一番,道:「我用掛燙機熨衣服會往裡面滴精油,以前的習慣了,下次我會注意的。」
「……」
媽的。
你注意什麼啊注意。
廖東星內心狂罵髒話。
兩人隨意聊了幾句,不約而同地沒提起之前的爭執和不歡而散,像是從未發生過。
葉斑也沒再說起過資助的事情。
他們像是相處平淡的正常師生。
蹲久了站起來腿都有些麻,廖東星毫無顧忌地在原地蹦了兩下跺腳。
和他比起來葉老師就矜持多了,只雙腳換重心站著。
「你老這樣不累嗎?」廖東星斜眼看他。
「嗯?」
「老端著。」他學了一下葉斑的姿勢,板板正正,「腳麻了就跺跺,又沒人會笑你。」
葉斑不緊不慢地前後擺手,道:「腳麻就動一動手腕,擺臂練習,平日多吃含鐵含優質蛋白的食物,少熬夜,這才是科學的方式。」
他了一眼僵住的廖東星,又道:「還有,我沒腳麻。你該多鍛鍊了,年輕人。」
「……」
兩人對視一秒,廖東星先別開頭,說:「你知道為什麼你的人氣比老劉低得多嗎?」
葉斑挑眉,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有這回事?」。
還不承認!
「因為你高冷嘴毒還欠抽,看我們就是東北玩泥巴,自己在神界揚風沙。」
廖東星說完了覺得莫名押韻,順手比了個嘻哈手勢。
葉斑頗感興趣,問道:「還說我什麼了?」
廖東星道:「她們還給你和老劉湊了對,你們倆的cp名字叫『星葉神話』。嘖嘖,那怎麼說來著,斯文敗類高冷攻x一點就炸暴躁受,絕配。」
他啪一擊掌。
葉斑第一次聽說這個東西,笑得眼睛旁邊都是一道一道的褶子,眼尾和眉尾都落下來。
讓廖東星想起他還沒有從房東那間向陽的房間搬出去的時候,每天醒來能看見的一道彩光。
那是太陽透過窗口一個玻璃花瓶反射出的光暈。
雨天陰天也不會消失,只是比較微弱。
那個玻璃花瓶本是他媽插花用的,造型別致,裡頭的花隔幾天換一束,次次不同。
以至於他以前一直以為他媽還會回來,好幾次振振有辭地和別人辯解,理由是他媽媽不會扔掉這麼漂亮的花瓶。
到長大了才知道,一樣漂亮的花瓶有許多,漂亮不稀奇。
漂亮真的不稀奇。
他長得帥,已經有無數人告訴過他。
但帥的人多得是,葉老師喜歡他的長相,他知道,憑著長相得來的優待,就和以美色侍人一樣,廉價短命,他接不下。
葉斑笑夠了才道:「我們班還有另一顆星星呢。」
廖東星心裡一麻,聽他轉而說道,「你們英語聽力的高考快了是吧,你英語怎麼樣?」
他以粗魯掩飾彆扭:「聽不懂洋屁。」
第22章
潘國茂做了整整一分鐘的心理準備,才深吸一口氣,翻開了面前的卷子。一片空白。
「我要回畫室——」他一頭扎在課桌上,發出易中天的聲音,耷拉在兩側的手扒拉了兩下課桌抽屜,試圖鑽進裡面去。
「你作業還交不交了?」英語課代表皺著眉催促,「我要去辦公室了。」
潘國茂厚著臉皮要了一張卷子抄,邊抄邊說:「我同桌肯定沒交,你先催催他,我馬上。」
他筆下ABCD連成一串,完形填空到最後多了兩個空,但他明明記得答案字母從頭到尾都抄下來了,於是焦頭爛額地返回去數個數。
課代表抱著一大疊試卷不耐煩道:「他交了,就差你了。」
潘國茂頓時驚了,胡亂在最後兩個空填了字母,把作文寫得像資深醫師開藥方,一張鬼畫符似的卷子就這麼交了上去。